MOISE 摩西

第一节

间或越出自己界限的哲学，关于古代的探讨，讨论和批判的精神，这一切都曾进行得根深入，因而有不少学者怀疑摩西这个人物是否真有其人，是不是出之于奇思幻想，就像佩尔修斯。巴克科斯、阿特拉斯、彭泰西雷、维斯塔、瑞亚·西尔维亚、伊西斯、萨莫诺科多姆、佛、三倍大墨丘利、奥丁神、梅兰、法郎居斯、恶魔罗贝尔这些神话传说人物以及许多经过人们描绘其生平英勇事迹的小说主人公们一样①。

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说，不可能有人终生都是一位非凡的人物。

他不可能在埃及、阿拉伯、叙利亚做过那么多骇人听闻的奇迹，而没有在全世界引起反响。

不可能没有哪一位埃及或希腊作家曾把这类奇迹传给后代。然而只有犹太人提到过这类奇迹。不拘他们在什么时代撰写的这部历史，一直到二世纪时才为各国人民所知。第一位明确地引述摩西五书的作者是隆然②，他是泽诺比③女皇的大臣，在奥勒里安大帝时代①。

应该看到写《三倍大墨丘利》一书的作者必定是埃及人，却只字不提摩西。

只要有一位古代作者叙述过一件这类奇迹，古代史学家攸栖比乌斯定然会或是在他那部《历史》里，或是在他那部《福音书的安排》里大事称颂这一鉴证。

老实说，他承认有些作者是引述过摩西的名字的，但是他们却都未曾提到过后者那些奇迹。在他之前，犹太人约瑟夫和斐洛，曾大事颂扬他们那个民族，寻遍了所有引述过摩西名字的作者，都没见有一位略微提到过人们归之于摩西的那些令人惊奇的行动。

在全世界这种普遍的沉默中，请看那些抱着疑心的想法的人如何以一种不攻自破的轻率态度来论证的。

只有犹太人拥有过他们认为出自摩西手笔的摩西五书。就是在他们这五部书里，也说这五部书只是在他们的约西亚王时代，那路撒冷首次被毁和犹太人被俘前三十六年才为人所知。在大祭司希勒家家里只找到一部，是他在数点银钱时从一只钱柜尽底下发现的。这位大祭司就交与国王书记沙番给国王带去了。

他们说这一点可能会使摩西五书的真实性模糊难辨了。

事实上，要是摩西五书果真是所有犹太人尽人皆知的，那么所罗门，明智的所罗门，直接由上帝启示，按照上帝的命令为他修建了一座圣殿，却会在殿里装饰了许许多多神像，与摩西明文规定律条背道而驰吗？

① 隆然（Longin213—273）希腊雄辩术教师，后人误以为他是《崇高论》一书的作者。——译者

② 译诺比（zenobie）古代帕尔米拉女皇、奥德诺特王的王后，帕尔米拉（Palmy-re）在今之叙利亚境内， 当时是中东的首府。——译者

③ 见隆然著《崇高论》一书。——伏尔泰

① 以斯拉（Esdra）纪元前五世纪犹大圣师，他从巴比伦把他的 1775 名犹太同胞带回耶路撒冷并复兴犹大国与犹大教。他有四部著作，天主教只承认其中两部是真的。旧约中有《以斯拉记》——译者

从摩西到这位约西亚玉时代都以上帝的名义做过预言的一切犹太先知岂不是在他们的宣教词里会利用摩西的各种律条吗？他们岂不是会千百遍地引用摩西自己的话了吗？他们岂不是会对那些诸加以评论吗？可是却没有哪一位引述过两行他的原文；没有哪一位提起摩西的原文，他们甚至在不少地方与摩西五书相悖。

照这些怀疑派说来，归之于摩西手笔的那几部书仅仅是在那些在巴比伦被囚时或紧跟着而来的一段时间在巴比伦人之间由以斯拉写②的。因为我们在犹太著作里看到的尽是些波斯文和迦勒底文的词尾：BabeI[神门]；Phegor- beed 或 Beed-phegor[悬崖之神] ；Zebuth-beel 或 Beel-Jebuth[昆虫之神]:Beihel[神宅]；Daniel[ 神判] ；Gabriel[ 神人]； Jahel[ 神悲]； JaleI[神生]； lsraeI[见神]；Oziel[ 神力] ；Raphael[ 神援] ：Vriel[ 神火] 。

所以在犹太民族那里，一切都是外来的，他们自己在巴勒斯但也是外来的民族：割礼，礼仪，祭品，方舟、基路伯天使、替罪羊阿撒泻勒、正义洗礼、单纯洗礼、考验、占卜、圆梦、蛇的诱惑，这一切没有哪一件是出自这个民族的，没有哪一桩是这个民族发明创造的。

知名人士博林布鲁克①阁下根本不相信摩西果有其人：他认为在摩西五书里发现骇人听闻的一大堆相互矛盾之处，和编年以及地理上的错误；发现有好几处当时尚未修建的城市名称；发现有些为国王规定的戒律，是在犹太人不仅根本没有国玉而且也不一定曾经有过的时代，因为他们在沙漠地带住在帐篷之内过着游牧生活，照着贝都因阿拉伯人那样过活。

在他看来最明显的矛盾之处是赐给利来人四十八座城邑及其郊区的地方

②，却是个荒无人烟的处所。博林布鲁克主要是关于这四十八座城邑对阿巴迪

（Abbadie）纠缠不清，他甚至以一位上议院爵爷和国务大臣对于一个装作好争辩者的外国小小教士的那种严厉和轻蔑态度对待阿巴迪。

我不揣冒味要奉告博林布鲁克子爵和一切与之想法相同的人，犹太民族不仅一向相信摩西真有其人并且真有其书，而那稣基督也为之作见证。那四部福音书和《使徒行传》也都承认有其人；圣马太特别还说在那稣改变形像之夜，摩西和以利亚在山上向那稣基督显身，圣路加也是这么说③。

在马太福音里，那稣基督宣称说他不是来废除这部律法书的，而是为了成全它①。在《新约》里经常引证摩西律法和先知。整个教会全都相信摩西五

② 博林布鲁克（Bolingbrok，1678—1751）英国政治家，子爵，曾任外交大巨，哲学家，自然神论者，与伏尔泰友好。——译者

① 见《旧约·民数记》第 38 章。——译者

② 见《新约·马太福音》第 17 章第 1 节和路加福音第 44 章第 4 节。——译者

③ 见《新约·马大福音》第 5 章第 2 节：“我来不是为废掉乃是为成全”一段。——译者

① 真是有过摩西其人吗？倘若一位指挥整个大自然的人真在埃及人当中存在过，有许多那么不可恩议的事件怎么能不构成埃及史的主要部分呢？桑牧尼亚通、曼涅托、梅加斯泰纳、希罗多德等古代史学家怎么根本没有提起这些事件呢？史学家约瑟夫尽量搜集过有利于犹太民族的一切证据，却不敢断言他所引述的哪一位作者对于摩西所施奇迹提过一句。怎么！尼罗河水竟会变成血液，有一位天使竟会在埃及屠杀过所有的出生婴儿，海竟会分开，海水悬在左右两边，却没有一位作者提到过这些奇事！而各国人民竟然会把这些奇迹忘得一千二净，只是一个野蛮奴隶的小小民族在事情发生许多年后才来给我们叙述这类故事吗？ 直到有一个托勒密据说出于好奇心叫人把犹太人的著作译成希腊丈的时代为止，一直未为世人所知的这位摩

书是出自摩西的手笔。在基督教中从很早很早以来，成立的五百多个不同的团体里边，任何一个从未怀疑过这位伟大先知的存在。所以就像许许多多人抑制他们的理性那样，也要抑制我们的理性。

我深知我对于子爵和与他类似的那些人丝毫也说服不了他们的思想，他们坚信犹大人的书只是在很晚的年代才写出的，只是在现在仍然存在的那两个部落被俘期间写成的。但是我们幸而有教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您若有兴趣想多了解了解上古时代，请阅读《伪经》（Apochry- phe） 一条中的摩西生平一段。

第二节

有好几位学者曾徒然相信摩西五书不可能是摩西撰写的①。他们说根据圣书本身，摩西五书第一个已知的本子是在约西亚王时代发现的，而且这唯一的本子是由书记沙番带到国王那里去的。

然而，在摩西与沙番书记这种意外发现的事体之间，照希伯来历法推算， 相隔也有一千一百六十六年之久。因为上帝是在创世历 2213 年莅荆棘丛火焰

中向摩西显现的，而书记沙番公开摩西律法书是在创世历 3380 年。这部在约西亚王时代发现的书，直到犹太人在巴比伦做俘虏归来，一直朱为人所知。这部书还说是以斯拉受了上帝的启示，对于圣经各部书都曾加以阐述。

然而，只要这书是上帝启示的，不拘是以斯拉或是另外一个人写的这本书，就都毫无关系了。在摩西五书里边，根本没有说摩西是书的作者，所以倘若教会未曾由于其它原故而决定这部书是出之于摩西手笔的话便可以把这部书归之于另外一个受神口授的人的手笔。

有几位反驳者又说没有哪一位先知引证过摩西五书。在《诗篇》，在那凡部归之于所罗门的书里①，在《那利米书》里，在《以赛亚书》里，总之在圣经中任何一部正经里都没有提到这一套摩西五书。与《创世记》、《出埃及记》、《民数记》、《利未记》、《申命记》这五部书的词句符合的言语在旧约或新约的其他各书里都未发现。

另外有的反驳者比较更大胆，提出了下列几个问题：

一、摩西在一个荒野的沙漠用什么语文撰写的？这可能是用埃及语文： 因为就从这部著作的内容看来，我们看得出来摩西和他的人民都是在埃及生长的。他们根可能不会说旁的语言。当时埃及人还没有使用莎草纸；他们把

西到底是何许人呢？许多世纪中，东方神话把犹太人所谈摩西的一切事迹都归之于酒神巴克科斯。后者曾经足不浸水地渡过了红海，他也曾把水变成血，也曾常常使用他的权杖施过奇迹，而这些事迹早在人们与犹太人有了些许交往、知道这个贫穷的民族是否育了书籍之前，就在酒神巴克科斯节歌颂过了。这个民族既然是初出茅庐、长期流浪、四处飘泊、很晚才为人所知、很晚才定居在巴勒斯坦，他们用腓尼基语言， 学会了腓尼基那些神话传说，又像一切粗糙的模仿者一样，在这上边再加枝添叶地夸大其词，这不是十分可能的吗？一个如此贫穷、如此无知、对于一切技艺都如此外行，除了抄袭剽窃邻国的东西以外又能做什么呢？我们都知道直至 Adonal、lhaho[耶和华] ，Eloi 或 Eloa，犹太人指称上帝的这类名字、一切不都是从腓尼基语 而来的吗？——伏尔泰

① 指圣经旧约《列王纪》和《历代志》。——译者

① 见圣经旧约《出埃及记》第 20 章第 5 句和第 34 章第 7 句：“我必追讨他的罪自父及于直到三、四代。”

《以西结书》第 18 章第 17 句“遵行我的律例，就不因父亲的罪孽死亡，定要存活”。——译者

象形文字刻在大理石上或木头上。甚至据说戒律就是刻在石板上的。所以要把这五卷书都刻在磨光的石板上，要用很大的人工和很长的时间。

二、在一个沙漠地带，犹太民族既没有鞋匠，又没有裁缝，在那儿全世界人的上帝就不得不施一种连续不断的神迹来保持犹太人的衣履经久不坏， 还要有能工巧匠来把摩西五书刻在木石上，这是可能的吗？人们会说他们找到了许多工匠一夜之间铸造金牛犊并且又把金牛犊磨成齑粉；这种程序是一般化学方法都无法解决的，何况当时还未发明化学方法呢。搭建了圣幕，又装饰上三十四根带银顶的青铜柱子，用蓝色、紫色和大红色细麻线编织幔子。但是这话倒使持反对意见的人们越发有理了。他们辩解说，在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地带什么都缺，做这种极其讲究的工作是不可能的，又说必须先做一些鞋、长袍之类的东西：说还缺少生活必需品的人根本就想不到讲究豪华； 并且说有了铸工、雕工、刻工、染工和绣花工，却还没有衣着，草带鞋和面包，这根本就是自相矛盾的话。

三、倘若摩西撰写过《创世记》的第一章，还能够禁止青少年阅读这一章吗？能够对于这位立法者这般缺少敬意吗？倘若是摩西说过上帝惩罚为父亲的不正当的行为要延及第四代后裔，以西结敢说与之相反的话吗②？

四、倘若摩西写过《利未记》，他能在《申命记》里又说自相矛盾的话吗？因为《利未记》禁止娶弟兄的妻子，而《申命记》却又命令人娶①。

五、摩西会在他的书里谈那些座在他那个时代还不存在的城邑吗？他会把几座他以为是在约且河东方的城邑说成是在约且河西方吗？

六、在一个根本连十座城邑都没有的地方，在他始终流浪，没有房屋的荒漠中，他能把四十八座城邑分给利未人吗②？

七、在犹太民族中不仅根本没有国王而且还厌恶国王，并且还不一定在过去有过国王的时代，他能给他们规定若干条戒律吗？怎么！摩西能为较他晚五百年出世的国王们的行为规定若干条戒律而对于接任他职务的士师① 和大祭司却能什么也没有谈，这一想法岂不导致人们相信摩西五书是在犹大国王时代撰写的而由摩西一手制定的宗教仪式也不过是一种传统的习俗吗？

八、他可能对犹大人说：“我在你们的上帝保护之下把你们为数六十万的战士领出埃及地”吗？那些犹太人岂不是会回答他说：“您必然是很怯懦才没有率领我们去反抗埃及法老。法老不能用二十万人的一支军队来对抗我们。埃及从来也没有那么多整装待发的士兵，我们不难打败他们，我们便可以做他们国家的主人了。怎么跟您说话的上帝为讨好我们，杀死了埃及所有的头生婴儿，而倘若在这个国度里共有三十万户家庭，就有三十万人死于一夕来为我们报仇雪耻，而您未尝协助上帝！您并没有把这块什么也不能防卫的丰饶之地赐给我们！您把我们像窃贼和懦夫一样的领出埃及，叫我们丧命在荒野之地、崇山峻岭与悬崖绝壁之间！您本来可以引领我们至少从直路到我们原无权过问而是您许给我们的那块迦南之地，我们又没有能进去。”

② 见圣经旧约《利未记》第 20 章 21 句：“人若娶弟兄之奏，本是污秽的事，羞辱了他的弟兄，二人必无

子女。”《申命记》第 25 章第 5 句：“弟兄同居，若死了一个没有儿子·死人的妻不可出嫁外人，他丈夫的兄弟当尽弟兄的本分娶他为妻。”——译者

① 见圣经旧约《民数记》第 35 章。——译者

② 犹太诸王以前的统治者。圣经旧约有《士师记》。——译者

① 见圣经旧约《出埃及记》第 14 章第 2 句。——译者

“我们从歌珊之地沿着地中海海岸向推罗和西顿进军本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您却叫我们通过几乎整个苏伊土地峡，叫我们重入埃及一直越过了孟菲斯，我们便到了红海沿岸的巴力洗分②，背向迎南，在这块埃及地方走了八十古里，那本来是我们要避开的地方，终于夹在大海与法老追军之间几乎丧生，”

“倘若您原想把我们交在我们的敌人手中，您能取另外一条路、采取另外一些措施吗？您说上帝施神迹把我们营救了：海水分开了让我们走过去， 但是在这次施恩之后，岂能又叫我们要以倘、加低斯巴尼亚、玛拉、以琳、何烈、西乃①一带的可怕的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死于饥饿和疲惫呢？我们的祖先全部死在这些令人生畏的荒僻旷野之处了，而您却在四十年后说上帝对我们祖先曾关怀备至！”

这就是那些爱整天唠唠叨叨的犹太人，那些死在沙漠旷野里的犹太流浪汉的孩子们若是读了《出埃及记》和《创世记》就会对摩西说的话，对于金牛犊问题，他们又有什么不可以说不可以做的呢？“怎么！您竟敢对我们说您的兄长为我们祖先做了一头金牛犊，当时您正在山上同上帝在一道，您时而说您和上帝面对面谈话，时而又说您只是见到上帝的项背！可是您毕竟是和这位上帝在一起，而您的兄长在一日之间就铸造了一头金牛犊拿来叫我们崇拜，您不惩治您这位不称职的兄长，反而叫他担任我们的大祭司，而且您还命令您那些利未人杀了您的两万三千子民！我们的祖辈能够忍受得了吗？ 他们岂能任那嗜血成性的残暴教土像击毙祭神用的牺牲一样打死他们吗？您对我们说，您对这次难以置信的大屠杀还不满足，您又屠杀了您的可怜部下二万四千人，因为其中有一人同一个米甸女人睡觉，而您自己却又娶了一个米甸女子，而您还说您是所有男人中最温存的人！再来几次这样温存的行动， 那就一个人也存在不下了。”

“不，既然您能干得出来这样的残酷行为，既然您能施展这种残酷本领， 您也就可算是人间野蛮无比的人了，用尽了一切刑罚也不足以补赎如此离奇的一柱罪行。”

这大致就是学者们对于那些认为摩西就是摩西五书的作者的人所做的反驳之词。但是人家向他们答辩说上帝的道路并非人间的道路；说上帝用的是不为我们所知的智慧来考验，引领和抛弃他的人民；说犹太人自己从两千多年以来就相信摩西是这几部书的作者；说教会继承了犹太教，也像后者一样正确无误，裁决了这一争论的问题，而教会一经发言，学者们就应该保持缄默。①

② 以倘（Etham）、加低斯巴尼亚（Gades-Barne）、玛拉（Mara）、以琳（Elim）、何烈（Horeb）、西乃

（Sinal 今译西奈）均系圣经地名，见《民数记》第 32 章。——译者

① 原文尚有第三节，中译本未译。——编者

① 科英布拉（Coimbre 即 Coimbra）葡萄牙西部一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