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壶水

著名的上甘岭战役从 1952 年 10 月 14 日至 20 日，在上甘岭这个不足 3.7

平方公里的阵地上，双方展开了殊死的搏斗。“联合国军”先后投入 17 个营

的兵力，志愿军参战的有 21 个连。“联合国军”依赖其装备上的优势，动用几百门大炮，数十架飞机，上百辆坦克，不停地向志愿军阵地上倾泻着“钢铁”。进攻火力之强，是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有时一天竟发射 30 万发炮弹，

飞机投弹 500 余枚，阵地表面工事几乎全被摧毁。然而志愿军依托坚固的坑

道工事，坚决与敌人反复争夺，杀伤敌人 7000 余人。志愿军鉴于战斗规模将进一步扩大，即决定迅速调整部署，补充人员和弹药、器材，投入新的部队。于是，战役转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从 10 月 21 日开始，志愿军转入坚守坑道斗争，以争取时间，为进行最后粉碎敌人进攻、恢复全部阵地的决定性反击作准备。

“联合国军”为了巩固已占表面阵地并进一步向纵深发展，采用了一切可能的毒辣手段，对志愿军坚守坑道部队进行围攻。他们用炮火封锁和摧毁坑道口，用石头、麻袋或铁丝网阻塞坑道口，用炸药连续爆破坑道，向坑道内投掷汽油弹、硫磺弹和毒气弹，以及使用火焰喷火器等等。志愿军坚守坑道部队，由于有的坑道被炸塌，有的坑道口被堵塞，再加上坑道缺粮、缺弹、缺水，空气污浊，氧气不足，处境极端困难。但是，依靠共产党组织的坚强领导和强有力的政治工作，坑道里的勇士们都有一个坚守坑道、夺回阵地的坚强信念，发扬了不畏困难、不怕牺牲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始终保持着高涨的战斗情绪，同“联合国军”展开英勇顽强的斗争。

志愿军某营营长率营部人员坚守着山顶的坑道，处在敌人严密的包围之中。战士们在坑道内同敌人进行顽强的战斗，几天后，坑道内储存的水用完了。生活非常艰难。营长感到非常焦虑。

营部通讯员胡照春和李友文向营长请求：“营长！教导员负责坚守的坑道里一定有水，让我们上山去取水。”教导员负责坚守的坑道位于山的凹部， 坑道里面的岩石缝中有泉水流出。

敌人对坑道封锁得非常严密，出入坑道很容易被敌人发现，一旦敌人发现，就很难生存。营长望着这两名心情迫切的战士，沉思着。但他四周一望， 他紧锁着眉头，战士们由于喝不上水，嘴唇已经干裂，在这样下去，就会有生命危险。

“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等天黑下来再走。”营长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为了同志们的生命和战斗的胜利，保证完成任务！”两位战士异口同

声地说。

等到天黑，乘敌人一时麻痹，他们悄悄地爬出了坑道口。从这里到山凹部的坑道之间的道路，他们本来是熟悉的，过去，他们不知来回走过多少次， 简直合上眼都可以走到。但是，由于敌人炸弹和炮弹的破坏，这里的一切都变了，两个坑道间的交通沟都没有了，只有大大小小的弹坑密密地排在山坡上。他们一边走，一边仔细地察看着道路，还要提防被敌人发现。

天亮前，他们终于摸到了山凹部的坑道。教导员看见他们俩，激动地握着他们的手，询问着营长那边的情况。

第二天晚上，胡春照和李文友把 17 只军用水壶装了水，把壶口塞严，两人分开挂在自己的双肩上，腰间用皮带勒紧。

等身上一切都扎束完后，他们俩向教导员敬礼告别：“教导员，我们回去啦！”

教导员握紧他们的手说：“外面漆黑，敌人不一定会发觉你们。要沉住气，不要急躁，慢慢地爬，不要大意。我叫机枪手在坑道口掩护，准备好出去吧！”

小胡和小李背着水壶，带上 4 个手榴弹，踩着同志们的肩膀爬出了烟囱样的坑道口。这时，阵地上一片漆黑。

小李小声地催着小胡：“组长，快走呀。” “等一等，四面都是敌人的火力点，当心爬错了方向！” “腾”得一声，一发照明弹升上天空，小胡借着敌人打的照明弹光亮向

前观察着。顺着山坡，从右边斜着上去，100 米左右就是接近山顶的交通沟， 那边是突出的土坎，土坎被打了个缺口，再顺缺口一转弯就是坑道口了。

照明弹刚灭，胡春明掩护着小李往前爬。小李爬得很慢，在他爬过的地

方，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土沟。突然，照明弹亮了，他们只得停了下来。他们非常着急，照这样爬下去，天亮也很难爬到。

这一带山坡上的土全被炮弹打松了。脚一踩就往下滑，爬起来很吃力。不一会，小李快爬到交通沟边了，突然，敌人的照明弹又亮了，敌人发

现了他，用手榴弹向他扔去。“轰”的一声，烟尘盖住了小李。紧接着，机枪、手榴弹又向小胡爬的山坡打过来。小胡连忙滚在一个炮弹坑里，子弹在他身边乱叫，他不顾一切地爬到小李的身边，小李已经牺牲了。

这时，一颗子弹打在小胡面前的石头上，嘶的一声碰回来，擦着他的头皮掠过。他知道这里不能久留，立刻把小李身上背的水壶解下来，全部挂在他自己的肩上，然后，默默地向小李告了别，继续向前爬去。

小胡爬进一个弹坑，这里有四具穿着尼龙避弹衣的敌人尸体，为了更好地隐蔽，他把敌人的尸体高高地堆成一堆。敌人疯狂向小胡扫射着机枪，打得尸体噗哧噗哧地直响，小胡趴着一动不动。“打吧，看你能打多久。”

整整过了 1 个小时，对面和两边山上的机枪才停止射击，但山顶还有 3 挺机枪在吼叫。照明弹由白色变成了昏黄色。小胡耐心地等待着。在照明弹全部熄灭的一刹那，小胡迅速地向山上猛力爬去。

离山顶的敌人只剩下不到 10 米了，右边就是坑道口。他正想继续前进， 天空又升起一颗照明弹，照明弹照亮了在小胡的身体，他一紧张，不觉往下滚了几步。随着他的滚动，塌下的松土、碎石发出了响声。山顶上一个敌人惊叫了起来，接着手榴弹、炸药包一齐打下来。他的左臂被打伤。小胡赶紧把所有的水壶用身体遮起来。他在观察着进坑道的道路。

山顶上趴着一个敌人，像是一个哨兵。坑道左边不远处也有一个敌人， 抱着枪在监视着坑道口。

“无论如何我总得想个办法进入坑道，一刻也不能停在这里。”

小胡心里想着。坑道里已经断水好几天了。因为缺水，营长和同志们的嘴唇都裂开了口子。步话机员渴得喉咙肿起了李子似的大疙瘩，还整天在嘶哑着呼喊。7 连有个高个子战士曾晕倒在地⋯⋯。这些天，水成了我们坚持坑道战斗的严重问题。只要有水，我们就能在敌人的重围中坚持到最后的胜利；如果抢不到水，那么，不用敌人打，我们就会干死在坑道里。因此，此刻只有能把这 17 壶水送进坑道，哪怕是牺牲了，我也甘心情愿。

小胡往身上摸了摸，还有一个手雷，他拉掉保险，继续往前爬去。终于爬到了坑道口前，被左边的敌人发现了，敌人惊叫着举起了枪，小胡还没等敌人的枪打响，就将手雷向他扔去。接着，纵身滚进了坑道，立刻就被好几双亲切的手接住了。

这时，外边才传来了那颗手雷的爆炸声。这 17 壶水为战斗的最后胜利起了很大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