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

在上甘岭战役第二阶段，随着志愿军坚守坑道斗争时间的延长，伤员不断增多，同时由于敌人的严密封锁，弹、粮、药品等物资越来越缺乏，战斗和生活条件也愈来愈艰苦。有的坑道被打塌，空间变小，人们挤得难以行动， 伤员更加痛苦。炮击的震荡，使坑道内有时点不着灯火。硝烟、硫磺、血腥、粪便和汗臭味使空气污浊不堪，温度上升到穿单衣还难以忍受。最困难的时

候，每人每天只能吃到半个馒头。特别是缺水，有时甚至只能饮溺止渴。在这种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的情况下，坚守部队始终顽强不屈，紧密团结，自觉地忍受一切艰苦，以大无畏的英雄气概抗击着凶恶的敌人。

志愿军某部 7 连坚持战斗在坑道里，一天，战士刘明生进了坑道，熟练地卸下背着的弹药箱，摸出了一个苹果递给连长：

“连长，给，一个苹果。”

刘明生是 5 连的火线运输兵，年龄顶多不过 20 岁，身体矮瘦矮瘦的，所以大家喜欢叫他“小同志”。他那黄泥色的破棉袄已被雪花打湿了。由于在焦土和满地弹片的路上爬行后，单裤被撕了几个口子，脚脖子上划了几道血迹，满身泥泞。连长奇怪地问：

“哪里来的苹果呀？” “我在半路捡的。连长，你的嗓子哑了，吃了润润喉咙吧！”的确。自

从 24 日 7 连出击开始，除前天营长给我一块萝卜外，7 天以来，他们没喝过一口水。运输员不也是一样过着这种艰苦的生活吗？

“你们运输辛苦，你吃了它吧。” “不，我在路上可以喝凉水。”小刘天真地微笑着，固执地说什么也不

肯吃这个苹果。

谁都知道，在这三里路内是找不到一滴水的。

连长怀着感激的心情，望着这个擦得干干净净的苹果：它青里透红，发出诱人的香味。

“给谁吃呢？”连长拿着苹果颠来颠去地想。步话机员李新民正在他的身旁，向上级报告战斗情况。他的沙哑的声音，使连长突然注意到：这个平时爱说爱唱的步话机员，这些天来，在日日夜夜的战斗中，一直就没好好地休息过，他的嗓子已经全哑了，嘴辱干得裂开了好几道血口子，满脸的灰尘， 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

“李新民，你们几个分着吃了这个苹果，湿润喉咙，好继续工作。”连长把苹果给了李新民。

李新民看着连长。他知道，连长说了话，就得照着办。李新民回头看着其他三个步话机员，又看着睡在里面的伤员蓝发宝，把苹果从连长手里接了过去，转手给了蓝发宝。

通信员蓝发宝在一次执行任务中被炮弹打断了右腿，现在躺在那里，很少听到他的呻吟。他的脸黑黄黑黄的，嘴唇干得发紫。他拿起苹果正准备吃， 突然向周围望了望，又闭上了嘴，把苹果放下了，原来他才发现一共只有一个苹果。

“连长，你几天没喝水了，你吃吧，吃了好指挥咱们打仗。”不管别人怎么劝说，蓝发宝说什么也不吃，还是把苹果递给了连长。

于是，连长把苹果递给了司号员。司号员立刻又递给了旁边的卫生员， 卫生员又把它交给了日日夜夜照顾着的伤员——蓝发宝。最后，一个完整无缺的苹果又落到连长的手中。再传下去是没有用的。最艰苦的时候，更能体现出战士的互相关心和体贴。最后，连长决定由洞内 8 个同志分吃这个来得不容易的苹果。

“同志们，”连长发出沙哑的声音说：“这些天，我们消灭了那么多的敌人，难道我们就不能吃掉这个苹果吗？”

其实在这个时候，谁都能吃下它十几个。

“来，一人分吃一口，谁不吃就是对胜利不关心，对巩固阵地，消灭敌人信心不大。”

说着，连长先咬了一小口，就给了李新民；李新民吃罢就给旁边的小胡⋯⋯他们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一小口，然后一个接一个的传下去。结果，转了一圈还剩下半个。

“是谁没有吃？”连长问。仍然没人吭声。

连长有点不满意了，刚想说几句责备的话，命令大家认真地把苹果分吃了，可是，忽然坑道里一片宁静，一向乐观的步话机员李新民，面颊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其他的每个同志都在用手擦着眼睛。

连长不由得一阵心酸，热泪盈眶。有这样英雄的战士，再大的困难也能克服，再凶恶的敌人也能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