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受宠而不惊

我的性格属于“多动型”，用原来的班主任胡老师的话说，叫“顽劣型”。课外，我喜欢用拳头和别人打交道，不然生活就太平淡了；走路我喜欢踢石

子，如果踢在女生的屁股上，那就更妙了；上课我爱看画本，孙悟空大闹天宫，少林和尚打抱不平，比听课有意思多了，考试打多少分我不在乎；课间我爱踢球，不但爱踢足球，也爱踢排球。一次，几个女生围成一圈托排球， 也是巧了，排球从空中飞来，正好落在我的脚尖上，我就势来了个仰身勾球， 贝利式的。啪！哗啦！教室玻璃莫名其妙地碎了。胡老师让我掏一块钱赔偿损失。我去哪儿掏一块钱哪？除非掏别人的兜儿。咱兜里只有一些打弹弓用的小石头。回家和爸爸要吗？那无疑是讨一顿好打。我咬紧牙关，死不承认。胡老师气得瞪圆了眼睛和我吼叫。我呢，也不示弱，伸长了脖子狡辩，竭力做出理直气壮的样子。在对吵过程中，我无意间溜出句“猫样”。胡老师长得又胖又矮，小圆脸，小圆肉头鼻子，戴着副圆眼镜，眼睛也是眯成两条缝儿，虽然是横着的，不是竖着的；更气人的是他腮帮子上总长着一些稀稀拉拉的长胡须。课前，只要我一喊：“老猫来了！”同学们马上各就各位。更可笑的是，一次胡老师到县城开了两天会，回来后，不知哪个班干部汇报我如何如何，于是胡老师在班里批评我说：“看老师不在家，原形毕露，真像俗话说的‘老猫不在家，耗子上房啦’！”同学们都偷偷笑了。我为了憋住笑声，更困难的是还得极力做出非常悲伤的样子，肠子差点憋断。从那以后， “老猫”的外号就传开了，胡老师听我骂他“猫样”，一蹦三尺高：“你⋯⋯ 你⋯⋯你这学生太不像话，竟然骂老师！简直是朽木一块，不可雕也！你要能出息，我倒着爬出校门！”

像我这样的学生，能算“品学兼优”吗？小丁老师宣布我当图书员时， 同学们都用异样的眼光瞅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了似的。

当就当！我不在乎。对咱这样的学生，新老师采取的策略往往是先软后硬。先给你个官儿当，小组长啊。课外什么活动小组负责人啊，值日生的“值日官”啊。你是个班干部了，总该像个班干部的样子吧，其实不是真信任你， 是给你戴上金箍咒，说好听点儿，是“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看你不听摆弄，就该狠收拾你，也不让你当官儿了。胡老师对我可能就是使的这招儿。这套咱明白。

“曹三，听说你被重用了，当了图书员？”鲁力课间在操场遇见我，“给咱们弄几本画本看看呗，别当官儿就不认哥们儿啦！”

常言道，秦桧还有仨哥们儿，咱也有几个哥们儿。不光本班有，外班也有，鲁力就是咱外班的好哥们儿。“好说，放学后你在校门口等我。”我非常慷慨，好像班级的图书是我的私有财产。

我们的图书共有 500 多本，放在前边墙角的图书柜里，也叫图书角。借阅规则规定，每个同学一次不能超过两本。可是没规定图书员可以借几本。大概这是对图书员的特殊优待。我不客气，一天看十几本。有的翻翻插图拉倒，画本呢，则先挑神话武打的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回到家看，在学校也看，如鱼得水。

一堂数学课，我被一本外国神话迷住了，以至于数学老师走到跟前还不知道，等他冷不防从我手里拿去画本时，我还以为谁和我开玩笑，瞪起眼睛想发火呢！

“挺有意思吗？”数学老师幽默地笑笑，“借我看看吧！”说完，不客气地拿走了。

等着吧，等着小丁老师找我算账，大概也该到改变策略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