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助手司徒出场
美国的对华政策,到了1947年7月更加显得自相矛盾,令马歇尔难以执行。一方面,马歇尔受总统杜鲁门委派,来中国为国共两党调停,制止内战的爆发。另一方面,美国政府为了美国的在华利益,全力支持蒋介石,加剧了国共之间的军事冲突。7月16日,美国国会又批准“赠送”271艘舰艇给国民党政府。
既然是政府的批准,马歇尔自然也不说什么,因为他是代表美国政府而来的。
就如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得到了输血,国民党内的好战分子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陈立夫嚣张地表示:“现在可以对中共动外科手术了,国民党不能容许共产党存在。”
陈诚说:“从事调解决定,延缓了对中共问题之解决。”这直接地表示了对马歇尔调解的不满。
因此,关于马歇尔的谣言便多了起来。
一次,杜鲁门从美国打来电话,问:“将军,您的夫人身体欠佳,是吗?”
“没有哇!”马歇尔愕然,“您听谁说的?”
“我听孔祥熙博士说的。”杜鲁门说。
“哦,”马歇尔答应了一声,接着说:“这里的人都是这样说我的,说我的夫人和我闹翻了,躲进了上海的一家医院,不愿意来见我。而事实上却是,她和蒋夫人一起去上海度周末,第二天便回来了。真是无聊极了!”
“哦,是这样,那就好。”杜鲁门放心了。突然,杜鲁门又象想起了什么,问道:“将军,您需要我再为您做些什么吗?”
杜鲁门温和的语言使马歇尔深受感动,他想了想,自己还需要什么帮助吗?的确需要,年近70岁了,日夜的奔波操劳弄得他精疲力尽,如果不是军人的话,他都要支持不住了。
“总统先生,请您尽快任命一位驻华大使好吗?您知道,自从赫尔利大使辞职以来,这个职位一直是空着的。”马歇尔终于说道,他真的需要有人分担一部分他的工作了。
“可以,将军。”杜鲁门不加思索地说,他也担心这位密友累垮了,“您看谁去合适呢?”
“当然是魏德迈。他在中国呆了多年,这一职务他是胜任的。”
马歇尔说。
“好,我同意你的意见。”杜鲁门赞同说。
晚上,马歇尔将要任命魏德迈为美国驻华大使一事告诉了蒋介石。蒋介石欣然同意说:“很好,这两年我和魏德迈将军合作得很愉快,他是我的可信赖的朋友。”
魏德迈本人当然是十分愿意担任此职的。当他得到这一消息后,便兴冲冲地赶回纽约,买了漂亮的夜礼服和一切与大使身份相称的用品。他的朋友还问他:“听说你这次再回中国,就是以大使身份去的,而马歇尔将军则就算完成了他的使命。是吗?”魏德迈不置可否地笑笑。更叫魏德迈兴奋的是,杜鲁门总统还特意将他从纽约召来,告诉他:“没问题,你将是大使。”魏德迈当时的感觉是,万事俱备,只待赴任了。
然而,马歇尔拍来的一封电报破灭了他的大使梦。马歇尔说:“在接到我的进一步通知之前,请延缓魏德迈的提名。”
杜鲁门总统愕然了。两天后,马歇尔提出了一个完全不同的大使人选,此人便是司徒雷登!
魏德迈气得暴跳如雷,他逢人便说:“马歇尔将军是因为我预言他调停不能成功,便以此来发泄他的恼怒。”
其实,魏德迈的猜测是没有道理的,如果马歇尔为了泄私愤,当初也就不提魏德迈作候选人了。他后来改变主意,是因为发现了比魏德迈更理想的大使人选。
司徒雷登的经历的确非同一般。他出生在中国。当时他是燕京大学校长,在中国有相当广泛的社会联系,包括当时的一些政党和派别。抗战期间,他还因反对日本对中国的侵略而坐过日本人的监狱,深得中国人的好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一句口头禅:“我是美国人,也是中国人。我爱美国,我也同样地爱中国。我生在中国,也要死在中国。”
与魏德迈相比,司徒雷登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中国通”。马歇尔评价司徒雷登说:“他比在中国的几乎任何人都更了解中国,更熟悉中国的情况,除非可能有另一个孔夫子在世。”其次,对调处来说非常重要的是,司徒雷登比魏德迈有更多的社会关系、更大的影响力。另外,司徒雷登有着一个明显的有利之处,他不象魏德迈在国民党政府里工作过,不易为中共接受。他一直是一位社会名流,政治色彩不浓,能够得到中共的承认。的确,当时中共对司徒雷登是友好的。毛泽东在重庆谈判期间,在宴会上见到他时,还风趣地说:“校长先生,欢迎你来延安作客,那里有不少你的学生。”司徒雷登当时回答说:“我希望他们能为学校争光。”毛泽东和周恩来还特意抽空请司徒雷登吃饭。所以,当司徒雷登被任命为驻华大使后,周恩来的夫人邓颖超在上海答各报记者时说:“司徒雷登先生生长于中国,对中国情形很熟悉,对我们一直有良好的友谊,而且正为中国和平民主在努力,所以对于他的出任驻华大使我们表示很热烈的欢迎,同时也寄以极大的希望。”
7月5日,马歇尔正式向美国政府提出由司徒雷登任驻华大使。他在提名中写道:
“我希望司徒雷登博士就任一个高级职位,这样我就能利用他对各派政治领导人的影响,所有这些人大多数他都是熟悉的。在政治谈判中他将是特别有帮助的。”
蒋介石对司徒雷登的任命保持沉默,他吃不准这位新大使对国共两党的看法如何。
7月18日,马歇尔领着新大使司徒雷登来庐山见蒋介石。
“欢迎,欢迎!”一见了司徒雷登,蒋介石就热情地伸过手来,他用手指指着在微风中摆着的石壁上的小松树说,“你看,大使先生,迎客松也在挥动着手臂招呼你。”
“蒋主席,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司徒雷登礼貌地回了一句。
“这里的风景太优美了,我是第一次上庐山。”马歇尔看着云海中翠绿的山尖赞叹说。
“是吗?将军,那太遗憾了。”司徒雷登以一个中国通的样子说开了,“这里是仙人洞,是庐山最著名的景点。对吗?蒋主席。”
“对,对。”蒋介石似乎没有这般雅兴,机械地回答说。
“中国的大诗人无不来过庐山,还留下了许多传颂千古的诗篇。象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还有苏东坡的‘不识庐山真面目’等诗句,都是在此留下的。”司徒雷登兴致勃勃地侃侃而谈。
“啊,真是妙极了,住在这里能成仙人?”马歇尔觉得挺有意思。
“这里是仙境,可住在这里成不了仙人。我每年都要来庐山住上一些日子,不过想染点仙气罢了。”蒋介石说完,轻轻地笑了起来。
“那好,大使先生,你和蒋委员长谈谈吧,我得去饱览一下庐山明媚的风光了。”马歇尔似乎真的被眼前的秀丽景色所吸引,告别了他们两位,自己游山去了。
于是,司徒雷登大使和蒋介石在仙人洞前的石桌旁坐了下来,开始了第一次交谈。
“大使先生,我能知道您对共产主义的态度吗?”蒋介石最关心的是这一点,在他看来,这是试金石。
“哦,可以。”司徒雷登知道这是蒋介石不放心自己,“我认为,共产主义不应该在世界传播,因为它带给人民的只能是痛苦和灾难。”
蒋介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大使先生,我完全赞同您的观点。正因为要阻止共产主义在中国传播,我希望能借助贵国的帮助,彻底铲除中国共产党。”
“不,不,”司徒雷登摆摆手说,“对付共产主义运动最好的、也许是唯一的办法,就是实行土地和其他方面的改革,这些改革比共产党所鼓吹的改革更加有利,而且可以避免暴力、专制手段和外国共产党的可能影响。”
蒋介石心中出现一丝不快,他最不愿意听到改革之类的话,因为那意味着要与共产党签订协议,意味着他的权力也要受到某种限制。他心中暗暗说,到底是位文人,不懂得武力的厉害,如果是魏德迈任大使,定能赞成用武力解决中共的办法。然而他表面上却说:“大使先生言之有理,您看下一步该怎样进行呢?”
“暂停对中共的攻击,仍然回到谈判桌上来。”司徒雷登说。
为了敷衍这位大使,蒋介石同意恢复谈判,但要价却特别高:在政府要求的中共撤出的地区撤出,共产党保持在日本投降以前占领的县,撤出日本投降以后占领的县,并应允许政府加以接收。
这当然是中共所不能答应的。
于是,马歇尔不得不在炎热的天气里,第二次上庐山,说服蒋介石作出一定的让步。但是,蒋介石已决心要用武力来征服中共,他丝毫不肯作出让步。
马歇尔黯然离开了秀丽的庐山。
1946年的7月在断断续续的枪炮声中过去了,马歇尔寄希望于8月的调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