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声

关于“相声”一词的解释,古往今来,众说纷纭,归纳起来,有两类说法。一类是艺人的说法:“相声就是相貌之‘相’,声音之声。”“‘相’ 是表情,‘声’是说明。”这种说法在艺人中世代相传,影响很大,然而仔细推敲起来,却不免有望文生义之嫌。表演艺术中以表情和说唱为主的艺术形式并不止相声一种,以此解释“相声”的含义并不确切。另一类是学者的见解,许多学者都为“相声”一词下过定义。譬如薛宝琨、汪景寿、李万鹏等。这些学者以相声发展演变的过程为角度,把这一发展演变过程概括为“像生——像声——相声”,至今看来,仍然是合乎实际的论断。

“像生”一词最早见于宋代《东京梦华录》等风俗书里,大体有三种含义:一指艺人;二指事物;三指说唱艺术。上述三种说法中与相声渊源密切的是第三种说法,即说唱艺术的“像生”。当时,除“像生”外,宋代百戏中还有“学像生”、“乔像生”都属于同一类型的说唱艺术。那么,它是一种什么样的说唱艺术呢?《都城经胜》载云:“杂扮或名杂旺,又名细元子, 又名技和,乃杂剧之散段。在京师时,村人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装为山东河北村人,以资笑。今之打和鼓,捻梢子,散要皆是也。”这段记载表明:“像生”、“学像生”都属于摹拟艺术,摹拟对象包括对象在内。所谓“像生”就是摹拟得像真的、活的,活龙活现,维妙维肖,目的在于“以资笑”,就是抓哏取笑,与今天相声的“学”恰有异曲同工之妙。“乔像生” 就是以虚拟的方式摹拟某种技艺,俗称“发乔”,目的也是为了取笑。“乔” 有三层意思:一是模仿,二是虚拟,三是滑稽。“乔”与“非乔”虽然同属于虚拟表演,但所采取的个体方式不同。“乔”属于假学和歪学,而这正是相声的“学”所必不可少的因素。这样“像生”就与今天的相声挂上了钧。

明清以来,文献记载里出现了“像声”或“象声”。“像声”或“象声” 是什么样的技艺呢?“像声”或“象声”,类似口技,表演时,用青绫围住, 观众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俗称“暗春”,偏重于声音摹拟。与宋代兼学形态或声音的“像生”相比较,摹拟范围反而变得窄了。说唱艺术在发展过程中,各个曲种之间的分工有趋于细致的势头。从“像生”到“象声”摹拟对象的变化,艺术史上并不罕见。

“相声”一词见诸文献可追溯到清乾隆、嘉庆年间。这时的“相声”仍属口技范畴,内容与“像生”、“象声”类似,而与今天的相声明显不同。与当今相声含义相同的“相声”一词最早见于 1908 年出版的英敛之《也是集续编》:

“其登场献技,并无长篇大论之正文,不过随意将社会中之情态摭拾一二,或形相,或音声,摹拟仿效,加以讥评,以供笑乐,此所谓相声也。该相声,每一张口人则捧腹,甚有闻其趣语数年后向人述之,闻者尚笑不可抑, 其感动力亦云大矣。”

书中还转述了当时流行的一段题为《大人来了》的相声。

至于现代工具书中关于“相声”一词的释义,多引用的是翟灏《通俗编》。

《汉语词曲》释义:“口技之一种。言一人之中,而能同时并作各种之声音, 今为此技者,多偏重谐谑之对话,称对口相声。其专鬻口技者,经名口技, 不名相声矣。”

对“相声”的释义我们有了大致的了解,下面我们介绍一下相声的艺术特征。

通俗易懂

说唱艺术以语言为主要表现手段,是否做到通俗易懂,关键在于语言。而号称语言艺术的相声,在通俗易懂方面要求的特别严格。说相声,语言出演员之口,入观人之耳,必须立即引起共鸣,才会有好的效果。它反映着说唱艺术的本质和规律。退一步说,如果一段唱词中有个别词句一时听不大懂, 虽也有碍于艺术欣赏,但可依靠语言环境有所补救,无伤大局。相声则不然, 它的艺术手段“包袱”主要由语言构成,即使只有一字、一词、一句不懂, 也会“包袱”不响,效果全无,其灵敏度之大,常可叹为观止。一些优秀的相声演员深深懂得这个道理,练就过硬的嘴皮子功,不论演出环境如何,都能把每一个字送进观众的耳朵里,获得最佳效果。

相声语言的通俗易懂有着多方面的表现,主要是口语化、动作化和节奏感。所谓口语化,就是贴近日常口语,像聊天、拉家常似的,用词生动,语调亲切。所谓动作化与抽象化相对而言。动作决不可以理解为一招一式的语言图解,而是语言蕴含着表演动作的因素或者与表演动作相结合,通过观众的生动联想,构成形象、动作和画面。所谓节奏感,指语言的变化而言,它本来与通俗易懂没有必然的联系,构成相声语言节奏感的因素相当丰富,比如韵散相间,长短可不拘,文白并用,书面语和口语相配合以及多种方言、多种语言成分多种语言风格等,运用起来,又有很大的随意性、灵活性,历来为人们所喜闻乐见。这样,就与通俗易懂有了联系。

幽默滑稽

相声具有浓郁的喜剧风格,人所公认。在一些人看来,相声几乎成了笑声的同义语。不论什么事情,一到相声演员嘴里,就那么可乐;生活里有人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人们就认为他在说相声。

相声的内容并不见得都是喜剧故事,也有正剧故事、悲剧故事,但不论喜剧、正剧、悲剧,一旦进入相声,就像掉进了笑的漩涡,都变成了喜剧性的。

浓郁的北京风味

相声的北京风味主要表现在四个方面:

第一,社会相。传统相声里所反映的旧时代的社会万状,可以说是形象的近代北京发展史。

第二,风情画。地方色彩泛指斯人、斯地、斯时。风情画虽然主要指“斯地”,却也离不开“斯人”、“斯时”。传统相声里具有浓郁地方色彩的风情画比比皆是。

第三,京腔京调。京腔京调主要指语言而言,相声是北京土产,早年间说的是北京土话,张嘴就是什么“颠啦”、“撒鸭子啦”,是不折不扣的京片子。后来相声走出北京,在全国普及,又加上推行语言规范化,于是相声改说普通话,然而京腔京调既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完全去掉。

相声的表现形式可以分为单口相声,对口相声和“群活”。其中对口相声又可分为“一头沉”、“子母哏”和“贯口”。此外,还应当说说化妆相声和相声小品。单口相声由一个人表演,自捧自逗,道具也很简单,一般只有扇子、醒木、毛巾等。单口相声是相声里最早出现的一种表现形式。对口相声,顾名思义由两个人表演。落到文字上为“甲”、“乙”。在通常的情况下,“甲”是逗哏的,“乙”是捧哏的。“群活”指三人或三人以上的相声。传统三人相声有《补马褂》、《训徒》、《穷富论》等。化妆相声兴起于 60 年代,为北京曲艺团所首创。所谓化妆相声,其实是北方相声与南方滑稽戏相结合的产物。相声小品是在相声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它的人物摹拟成分比相声多,满足了作为视觉艺术电视的需求,盛极一时,诚然可喜,但如果不在现有基础上开拓、创新,陷入某些相声手法的重复与循环,那么潜在的危机就会成为致命的威胁。

相声演员常常把“说”、“学”、“逗”、“唱”挂在嘴边,说什么“相声离不开‘说’、‘学’、‘逗’、‘唱’。一个好的相声演员,必定是‘说’、‘学’、‘逗’、‘唱’样样都好”。那么究竟什么是说、学、逗、唱呢? 下面我们就分别加以说明。

“说”——大笑话、小笑话、反正话、俏皮话、说个字义儿、打个灯谜, 说个“绷绷绷儿”、“蹦蹦蹦儿”、憋死牛儿、绕口令儿。

“学”——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浮的、草棵里蹦的、人言鸟语、做小买卖的吆喝。

“逗”——抓哏取笑,幽默滑稽。 “唱”——“太平歌词”,学唱各种戏曲小调。

相声是具有喜剧风格的说唱艺术形式,主要艺术手段是“包袱”。“包袱”,有的演员把“袱”字儿化,读作“包袱儿”。“包袱”是什么呢?它是一种比喻的说法,组织笑料像是系包袱。先把包袱皮摊开,放入种种可笑的东西,然后包好,系成严实的“包袱”,用相声术语来说,这一过程叫做铺平垫稳。观众似乎知道“包袱”里的东西可笑,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些什么, 一旦时机成熟,突然把“包袱”抖开,让可笑的东西呈现在观众面前,引起笑声。从铺平垫稳到抖落“包袱”,就是组织“包袱”的全过程。

关于相声“包袱”的规律,历来说法不一。有的认为是“三翻四抖”,有的认为是出乎意料之外,在乎情理之中。但总的说来,它具有以下特点:第一,严密性。“三翻”之间以及“三翻”和“四抖”之间必须丝丝入

扣,紧密相结合。需铺垫之处必须达到铺平垫稳的程度,但在“包袱”抖响之前“底”又必须滴水不漏,否则就会刨掉,效果全无。

第二,突发性。细密针线的铺垫虽极重要,却仍属于组织“包袱”的准备活动,抖响“包袱”才是真正目的。所谓突发性,当指抖响“包袱”而言, 必须做到突然、快速、干脆,使观众感到惊奇,又觉得痛快。抖“包袱”, 特别敏感、微妙,一言、一动、一静,都会影响到“包袱”的效果。

第三,合理性。相声“包袱”离不开高度夸张,又需注意夸而有节,夸而有据,也就是在乎情理之中。所谓合理性,不外乎三种情况:一是事实的

合理性。“包袱”的夸张幅度虽然不小,却存在着事实和逻辑的合理性。二是前景的合理性。“包袱”的高度夸张,事实上虽然不可能有,但处于特定的背景之中,人们可以理解。三是审美心理的合理性。“包袱”的夸张近乎荒诞,甚至信口开河,但观众却抱着宁信其有、不能信其无的态度,对艺术创造给予充分的合作。

包袱可以从多种角度进行分类,最常见的是根据内容分为“肉里嚎”和“外插花”——借用评弹的术语。所谓“肉里嚎”就是与相声内容紧密结合的“包袱”,一段相声的内容主要靠它来表达,它构成相声的骨架。所谓“外插花”,是指那些与思想内容结合不那么紧密的“袍”,它是相声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