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奸臣

昏君与奸臣，在中国的封建政治史上，总是相伴随而存在的。昏君明世宗朱厚熜在位期间，就出了严嵩、严世蕃这一对父子奸臣。

严嵩是分宜（今江西分宜）人，考上进士后，在翰林院供职。此人能写一点诗文，又特别善于阿谀谄媚，见风使舵。世宗朱厚熜派他到安陆（今湖北安陆）去祭扫自己的生身父亲朱 杬的陵墓。他回来后，编造了一套神话，说什么，修建陵墓用的石材的产地，飞来一群白鹳，绕着石材欢叫；载运石碑的船只驶入汉水，河水立刻暴涨；连日阴雨的天气，到仪式举行时就一下子转为晴朗。哄得朱厚熜大为高兴。朱厚熜要把朱 杬的牌位请进明堂、请进太庙。严嵩本来与多数官员一样，认为这种做法不合规矩。朱厚熜一意孤行，发了脾气。严嵩马上改变立场，不但表态拥护，而且尽心尽力地策划礼仪，撰写颂文，赢得朱厚熜的赏识。朱厚熜崇泰道教，经常同道士一起搞些祷祀仪式。严嵩施展浑身解数，为朱厚熜撰写“青词”。青词是写给天神看的奏章表文，用硃笔写在青藤纸上，因此得名。严嵩的青词写得华丽堂皇，很中朱厚熜的意。他就靠这些手腕，被提拔为大学士、首辅。有了这样的政治地位，就好呼风唤雨、招财进宝了。

严世蕃是严嵩的儿子。此人身体肥胖，脖子粗短，还瞎了一只眼睛，长得一点不像他那身材瘦长的父亲。但在“奸”的方面，却与父亲沆瀣一气， 手段则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严嵩当上大学士时，已经年过 60，虽然身体还算硬朗，但是思维却有点迟钝。朱厚熜深居西苑，20 多年不上朝，朝中群臣， 除了严嵩以外，都见不到他的面，有时他连严嵩也懒得见，就随手写个条子， 算是“手诏”，吩咐办这办那。这些手诏，字迹潦草，文字又简单，往往叫人不知所云。严嵩只有见到朱厚熜的面，察颜观色，用心揣测，才能把事情办得叫他满意，光看手诏，却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严世蕃专能辨识手诏字迹，而且会从那简单潦草的字迹中捉摸出朱厚熜的心意，进而为父亲出主意，把事情办得叫皇帝满意。所以，严嵩要窃权弄奸，身边少不得严世蕃。严世蕃还有一个本事，他对中央、地方的各个官职有多少油水了解得一清二楚。官员们要走他的门路才能办得通事，他倚仗父亲的权势向官员们索取贿赂。哪一个官员拿得出多少贿赂，他心中有底，贿赂的金银财宝到不了他内定的杠杠，就别想把事情办成。

严家父子靠收取贿赂发了大财。北京城里的严家府第，横跨三四条街， 花园里有一片几十亩地的人工湖，府中收藏了数不清的古玩字画，院子里种奇树、养珍禽。在家乡分宜，严家有 5 座府第，座座都是雕梁画栋、峻宇高

墙，穷极富丽。严世蕃得意洋洋地夸口：“朝廷不如我富！朝廷不如我乐！” 严嵩还未得势之时，他的同乡夏言是当朝宰相。为了讨好夏言，严嵩置

办了一桌酒席，专门到夏言府中去邀请他。夏言推辞不见，严嵩就在夏言家的客厅里双膝着地，上身挺直，打开邀请书，恭恭敬敬地念了一遍。后来， 世宗朱厚熜把道士帽子作为礼品，赏赐给夏言、严嵩等朝臣。夏言认为儒臣戴道士帽子不合礼节，拒绝接受，惹得朱厚熜十分生气。严嵩却做出一付受宠若惊的样子，把帽子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上面还罩上轻纱，以表示爱惜珍视的意思。朱厚熜见了，觉得还是严嵩值得亲近。严嵩瞅准这个机会，在朱厚熜面前狠狠说了夏言一番坏话。

当时，蒙古鞑靼部占据黄河河套地区，不时侵犯明朝边境。总督三边兵部侍郎曾铣（音 xiǎn）力主收复河套，夏言也支持他的主张。严嵩攻击曾铣轻开边衅，夏言败坏国事。朱厚熜不问是非曲直，罢了夏言的官，把曾铣逮捕下狱。嘉靖二十七年（1548 年），鞑靼可汗俺答进扰宣府（今河北宣化）一带。严嵩又在朱厚熜面前散布流言，说俺答是为了报复夏言等人“收复河套”的主张才兴兵进扰的，边境紧张，都是夏言闯下的祸。朱厚熜下令将夏言斩首，将他的妻子苏氏流放到广西。

夏言死后的第三年，俺答又率兵进犯大同。负责宣化大同一线边防的宣大总兵仇鸾是个草包，根本打不了仗。他的总兵官职是向严嵩父子行贿买来的。面对俺答的大兵，他的计策就是向俺答送上一份重礼，哀求他不要攻打自己的防区。俺答收了礼，引兵东去，攻下古北口，一路烧杀抢掠，向北京通来。兵部尚书丁汝夔（音 kuí）慌了手脚，问计于严嵩。严嵩说：“在边塞上打了败仗还可以瞒住皇上，在京城外打了败仗就瞒不过了。我看还是不要出战，闭城坚守。俺答的兵抢够了财物，自己就会退走的。”丁汝夔听了严嵩的话，龟缩在北京城内，京郊的老百姓受尽鞑靼兵的烧杀抢掠之苦，却盼不到一个明朝士兵来保卫他们。那个将祸水引向北京的草包将军仇鸾此时带兵前来救援。他带的大同兵趁火打劫，对老百姓比鞑靼兵还要凶狠。

鞑靼兵抢够了财物，志得意满地回师西去。仇鸾等鞑靼军走远了，才带上大同兵远远地跟在后面，佯作追击。鞑靼军的前队遭到阻击，又回转身来， 向东南方向杀去，正好与大同兵不期而遇。草包将军仇鸾差一点当了俘虏。鞑靼兵杀伤明军上千人，从古北口出长城。仇鸾杀了几十个老百姓，砍下头来，向明世宗朱厚熜冒功请赏。朱厚熜不加核查，给仇鸾加官进爵。但他总觉得鞑靼兵在北京城下逞凶狂实在是奇耻大辱，为了泄愤，把丁汝夔抓了起来。丁汝夔的“不抵抗主义”本来是严嵩的发明，为了不让丁汝夔牵连到自己，他暗中给丁汝夔传话：“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死！”世宗朱厚熜盛怒之卜，要判丁汝夔死刑。老奸巨猾的严嵩却根本不出面为丁汝夔分担责任。丁汝夔被绑上刑场砍头时才明白自己上了当，连声大呼：“严嵩误我！严嵩误我！”

严嵩骗得了丁汝夔，却骗不了天下人。锦衣卫官员沈 向朱厚熜上书， 列举了严嵩的十大罪状，请皇帝诛戮奸臣，以谢天下。朱厚熜却执迷不悟， 严嵩没有损伤一根毫毛，沈 却被廷杖，发配到保安（今河北涿鹿）。保安的老百姓敬重沈是一个敢于斥骂奸臣的义士，请他当老师，教习乡中子弟。沈扎了三个草人，分别象征唐代李林甫、宋代秦桧、当代严嵩三个大奸臣。教学之余，就同众子弟一起，把草人当作靶子，练习射箭。严嵩听说了，指使党羽诬陷沈 谋反，将他逮捕处死。他的两个儿子也被活活打死。

严嵩的妻子死了，严世蕃应当护送灵柩回乡安葬。严嵩离不了这个儿子， 向朱厚熜提出请求，留严世蕃在京城侍候自己。严世蕃母丧在身，不能像以前那样到严嵩办公的地方帮他处理事情。严嵩接到“手诏”，自己拿不定主意，派人拿回去问严世蕃，赶上严世蕃在府中淫乐，也顾不上及时答复。事情一紧急，严嵩只好自己处理，往往得不到朱厚熜首肯。严嵩与方士蓝道行有矛盾。蓝道行利用扶乩的机会，假托仙人的话，说严嵩是奸臣。朱厚熜信的就是这些神鬼之言，对严嵩更有看法了。御史邹应龙抓住这个时机，上疏揭发严嵩父子的罪行。朱厚熜罢了严嵩的官，并将严世蕃谪戍雷州（今广东海康）。这是嘉靖四十一年（1562 年）的事。此时，严嵩父子横行霸道已经20 年了。

严世蕃在谪戍途中逃回分宜。他在家乡，役使 4000 百姓营造府第，还抢夺民财，霸占民产，并结交亡命之徒，策划外逃日本。事情被人告发，世宗朱厚熜下令将其逮捕进京，斩首于西市。严家被抄没，抄出黄金 30000 两，

白银 200 多万两，珍宝古董折价数百万两。严嵩搬到墓舍居住，又苟活了两

年，在 87 岁那年病死。诗人王世贞用“遗臭污金石，所得皆浮云”两句诗总结了他漫长而丑恶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