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希腊化- 罗马哲学

关于一般文献资料,第一篇开头所列的著作也同样适用于这一篇。

在亚里士多德时代,希腊文明走出了本土疆界,进入了伟大的总的潮流, 住在地中海沿岸的古代各民族,通过他们的观念的相互交流、调整,融合成为统一的文明。这个过程是在亚历山大继承人的希腊城邦里通过东方和希腊的思想交融而开始的。从外部看,它完成于罗马帝国,从内部看,完成于基督教。希腊文明、罗马文明和基督教文明就是从占代发展到世界来来文明所经历的三个阶段。

这次交融在理智上的决定因素是希腊科学。这次交融之有世界历史意义就在于希腊科学。希腊科学象希腊艺术一样变成了古代文明公共的财富。同希腊科学一步一步结合起来的是各民族内在生恬中的最高运动。它变成了在他们灵魂里形成一切理想和动力的力量。正是由于失去政治独立,正是由于同化干罗马帝国,希腊民族才实现了自己的文明任务;希腊人遍及世界,希腊人变成了世界的导师。

由于希腊科学进入更宽广的范围,它经受了原来统一于自身的不同因素的分化。希腊科学所由起源的纯理论的影响,清楚明白地表现在亚里士多德的品格和学说中,与这种纯理论兴趣一起,实践兴趣也及时地发展起来了, 在科学中追寻着控制人生的信念。在柏拉图哲学里,这两方面不可分割地融合在一起,但现在,科学的这两种倾向分道扬镳了。

科学思维在亚里士多德逻辑里已达到了自身过程的认识,已认识到基本概念,借助这些基本概念就可以利用大量的现象材料。各种阐述世界的互相对立的主要理论已经发展成为伟大的体系。并形成固定的结构,能科学地处理具体问题。但是实际上,由于开始时。具体知识范围很狭窄,希腊科学在原则发展上取得的成功愈大,现在在形而上学方面就愈索然寡味,软弱无力。

其结果是,科学理论向着具体化发展,希腊化-罗马时期科学的基本特点是学识渊博特殊科学的发展。个别科学家由于参加了一个伟大学派,便获得了群众意见的坚决支持,获得了处理他感兴趣的各个问题和各个科目的坚定原则。对一般形而上学理论越不关心,便越有可能对各特殊领域作出有成果的研究,有可能扩大客观事实的知识,有可能理解科学的各特殊部门, 完全摆脱形而上学体系之间的纷争。在亚里士多德的学派和学说中曾经典范地进行过的问题的划分势必导致专门化;对知识的为理论而理论的纯理论兴趣,在希腊化-罗马时期,基本上在名特殊科学中发展起来了。实际上,古代后期的伟大学者(如阿基米德,厄拉托西尼,阿里斯塔古斯)总与古代某一学派有瓜葛,但是他们总表示自己对形而上学漠不关心。因此,发生了这样的事:在这段时期,就哲学的理论原则而论,收获是极端少的,而对于数学、自然科学,语法、语言学、文学和通史的研究却有丰富而全面的成果可资记载。与众多号称“哲学家”的名字(或者是学派的头头或者是学派的成员, 在“哲学史”的概要阐述中还继续存在)联系在一起的只是一些文学-历史杂记,如他们特别在这个或那个部门工作过;或者也许是有关个人的资料, 对哲学无关,如他们从属于从前的这个或那个导师,——我们几乎找不到任何新的、创造性的概念结构。就理比知识而言,这个时期把希腊人的老问题推来推去,沿着早已铺好的轨道前进。

在这些沿袭前人、改编加工的年代里,更加蓬勃发展的是哲学的实践意

。由于希腊生活的理想世界已分崩离析,由于民族的宗教日益淹没在客观世界的习俗中,由于被剥夺了独立性的和破碎的政治生活不再唤起虏诚,每个人在心灵深处深深感到只有依靠自己;因此更迫切需要人生目的的科学理论,更迫切需要保证个人幸福的智慧了。这样,处世哲学(Lebensweisheit), 继希腊哲学之后,变成了哲学的基本问题;早在苏格拉底及其以后有智者学派思想的犬儒学派和昔勒尼学派那里就已经开始把哲学问题的范围缩小,这样一来,哲学问题的范围缩小便成为后一时期的普遍特征了。

这并不排除一般理论学说以及各种学说之间的(装模作样、自命不凡的] 相互激烈争辩。但是一方面,它们不再有原来的为理论而理论的兴趣,只沿着处世哲学观点所决定的方向发展;另一方面 134 它们缺乏独创性,它们自始至终只不过是改头换面的旧传统,受基本的实践思想的支配。甚至象斯多葛学派和新柏拉图学派那样全面的体系也不过利用希腊哲学概念以谋求获得实践理想的理论基础而已。他们总在基本的实践信念中去寻找理论问题的答案;在这一点上,他们全都是问题交织的独特典型。

与实践意义占优势相联系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哲学依赖于文明总的发展

(这种依赖性从智者学派开始就已打破了不受世俗干扰的科学研究领域里的沉寂)已成为希腊化-罗马时期的持久现象,这件事极明确地表现在哲学对于宗教变化不定的态度上。

希腊哲学已经取得的进展,以及希腊哲学对于通俗宗教愈来愈激烈的公开对抗,带来了这样的后果:亚里士多德以后的哲学所探索的处世哲学的特殊任务就是要找到宗教信仰的代用品(Er-satz)。文明世界已经丧失了在宗教中的立足点,又不得不放弃在国家中的立足点,因而只好在哲学中寻找自己的立足点。其结果,希腊化-罗马处世哲学的观点主要是个人道德的观点。哲学孜孜从事于此,因而深深打上伦理学的烙印。这种个人主义伦理学与宗教的尖锐对抗非常明显地表现在伊壁鸠鲁学派中。在其他学派中,有关神性的理论也只具有纯伦理的或者理论性的意义,但却没有专属于宗教的东西。

这种本质上属于伦理学的哲学发展完成于希腊,特别是完成于雅典。当希腊文化向东方、向西方扩展时,这种发展成为几世纪以来科学生活的中心。但很快,新的中心,特别是旁征博引、深入细致的研究中心兴建起来了;在罗得岛,佩尔加马,亚历山大里亚,塔尔苏斯,罗马,后来在安蒂奥克,拜占庭等地修起庞大的图书馆和博物馆。其中,亚历山大里亚特别突出,在那里,古书汇集,融会贯通,加工处理,发展显著;因而,这个时明被称为“文学一历史”时期,不但如此,在那里,当代哲学方向也经历着决定性的改变。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罗马帝国全盛时期的古代世界弥漫着深深的不满情绪,哲学对此不能老是无动于衷。这个庞大的帝国对于它融成一个强大的整体的各族人民,不能给他们抵偿丧失民族独立的损失,它既不能给他们内在的价值,也不能给他们外在的财富。世俗生活的气息对古代各族人民来说已变得枯燥无味,他们渴望宗教。因此他们暗中摸索各个民族带来的偶像崇拜和宗教仪式,东方的宗教和西方的宗教开始互相交融了。

哲学陷入这潮流愈深,就愈明显地显示出:哲学不能闭伦理的 135 生活理想满足有教养的人——不能向他们保证预许的幸福。因此结果是(首先在亚历山大里亚),宗教各种观念混杂的、澎湃的洪流一股脑儿地涌进哲学中来;这一下,哲学在科学的基础上不仅力图建起伦理的信念,而且力图建起

宗教。哲学,利用希腊科学的概念,澄清和整理宗教概念;对于宗教感情迫切的要求,它用令人满意的世俗观念来满足它,从而创立了或多或少与各种相互敌对的宗教紧密相联的宗教形而上学体系

因此,希腊化-罗马哲学有两个不同的时期需要区分:伦理学时期和宗教时期。纪元前一世纪就标志着从第一个时期逐渐过渡到另一个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