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分区扬威大龙华

1939年三四月间，华北一带早已经是春暖花开，此时，晋察冀军区第一分区主力部队正按照晋察冀军区的计划，在河北易县北娄山村一带进行军事、政治整训。

在整训将要结束时，忽然接到情报：驻易县城的敌第一一零师团第一四零联队第三大队及部分伪军，共700多人，携炮3门，于4月中旬出城，沿涞易公路西进梁各庄。敌军的突然出现，引起杨成武等人的注意。

杨成武等人知道，早在1938年10月的时候，这股日军曾经在阜平县方太口被我军战败，此后一直无大的动静。此次孤军出动用意何在？是加强梁各庄守敌，还是诱我主力出击，然后会合沫源之敌合围我主力？情况不明，我军决定，部队一方面继续进行整训，一方面派人进一步查明敌人的动向，密切监视敌人的行动。

经过几天的勘察地形、侦察敌情工作，情况明朗了：

5月7日，这股西进之敌的一部270余人从梁各庄继续西进，占领龙华镇后就不再前进了，开始在大龙华架铁丝网，在镇西和镇北两面的高地设置岗哨，并大抓民夫修筑碉堡，派兵强迫民工往西修公路。种种迹象表明，敌人要在人龙华安下据点。在随后西进的同时，经侦察还发现，涞源之敌也不断东出活动，与大龙华的敌人互援互进。很明显，敌人此次出动，是想打通涞易公路，扩大其占领区。

涞易公路，全长100多千米，蜿蜒在崇山峻岭之中，从西到东，横穿我第一分区北部地区。

搞清了敌人的企图之后，第一分区连夜开会，研究歼敌计划。最后，根据大家的意见，第一分区司令员杨成武作做出先歼大龙华之敌，同时准备打援的决定。

什么时间打？杨成武说：“要进一步侦察，待切实弄清敌人驻防情况后，再下决心。”杨成武还要求各部队抓紧做好战前准备，同时让时任第一分区政委的罗元发等人会后马上到前线去，组织人员尽快查明敌人的兵力和部署情况。

罗元发等人很快把情况搞清楚了，大龙华是易县通往涞源的必经之地。当时驻守大龙华的是日军一个中队、还有西陵警备队，共300多人。附近的梁各庄驻有日军400多人，解村、姚村、易县、满城等敌人据点各有约一二百人，总计1200人左右。

罗元发还分析，如我军在大龙华打响后，周围据点的敌军要增援，最多只能出动800人左右。而当时我军在这一地区的部队除第一团外，还有分区第三游击支队、第三团第三营、第五游击支队的第二十五、第二十六两个团和分区特务营、骑兵营、炮兵连等，数量不少。同时，我军的部队又刚刚经过整训，军政素质有很大提高，武器弹药也有很大改善，一以出击，保准取得胜利。

根据这个情况，第一分区做出了歼灭大龙华之敌和同时打援的具体战斗一部署。随后，杨成武向晋察冀军区司令员聂荣臻报告了第一分区的决心和战斗部署，聂荣臻复电表示同意。第一分区立即召开干部会议，下达作战命令，部署各部队具体战斗任务，规定战斗发起时间为5月19日夜。

接着又召开了动员大会，政委罗元发在会上作了动员报告。将敌人的活动情况与企图，以及我军的战斗决心，取得胜利的有利条件等，向全体干部战士作了充分说明，使指战员心里有了底，战斗热情空前高涨。

动员大会以后，各营、连争着要求承担最艰巨的任务，纷纷写请战书，立誓言，表决心。

我军曾多次在这一带活动，同群众关系十分密切。当地的党组织和群众，经过多次反“扫荡”斗争的考验，对敌斗争情绪高、有经验。听说我军要打大龙华，当地党组织立即动员一切力量，准备配合部队作战。

另外，大龙华地区的地形条件对我军也很有利。这一带平原少、山谷多，敌人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一条南北靠山、东西狭长、中间不足500米宽的山谷内，是一条天然的“大口袋”，如果我军两面夹击，准叫敌人插翅难逃，束手就擒。

5月19日深夜，天空无云，满天星星闪着亮光，一切都是那样宁静，仿佛整个大地都进入了梦乡。

大龙华镇坐落在两山中间。敌人在山上设有哨所，镇南镇北都有碉堡，其主力驻在镇西头的几间大房子里。我第一团等部队，在大龙华镇党支部书记和6位党员的引导下，于20日零时30分，神不知鬼不觉地隐蔽绕过山上敌人的警戒，迅速包围了大龙华。此时，敌人竟无察觉，一个个还在蒙头大睡。l时整，我第一团第一营和第二营7连，分别从镇东北和镇西南勇猛发起冲击。

第一营二连副连长高万言首先带领一个排，悄悄砍断了围在碉堡四周的铁丝网，向敌碉堡内投进10多枚手榴弹，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碉堡里的敌人全部“报销”了。在这同时，我第一营一连三班长柴士贵带领一个班冲人村内，秘密绕过3层铁丝网，进入敌人一幢住房，用手榴弹将屋内敌人全部炸死。

接着，隐蔽在大龙华镇四周的战士，趁着夜幕，犹如猛虎下山，直扑向敌人住的另外几间大房子。愚蠢的敌人开始以为是游击队来骚扰，没有放在心上。当我们的战士冲进院子时，敌人才恍然大悟地尖声嚎叫，晕头转向地握着枪慌慌张张地往外窜。

在我军向敌发起攻击的同时，大龙华镇的民兵和群众也立即投入了战斗。特别是为我军当向导的大龙华镇党支部书记等7人，战斗打响后，都自愿留下来，同我们战士并肩战斗。

战斗打得激烈、紧张、痛快。天亮时，敌人被杀伤五六十人，我军只有5名轻伤。敌人处处挨打，到处乱撞最后，剩下的敌人逃进了镇东头一所大院子里。这时天已大亮，考虑部队经过一夜激战，弹药也需要补充，加上敌人已被我围困在院子里，我军的炮兵还没赶上来，攻破这所院子也有困难。所以分区决定，以一部分兵力在镇内坚守阵地，其余暂时撤出镇外进行休整，以利再战。

20日上午8时，我军接到情报，从易县和梁各庄出动的援敌，已在大红门附近与我预先埋伏的部队发生了激战。同时，困在大龙华镇的敌人听到炮声，拼命突围，其中有130多名敌人，在38式野炮和重机枪的掩护下冲出大龙华镇，朝小龙华方向逃窜，企图与增援的敌人会合。

敌人万万没有想到，他们逃窜的方向，正是我军第一团和分区骑兵营、特务营及第三游击支队的埋伏圈。当130多个日军刚刚逃到小龙华村外时。隐蔽在那里的我第一团第二营和分区骑兵营、特务营，立即勇猛地从山坡上、草丛里冲出来，扑向敌人，将大部分敌人歼灭。

残敌纷纷向路旁的一片小树林逃去。我军又迅速冲进树林，与绝望的日军展开了白刃格斗。为了配合第二营歼灭这股敌人，第三营副营长罗招辉立即率十一连投入战斗。

战斗打得非常激烈和艰苦。经过一两个小时的拼杀，逃进小树林的敌人大部被歼，剩下的30多敌人向东逃到官地一带，又被我骑兵营、特务营、第三支队的一连死死咬住，当敌进到二三十米处时，我军冲出工事，一阵阵猛打，敌人被歼多半，剩下的10来个敌人，一路号叫着钻进一家老百姓的菜窖。

我军战士把住菜窖口喊话，要其投降，这几个家伙死活不出来，还不断向外射击。我军战士气愤至极，向莱窖里扔了几枚手榴弹，这几个日军立即被消灭。

当时，还有一股敌人，刚刚逃出大龙华镇，被我第一团第二营痛打了一顿之后，又窜回了大龙华镇，企图固守待援。

下午，我第一团第二营在营长宋玉琳带领下，配合第一营营长李德才率领的四连再次包围了大龙华。镇内的残敌凭着坚固的建筑物，仍妄图拖延时问，等待援军我第一营和第二营奋力攻打，因碉堡坚固，进攻受阻。正在这时，分区炮兵连及时赶到了。精神抖擞的炮兵战士，立即架炮向敌人猛轰连续发射了57发炮弹。顿时，炮楼、房子燃起了大火，敌人慌了手脚，扔下枪四处乱窜。

我第一团第一营和第二营战士们趁机冲了进去，经过20分钟白刃格斗，全歼了这股日军。这时，另一部分敌人据守在镇西小山上，仍不断向我进攻部队疯狂射击。第一团二连指战员奋勇冲上山头，把敌人打垮。同时，我其他连队也迅速向镇内发展，残敌作最后挣扎，又向我军反扑过来，展开白刃格斗。在激战过程中，镇里的群众纷纷出来助战。最后，有30多个敌人固守房屋抵杭，房东亲自放火把房烧着，将敌人活活烧死。

在我军围歼大龙华之敌的同时，驻梁各庄100多名日军，分乘5辆汽车，从早晨8时开始向大龙华增援。先头部队进到大红门附近时，由于我第五支队一些战士隐蔽得不太好，狡猾的敌人发现我们有埋伏，便停止前进，跳下车向我第五支队进攻。

敌人哪里知道，为了打其增援，我们在大红门附近地区，除了第五支队外，还埋伏了由第三团团长纪亭榭指挥的第三营及分区特务营等部队。所以敌人刚展开进攻，即遭到我设伏部队猛烈反击，敌人扔下30多具尸体，惊慌失措地爬上汽车，退回了梁各庄。

我军估计，敌人还会进行反扑，因此要求在大红门附近设伏打援的部队继续坚守阵地，准备再战。

果然，上午10时左右，梁各庄据点的敌人又出动了。这次约150多名敌人，举着太阳旗，扛着枪，还拖着3门火炮，急急忙忙向大红门拥来。并在公路上架起火炮，向山上我隐蔽地区猛轰，持续了半小时之久。当时，因担心第五支队受损失，我军即命令分区骑兵营调转头来，从东南往西出击。

这样，我军两支部队像一把钳子，紧紧把敌人夹在中间，打得敌人顾前顾不了后，顿时乱成一锅粥。我军队趁势发起冲锋，歼敌大半，剩下的敌人拼命逃到大红门与梁各庄之间的地带。

到了中午12时，梁各庄和易县城400多名日军乘坐17辆汽车，拖着5门山炮，还有100多名骑兵，又气势汹汹地第三次向大龙华方向增援。这次敌人穿过大红门时，集中所有炮火向我设伏的第三团第三营、第五支队和分区骑兵营、特务营阵地猛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五六百发炮弹倾泻在我军阵地上。

霎时，阵地上硝烟弥漫，弹片、石子横飞。在这块只有50米高的小山丘卜，我军的指战员以人无畏的革命精神，始终坚守着阵地。敌人一阵狂轰滥炸后，便组织200多人向我北山坡进攻。

当敌人爬到距我前沿阵地30多米时，我指挥员一声令下，战士们勇猛地从泥土里跃起，一齐向敌人开火。步枪、机关枪怒吼着向敌人扫射，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敌人丢下一片尸体，连滚带爬地退了回去。恼羞成怒的敌人，接二连三地向我发动了几次进攻，均被我击退。

这时，敌人见西援大龙华连遭失利，已招架不住，妄图溜走，我军乘胜追击。正在这时，我第一团第三营在营长杨尚塑的带领下，从老虎岭一带绕到大红门敌人背后，猛杀过来。这时，我第三团第三营和分区骑兵营、特务营也从南面绕到敌人侧翼向敌群发起猛冲，在我三面夹击下，敌人溃不成军，扔下200多具尸体，沿着河沟狼狈退回梁各庄。至此，大龙华歼灭战胜利结束。

战斗结束后，我军迅速组织打扫战场。在打扫战场时，第一团指战员在清理大龙华敌人据点时，意外搜缴到两箱多日军文件。

为了进一步弄清这批文件的来龙去脉，我军马上派人把穴田带来审问，据他交代：这些文件记述的是日本政府的对华战略、政治目标和各师团战区的任务。这些文件，是侵占大龙华的日军保存的，他们原以为八路军攻不下大龙华，所以这些文件没有转移。

弄清了这些文件的大体情况后，第一分区立即派专人送往晋察冀军区。聂荣臻司令员看了这批文件后，马上给杨成武司令员打电话说：“你们缴获的这批文件很重要，比缴获敌人几百支枪、几门炮的胜利还大。”

之后，由聂荣臻亲自写了个说明，派人迅速上送延安。毛泽东看了这些文件，觉得对于我们研究敌人很有参考价值。据说，后来我党中央制订的一些对敌作战方针、原则，有的就是参考了这些文件。

这次战斗共歼敌400余人，其中俘日军易县指挥官兼西陵警备队长穴田以下9人，伪军20余人，并缴获大批武器弹药及其他军用物资。

大龙华歼灭战胜利的喜讯很快传开，附近村庄的群众成群结队地赶来祝贺，乡亲们和战士们高兴地在一起跳啊、笑啊、欢呼啊。

大龙华歼灭战的胜利，粉碎了敌人妄图打通涞易公路和切断我第一分区与平西抗日根据地联系的阴谋，对于巩固和发展晋察冀抗日根据地，起了重要作用。

同时，这一战还保护了清西陵。战斗部署前，杨成武下令在清西陵东西两侧设伏，目的就是要避开在陵区作战，同时命令作战部队不准向陵区打炮和扔手榴弹。此后，又与伪满洲国驻守清西陵的“守备队”达成协议：守备队不妨碍八路军的所有抗日活动，八路军不在陵区作战。共产党人的高瞻远瞩，使陵区避免了战火摧残，才为后世留下了一个完整的“世界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