滥竽充数
竿[yú],是古代的一种吹奏乐器。战国时代的齐宣王很喜欢听人吹竽, 而且喜欢听合奏,每次都要三百人组成的乐队为他表演。有个南郭先生自称善于吹竽。齐宣王就让他参加了吹竽的乐队。其实,这位南郭先生并不会吹竽。他每次只是混在乐队里装模作样。齐宣王却不知道,给他的赏赐和给别人的一样多。
后来,齐宣王死了,齐湣〔mǐn〕王即位。齐湣王也喜欢听吹竽。可是,他不喜欢听合奏,而是要听乐师一个一个地独奏。南郭先生听到这个消息, 便偷偷地溜走了。
这个故事本是讽刺那些冒充内行骗人的人的;同时也讽刺了那些不做认真调查考察,随便听信别人的人。我们现在讲这个故事,是用来说一下哲学上量和质的关系。
天下万事万物,都有质和量这两个方面。有质就有量,有量就有质。纯粹的数,1、3、24、560⋯⋯,只是一些符号,你在实际生活里是找不到的。任何人能够看得见、摸得到的一定的量,都是和一定的质联系在一起的,例如,1 本书、2 枝铅笔、5 个人、20 年,等等。质是事物自己的一种规定性。正是有了这种规定性,人们才能区别千差万别的事物:知道这是中文,那是英文;这是毛笔,那是铅笔;这是吹竽的乐师,那是画山水的画家,如此等等。什么是乐师和乐队?或者问乐师和乐队的质是什么?我们说一个乐师至少要熟练地掌握一种乐器。乐队则是由一定数量的乐师组成的。给齐宣王演奏的三百人,就可算做一个乐队。可是,这三百人中有了一位南郭先生,他实际上并没有吹竽。从质上看,这位南郭先生和其他吹竽者是不同的。乐队里有了南郭先生,齐宣王实际上听到的,只是二百九十九人的演奏。这么说来,这个乐队的质是不纯的。但是由于真正的乐师占绝大多数,或者说在量上占了绝对的优势,那个充数的南郭先生就显不出来了。然而碰到齐湣王要听独奏,要检查每个乐师的质,南郭先生不会吹竽的质就再也掩盖不住了。从这个事实看,质是比量更重要的东西。
我们无论看什么事,不但要注意它的量,更要注意它的质的规定。如果只知道一些不清楚是什么质的数字,那就什么意义都没有。譬如,我问你读了多少书,你回答我“30”,这能说明什么呢?什么也不能说明。因为我不知道你读的究竟是 30 个字、30 行,还是 30 页、30 本。又譬如,你问我做这件事用了多少时间,我回答说“5”,也同样不能使你明白,我究竟用了 5 年、5 个月、5 个星期、或是 5 秒钟。
所以,当我们了解事物的量的时候,一定要问一问是什么质的量。军队打仗,固然需要兵多,汉朝的名将韩信说过兵“多多益善”;但是“兵在精而不在多”也是有道理的话。一般情况下,三千个徒手的乌合之众,肯定打不过一千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战士。
学习中的情况也是这样。有的人读书十分认真,读了还要用心思考,还要照他们理解了的道理去做。他们读一本书就有读一本书的收获。另外也有人用同样的时间读了十本书,可是没有好好动脑筋,书虽然读完了,头脑中什么也没有剩下。究竟是后面这十本多,还是前面那一本多呢?
当然,也不能把质强调得过分,以至忘记了必要的量。如果把产品的质的标准规定得很高,可就是生产不出来,一件产品也没有。这种没有量的质
又有什么意义呢?要知道,任何质都要表现为一定的量,不然它就不能存在。学习不得法,花的时间再多也学不好。但是,如果掌握了很好的学习方法, 却一次也不去用,一本书也不念,一道题也不做,知识还是不会自己跑到你脑子里去。虽然自以为有了好的学习方法,仍旧等于没有。把质和量统一起来,我们的事情才能做好。
(故事见《韩非子·内储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