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烈烈开展反“扫荡”

1942年3月,日军推行第四次“治安强化运动”。在敌占区,主要是实施所谓“治安肃正”、“总力战”“囚笼政策”和“保甲制度”等,并大肆抓壮丁,以肃清所谓“不稳定分子”、在抗日根据地边沿地区,敌人继续修碉堡、围寨,扩建据点;而对抗日根据地,敌人进行更加频繁地“扫荡”和“蚕食”,使抗日斗争处于最残酷、最紧张的阶段。

至9月,日军开始推行第五次“治安强化运动”,狂热地宣传“大东亚共荣圈”,强化“反共自卫”组织,由分区扫荡变为集中扫荡,由分进合击转而对抗日根据地实行“铁壁合围”。

经过敌人的多次残酷扫荡,使我冀鲁豫抗日根据地被严重分割、围困,许多境域成了“抬头见岗楼,到处是狼烟”的恐怖世界。

在敌人军事政治进攻猖獗的形势下,抗日政权中干部队伍里不坚定的分子和投机分子,经不住考验,少数人退却回家,个别人叛变投敌,引起了一些干部和群众思想上不同程度的波动和混乱。

为了动员、团结全党和全体军民,克服困难,坚持抗战,争取胜利,党中央及时制订了一系列正确的方针、政策,号召全党全军咬紧牙关,渡过黎明前的黑暗。

在这种情况下,我冀鲁豫抗日根据地领导全区军民,进行了多次反“扫荡”斗争。

1942年9月,日军对冀鲁豫抗日根据地中心区濮、范、观一带进行空前规模地秋季大扫荡。

当时,日军以第三十二、第三十五师团为主力,并配备开封骑兵旅团和日军驻聊城骑兵联队,出动6500名日军和17个县的伪军共30000余人,动用坦克30余辆、汽车400余辆、飞机10余架,兵分八路,对根据地军民实施“铁壁合围”。

1942年的9月已是秋收季节,根据地的党、政、军、民正在快收、快打、快藏,坚壁清野,积极准备反“扫荡”。

八路军第一一五师教导三旅政治委员兼军分区军政委员会书记曾思玉和第八团参谋长王晓带领第七、八团各一连和两个班长训练队,从鄄城以北的石楼村出发,黄昏前到达郓城北面的李楼,准备召集党、政、军有关人员开会,研究布置秋季征粮任务。

刚刚到达宿营地,情况突变,发现敌情,并侦知日伪有铁壁合围企图,曾思玉率领部队和地方党政干部,北过黄河故道,于黎明前迅速转移到甘草固堆一带。

天刚拂晓,突然从西北方向,传来了枪声,曾思玉立即告诉王晓带领部队向东北方向转移,他自己留下骑兵班,继续观察黄河以南日伪军的动向。大约7时左右,日伪军分几路走下黄河大堤,组成行军队形,打着大大小小的太阳旗,像一群饿狼似的猛扑过来。

曾思玉带着骑兵班飞快地赶上部队,命令部队就地隐藏休息。他同王晓立即召集连长、指导员开了一个短会,把黄河以南日伪军的动态和突破日军“铁壁合围”的决心,向大家作了简要的说明,决定乘敌人合围未形成前,从东北方向坚决打出去。

各连经过紧急动员后,战士们斗志昂扬,一个个摩拳擦掌,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9时左右,当部队利用抗日道沟隐蔽地继续向东北方向运动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枪声,日军的战斗机一队一队地从远方飞来,像穿梭一样在合围圈上空不断地俯冲扫射,疯狂地进行轰炸;敌人的侦察机像饥饿的老鹰一样,在合围圈上空盘旋着;地面上的敌人和被胁迫的老百姓,打着大小不同的红、黄、蓝、白、黑各种颜色的旗帜,向前压缩;敌人的坦克、汽车越过一条条抗日道沟,颠颠簸簸地爬行着,向合围地区开进,有的地方步兵还为坦克、汽车开辟道路;骑兵部队打着黑色旗子,在开阔地里穿来穿去。无数村落烟尘四起,炮火轰鸣,大小村庄均陷入极度混乱和恐怖之中。惊慌的村民呼儿唤女,四散奔逃,到处是一片凄惨的呼喊声。

随着敌机的狂轰滥炸,密集的人群里血肉飞溅,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根据地不少县区党政机关工作人员及军区后方工厂、医院、报社等单位的人从四面八方也被包围在甘草固堆附近黄河故道沙滩上,与曾思玉所带领的军民会合。

面对日伪军穷凶极恶的暴行,目睹人民遭受的巨大痛苦,战士们愤怒的烈火充满胸膛。党支部发出了庄严的号召:“同志们,立功的时刻到了;党员团员要起模范作用,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为死难烈士报仇,为父老兄弟、姐妹报仇,多杀鬼子,为人民立战功!”

这简短有力的政治动员,立即化为巨大的精神力量,激荡在每个人的心中,复仇的怒火越烧越旺。

中午,日伪“铁壁合围”的圈子形成了。日伪军展开了战斗队形,开始向合围圈中心压缩。枪声,炮声像狂风暴雨般地呼啸而来。

抗日军民在甘草固堆附近黄河故道的沙滩中一个狭小的地区内挤得人山人海。这时,红日当空,骄阳似火,晒得人们头昏脑涨,汗水浸透衣衫,肚子饿得“咕咕”响,口渴得嗓子冒烟,而危情又越来越严重。

下午15时左右,敌人的包围圈越压越小,在不到30平方千米的沙滩上,人们被日军逼得无路可走,无地藏身。军队走到哪里,群众就跟到哪里。

抗日沟里的人们拥挤得满满的,寸步难行。

曾思玉从敌人的炮声中分析敌情,决定向枪声稀疏的东北方向突围,但到甘草固堆以北道沟里的时候,东北方向纵深处发现日军骑兵,后面还有坦克晃动。

曾思玉改变计划,决定突围后向南转移,随即命令八团参谋长王晓带领该团一连和班长训练班,沿着正南道沟,利用茵柳棵、大麻籽棵接近敌人,集中兵力火力,发挥刺刀手榴弹的近战威力,采取突然动作,对甘草固堆东北角的敌人实施猛烈冲击,坚决突破这个缺口;

又命令第七团一连和班长训练队及第九团一连的一个排,组织轻机枪和特等射手,利用道沟道沿就地射击,用准确的火力压制甘草固堆东北角茵柳棵下的敌人,支援突围部队。

由于敌人众多,又封锁了道沟,部队第一次突围没成功,一连副连长王清山壮烈牺牲。

这时,敌人纵深处炮火向抗日军民准备突围的方向猛烈轰击,子弹“嗖嗖”的在头上飞过,炮弹轰隆隆地在人群中爆炸。阵地上弥漫着吃人的火药味,刺激着人们的鼻子、口腔、眼睛。

情况万分危急。生死关头,曾思玉临危不惧,组织军民再次突围,命令部队以4个连的兵力利用道沟就地展开,各连轻机枪集中起来,射击手挂皮带端着射击,步枪上刺刀,手榴弹一律打开盖,地方武装全部参战,集中火力向甘草固堆村东北角杀开一条血路。

随着激越的冲锋号声,阵地上手榴弹、轻机枪、步枪一齐向敌人怒吼。战士们跳出道沟,如猛虎下山一般杀向敌人,敌军阵地一片火海,血肉横飞,顷刻间,日军的阻击阵地被一举突破。在600米长的地段上,100多名日伪军全部被歼。

曾思玉带领部队掩护群众从突破口冲出,迅速向南转移,奔向黄河故道。

此时,忽然发现东北角有敌人的骑兵,向突围方向奔来。曾思玉果断地命令骑兵班在沙滩上,打马猛跑,扬起尘土,造成疑兵,并先敌抢占东北方向的小村庄。

尔后,用几个人拉马隐蔽在村南面,其余的疏散在村外道沟里,对准向南来的日军骑兵迎头猛烈射击。敌骑兵受阻,日军后续骑兵望见满天尘沙,迟迟不敢行动。

突围部队掩护群众越过黄河故道,奔向黄河南李集、杨集安全地带,终于突破了日军的“铁壁合围”。

1943年4月24日,原国民革命军新编第五军军长孙殿英,在河南临淇率部投敌,充当伪军;半个月后,原国民革命军第二十四集团军总司令庞炳勋也在山西陵川率部投敌。庞炳勋、孙殿英部新编为伪第二十四集团军,配合日军第三十五师团一部,于7月上旬侵占太行抗日根据地的林县地区和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卫河以南地区。

8月,为巩固新开辟的地区,扩大冀鲁豫抗日根据地,八路军决定以太行军区、冀南军区主力各一部,冀中警备旅和太行五分区林北、安阳独立营等地方武装共约15个团的兵力,发动林南战役,消灭据守在林县南部的日伪军。

占据林南的是日军第三十五师团一部和伪第二十四集团军下辖的暂编第五、第六、第七军和独立第一、第二旅及太行保安队等部。

为歼灭伪第二十四集团军主力,八路军总部决定,将参战部队分为东、西两个作战集团,由太行军区司令员李达和太行军区党委书记兼军区政委李雪峰指挥,于8月18日零时发起攻击。

部署是以第十三、第七七一团和第一、第十、第三十四团、警备旅第二团各一部及第五军分区工兵排为东集团,向林县城以北的姚村、以东的横水和东南的东姚等地伪军进攻;以第七六九团(附山炮连)、警备旅第三十二、第二十团和第二、第三、第三十二团各一部及第三、第四军分区工兵排为西集团,向林县城、合涧镇、原康等地的伪军进攻;另以师部特务营一部及由抗大第六分校组成的武装工作队等部队协同地方武装对平汉、白晋铁路(白圭晋城)可能出援之敌进行警戒。

8月16日,东西两集团由平顺、壶关地区出发,远距离奔袭林县城及其周围地区。17日夜,东集团包围林县城东北的南北陵阳、东西夏城等伪军据点,以吸引林县城伪军的注意力。18日凌晨,西集团乘势包围林县城,突入城内,战至18日夜,除县城南关日军据点外,攻克林县城及其外围据点,歼伪军指挥部及保安司令部。

同时,东集团也歼灭伪暂编第四师第十团、伪暂编第四师师部、伪独立旅等部。西集团大部撤至城外待命。东西两集团乘胜南下,追歼伪军残部。24日,山安阳出援的日军1000余人进抵林县,从辉县出援的日军400余人到达临淇。26日,两路日军会攻原康,遭到西集团的阻击,被迫于当晚渡淇河撤至林县县城。

林南战役,八路军共歼灭日伪军7000余人,攻克和收复据点80余处,解放人口40余万。林南战役使林县南部、辉县北部的敌人遭到毁灭性打击,刚刚创建的林(南)县、汤阴、淇县、汲县、辉县抗日根据地得到巩固,为八路军继续向南发展打开了局面。

1943年秋,日军调集其第十二军之第三十二师团、第三十五、第五十九师团、骑兵第四旅团主力各一部,在伪军配合下,由南而北,对冀鲁豫区实施分区合围大扫荡,妄图摧毁冀鲁豫西区抗日根据地。盘踞在濮阳、东明地区的伪第二方面军乘机向东“蚕食”,侵占濮县,设置碉堡、据点百余个,准备进一步向根据地中心区范县、观城推进。

为反击日军扫荡,冀鲁豫军区采取主力部队大部转移到外线,向日军薄弱地区出击,威胁其后方,追其撤退;腹心区留少数主力部队,结合地方武装及民兵坚持斗争,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的方针,制订了反扫荡作战方案,并完成了秋收藏粮、空舍清野等备战工作。

为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歼灭其有生力量,恢复并巩固根据地,冀鲁豫军区决定发起濮阳东南战役,消灭当前之敌孙良诚部。针对孙良诚部前实后虚的弱点,战役采用了“掏心战术”——袭击孙良诚总部八公桥,尔后各个击破。

战前,冀鲁豫军区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军分区的主力部队集结于濮县东南地区,佯做向东进攻态势,以麻痹孙良诚部。

11月16日拂晓前,第二军分区主力部队由鄄北、濮南进至黄河故道北岸的火神庙地区隐蔽集结,封锁消息。下午16时部队沿黄河故道大堤向西秘密开进,各团分路直奔八公桥。

黄昏时分,狂风骤起,只刮得黄沙蔽天,日月无光,对面不见人脸。

分区参谋长李觉和侦察股长邱克难拿着指北针和军用地图随先头营掌握行进路线,并由当地情报员和侦察员为向导。

为了及时掌握部队情况,各级指挥员逐级靠前指挥,果真是衔枚疾走,鸦雀无声。

大军穿行于伪据点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接近攻击目标八公桥。战斗指挥部设在八公桥东北的史家寨村史乃敏家,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亲自坐镇指挥。

由于对敌情、地形、民情了解得比较清楚,加之部队有着丰富的夜战、近战经验,所以各团都能按规定时间秘密到达八公桥附近的预定地点,做好战斗准备。各团首长率主攻营、连干部摸近八公桥城下两道外壕之外的木栅栏,进行了近敌勘察,选择了突破口。

22时,挂在指挥部枣树上的信号灯亮了,这是事先约定的进攻信号。负责前沿指挥的第二军分区司令员曾思玉一声令下,偷袭开始。

第二军分区第七团突击二连从八公桥东北角扒开木栅栏,迅速越过外壕,熟练地架起云梯,秘密登上围墙,并乘敌不备将打更的敌人俘获。

随后五连也从东面登上围墙。在被俘更夫的引导下,第七团主力迅速进入围寨接近伪第二方面军总部八大处。这时有几个伪军正在汽灯下打麻将,直至突击连的枪口顶到了胸膛上,才如梦方醒,只好束手就擒。

此时,第八团突击连从西南角登入围墙,基干团也从东南角顺利突入东西围寨,继续按事先划好的作战区域向纵深发起进攻。

参战部队快速穿插,将敌人盘踞的宅院、碉堡分割包围,发动猛烈攻击,战斗进展顺利。

17日上午,只剩下西围寨十字街口的核心碉堡还在顽抗。第八团几次攻击均未奏效,团长齐丁根急中生智,命令五连排长蔚正兴组织战斗小组,用多条被子打湿捆在大车上,在轻重机枪和步枪的火力掩护下接近敌人碉堡,用棉花、辣椒和从理发店找来的头发包扎在一起,捆在竹竿上点燃,捅入敌碉堡射击孔内。

碉堡内顿时浓烟滚滚,敌人被呛得喘不过气来,咳嗽不止,泪如泉涌,实在难以忍受,只好缴械投降。

俘虏出来时,惊奇地问:“你们用的什么新式武器?”

战士们风趣地说:“这是我们的飞雷烟幕弹。”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12个小时,直至17日午后才胜利结束。

这次战斗,我军毙伤敌伪数百名,俘虏伪第二方面军参谋长甄纪印,团长慕某等以下官兵3200余名,缴获迫击炮两门、重机枪4挺、步枪1900余支、短枪90余支、子弹4万余枚、电台两部、战马300余匹、粮食数百万斤、兵工厂一所及全部机器。

可惜的是,孙良诚本人于16日下午,即八公桥战斗打响的当天,乘汽车去了开封,侥幸成为漏网之鱼。

八公桥战斗结束后,第七团乘胜攻克徐镇,第八团在分区特务连配合下攻克王郭村,八公桥外围据点被一扫而清。

各部队、地方武装、民兵乘势展开猛烈反“蚕食”作战,在纵横200余里的地区,先后拔除日伪军大小据点100余处,歼敌数千。盘踞濮县的伪军被迫于11月26日放弃全部据点,缩回濮阳及柳下屯周围。

从此,濮范观中心区与第二、第四、第五分区连成了一片,恢复和扩大了抗日根据地,此次战役成为冀鲁豫抗日根据地打破敌伪“蚕食”分割,逐步走向大发展的转折点,并为战略反攻创造了有利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