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枪声连角起

广州是第一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策源地，工农运动曾有广泛而深入的发展，人民群众的政治觉悟很高，中国共产党在这里有深刻的影响。从 1927 年广州“四·一五”反革命政变起，广州李济深国民党政府紧跟蒋介石反革命步伐，残酷地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占据和控制工会，解散工人纠察队，从各方面向工农进攻。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中共广州党组织领导广大工人举行集会、罢工和游行示威，并成立各种工人武装，为反对国民党背叛革命，维护工农群众在大革命中所获得的各项政治经济权益进行顽强的斗争。

八七会议以后，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于 8 月 11 日成立了以张国焘为书记，以周恩来、张太雷、彭湃、陈权、恽代英、黄平为委员的南方局，并在南方局之下设立了军事委员会，周恩来为主任，以指导广东、广西、闽南等地的暴动事宜。同时，决定以张太雷为中共广东省委书记。8 月 22 日，中共中央致信南方局并转广东省委，指示在东江地区立即开始广泛的暴动，发表政治口号，为叶挺、贺龙部队南下作内应，为牵制李济深、黄琪翔军队起见，对西江、北江及南路亦须有军事动作和农民暴动等。9 月，中共中央致信南

方局并广东省委，指示要广泛发动农民暴动，夺取民团和驻军的枪械，暴动农民应采取积极的进攻策略——东江固然重要，而南北亦须起来，以围攻广州为主要目际，叶、贺应与农军会合直奔广州，沿途武装农民，扩大军队，一直杀去；广州城内，即须准备暴动，勇猛地号召工人、手工业者、一般贫民起来夺取驻军及警察的武器；如取得广州，应当召集各路暴动的农民和工人团体代表，召开革命会议，选举中国临时革命政府。

这时，以瞿秋白为首的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在组织湘鄂粤赣等省秋收起义的同时，对白色恐怖下的各级党组织进行了改选和重建，以纠正党的组织上的机会主义，建立坚强的能奋斗的秘密机关。经过中央和全党的努力，终于使党渡过了大革命失败和陈独秀右倾投降主义所造成的严重困难。但是，在革命转折的关头，党内从八七会议后出现的“左”倾情绪继续滋长起来。这种倾向，从上述指示中已有所反映。

月下旬，张发奎率其所部第 4 军等部队，乘广东的桂系军队在东江进攻南昌起义军之际，从江西进至广州，企图夺取广东地盘。中共广东省委利用张发奎同李济深之间的矛盾，积极恢复与发展共产党的组织及工会、农会，工农运动日趋活跃，并展开了用强力夺回工会，对抗国民党政府和反动工会的群众斗争。面对日益发展的工农群众势力，张发奎撕去“左派”的外衣，在广州市大肆镇压工农运动，捕杀共产党员。广大群众看清了张发奎新军阀的面目，反抗情绪更加高涨，整个广州市充满着革命的气氛。

南昌起义军南下广东潮汕地区失败后，中共中央致函省委，指出在最短期间暴动夺取广东政权的计划，虽然暂时不可能，广州暴动的计划应即停止，但是要相信农民为暴动的主力，坚决领导他们继续暴动，夺取县政权，杀土豪劣绅和政府官吏，分配土地，一直到推翻整个的反动统治，夺取全省政权。

月下旬，国民党新军阀桂系李宗仁部同唐生智部的战争爆发。11 月中旬，粤系军阀张发奎与桂系争夺广州的矛盾激化，对桂系在广东的势力发动突然袭击。这一事件使广东局势骤然紧张。桂系重要首领黄绍竑迅速集中兵力于广西梧州地区，准备向广东进攻，倾向于桂系的粤系军阀陈铭枢部和陈济棠部，也乘机由广东汕头等地向广州推进。为此，张发奎急忙将其主力调往广州西部的肇庆地区以及广州东面的石龙地区进行防御，李福林第 5 军分别驻在韶关、江门等地。这时，在广州的张发奎军队，除了被共产党掌握的第 4 军教导团、警卫团外，只有第 4 军军部、炮兵团、新编第 2 师第 3 团和警察武装，以及一些招收新兵的单位，兵力比较薄弱。

这时，广东海陆丰起义军民，占领了海丰、陆丰全县，广州工农运动进一步恢复。由武汉军事政治学校改编的第 4 军教导团 1200 多人中有 200 多名共产党员，广大官兵对国民党背叛革命屠杀工农的行为极其愤慨，革命情绪高昂；第 4 军警卫团团长是共产党员，许多士兵倾向革命，但是，整个革命形势处于低潮，广州外围的敌情还很严重。

李宗仁同唐生智的战争爆发后，中共中央决定利用这一有利形势，实行总暴动政策，要求各地继续组织武装起义，以推翻国民党新军阀的统治。11 月 17 日，中共中央通过了《广州工作计划决议案》。指出，广东政局最近又发生了变化，表面是实力派彼此争夺广东地盘的军阀之争，而实际上是工农群众革命潮流高涨的影响，动摇了统治阶级两广派在广东的政权。强调要抓住有利时机，“坚决地扩大工农群众在城市，在乡村的暴动，煽动兵士战争中的哗变和反抗，并急速使这些暴动会合而成为总暴动，以取得广东全省政

权，建立工农兵士代表会议统治。”

根据广东的形势和中共中央的指示，广东省委于 11 月 26 日，抓住粤桂军阀战争、广州敌人防守空虚的有利时机，举行起义，并成立了以张太雷为首的革命军事委员会，制定了起义计划。召集全体工会一致行动，筹备总同盟罢工；组织赤卫队筹备武装暴动；加紧对张发奎军队内部的工作，使暴动时有一部分军队投到工人方面；组织市郊农民的暴动等。广东省委军事委员会负责人聂荣臻参加了起义组织活动。中共广东省委和广州市委在工人群众和革命士兵中广泛动员，揭露了国民党残酷镇压工农的暴行，宣传中国共产党的土地革命和建立苏维埃政权的政策。同时，按照军队样式组织了工人赤卫队 7 个联队和 2 个敢死队。

起义原定于 12 月 13 日举行，因起义消息被汪精卫、张发奎获悉，张调其前敌总指挥黄琪翔回到广州，准备解除教导团的武装。同时查禁工人运动，在广州实行戒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决定起义提前两天，于 11 日举行。

日拂晓，在起义军总指挥叶挺、副总指挥叶剑英和工人赤卫队总指挥

周文雍率领下、教导团、警卫团和工人赤卫队 3000 多人，按照军事委员会的计划，向广州市内各要点突然发起进攻。在广州市两万多名起义群众的配合下，起义军迅速解决了市区要害机关公安局、卫戍司令部、省政府、国民党省党部、财政厅、电话局、电报局、邮政局、中央银行及粤汉、广三、广九火车站，控制城北制高点观音山（今越秀山），打开监狱，救出了被关押的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同时，广州市郊的芳村、西村等地的农民也参加了起义的行列，积极配合市内起义军作战。当日，除了珠江长堤第 4 军军部据点

外，珠江以北广州市区的国民党军政势力均被肃清，起义军民缴获火炮 20 多门、各种枪数千支及大批物资。张发奎、黄琪翔险遭生俘，广州公安局长朱日晖乘装甲车狼狈而逃。

起义的当天上午，成立了广州苏维埃政府，以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常委、工运领袖苏兆征为政府主席（苏未到职前由张太雷代理），以杨殷、彭湃、恽代英为政府成员，并发表了《广州苏维埃宣言》、《广州苏维埃政府告民众》等文件，文件提出，广州一切政权属于工人、农民、兵士，苏维埃的武装由 3 个军组成。第 1 军由赤卫队扩大组织而成、第 2 军为海陆丰农民赤卫

军，第 3 军以教导团为骨干，加上其他武装组成；禁止国民党活动，取消一切组织，打倒蒋介石、汪精卫、张发奎、李济深等，打倒国际帝国主义；全广东农民即刻暴动起来，没收一切土地，杀尽地主富农，不交租、不纳税、不还债；一切兵士和革命的军官带领武装到红军方面来，逮捕并枪决一切反革命军官，组织革命兵士委员会等。

为了扩大影响，中共广东省委于 12 月 12 日发布了《关于广州暴动的通告》，通知各地党部，广州暴动已经爆发，占领了国民党党政军等重要机关，市区工人已实行总同盟罢工，市郊农民已进入市区，反动军队第 4 军在市内者已被缴械，现已成立苏维埃。党应坚决领导工农兵起来，没收资本家的财产，增加工人工资，武装工农，成立红军，没收一切土地分给农民、兵士，消灭军阀战争，联合苏维埃反对帝国主义。要求各地接此通告后要普遍宣传，领导工农群众起来暴动，向广州进展，保卫广州暴动的胜利。中共中央于 12

月 14 日发布了《为广州工农兵暴动建立苏维埃告民众》，宣布广州暴动已将反革命的国民党军阀张发奎、黄琪翔打倒了。广州四乡的农民已经起来参加革命的暴动。广东各县的农民暴动正在发展，尤其是海丰、陆丰等东江一带

的农民暴动。早已得到胜利。全广东的工农兵士都在剧烈的奋斗，要从根本上推翻国民党政权，并号召全国的工农兵，赶快团结、武装起来，以革命斗争和暴动，在各地打倒一切反动势力，创造真正民主独立的中国，推翻帝国主义的统治。同时，共产国际也发表了《为广州暴动告全世界工人兵士及被压迫民众宣言》。指出：“广州在革命斗争之中，顿开一新的局面，广州的工农夺取了政权，苏维埃革命的鲜红旗帜已经在南部中国的首要城市之中高揭起来了。广州工人空前的英勇精神实在是世界历史上伟大的事实。”

广州起义是在大革命失败，革命转入低潮和强敌环围情况下发动的，起义后本应主动退却，以保存革命力量。在起义胜利的当晚叶挺曾提出迅速撤离广州，到农村去坚持斗争的正确主张。但是由于广东省委在当时中共中央“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影响下，企图坚守广州，以会合各地城乡起义力量，进而夺取广东政权，拒不采纳叶挺的意见，致使起义军民陷入优势敌人围攻的严重境地。

广州起义一举夺占中国南部最大的城市，建立了广州工农兵苏维埃政权，极大地震动了中外反动派。从起义成功的第二天起，张发奎等即指挥从江门、肇庆、韶关调回的第 4 军等部，以及驻广州珠江南岸的国民党第 5 军

李福林部，共 7 个团以上的兵力，从四面向广州起义军民疯狂反扑。在广州的美英日法帝国主义的军舰，也积极支援国民党军队攻击起义军民，起义军民同仇敌忾，在观音山、公安局等主要阵地，同国民党军队展开激烈的争夺，予敌以重创。起义的主要领导人张太雷于 12 日下午参加在西瓜园召开的群众

会议，归途中，遭敌人袭击牺牲。起义军民经过近 3 天的浴血奋战，因寡不

敌众，广州于 13 日 15 时被敌人占领，起义军逐渐撤退，工人赤卫队因

未来得及撤出，有 1000 多人英勇牺牲。起义军 1200 多人撤出广州，后经花

县、从化、紫金等地进至海陆丰地区，改编为工农革命军第 4 师，师长叶镛，党代表袁裕（发袁国平），同当地工农武装一起，坚持游击战争。

国民党反动派占领广州后，疯狂镇压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白色恐怖笼罩广州城乡。他们大肆逮捕和屠杀革命者，并殃及普通群众，放火焚烧民房，公开抢劫民众财产，强行解散工会、农会，压迫工农运动，残酷剥削工人、农民，封闭苏联领事馆，逮捕其工作人员，反动气焰极为嚣张。 12 月 17 日，中共中央在《为广州暴动再告全国民众》中写道：“残酷的反动派以屠杀四千英勇战士为足。新被逮捕的二千同志严遭拷问、嘲弄，而后尽被斩决、烧死。在广州被诬为共产党员者不知有几千上万，所有粗掌巨臂的工人和农民者被诬为‘民众的公敌’，而胜利的军阀，张着血污的口残笑着假借民众的名义，他们的凶残在历史上，只有法国资产阶级扑灭巴黎公社及白党反对苏联两事可比，他们的凶残掀动了残酷血潮扑入广州。兴所谓‘讨伐’之师正向广东开拔，他们的目的在于扑灭广东的一切民众运动，军阀们正在庆祝欢迎。”

广州起义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对国民党叛变革命和屠杀政策的又一次英勇反击，是在城市建立政权的大胆尝试，充分显示了党和人民群众顽强不屈的革命意志。它虽然遭到了严重失败，但是起义的工人、农民和革命士兵所表现出的一往无前的大无畏精神，以及深远的影响，给予处在革命转折关头的中国人民以新的鼓舞，并为人民武装斗争产生了一批骨干力量。经过南昌起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和广州起义，中国共产党领导广大人民进入了创建红军的新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