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大林这迷

一、斯大林时代和斯大林现象

1953 年 3 月 6 日，清晨六时，莫斯科正处在黎明时的沉寂之中，广播电台传来播送要闻的著名播音员列维坦缓慢、低沉、悲哀的声音：“列宁的战友和列宁事业的天才继承者，共产党和苏联人民英明的领袖和导师约瑟夫·维萨里昂诺维奇·斯大林的心脏停止了跳动”。这一消息立刻通过无线电波传遍莫斯科，传遍苏联，传遍全球，震惊了世界。

东西方各国政府都迅速召开会议，商讨斯大林的去世会造成的时局变化。

苏联、东欧和中国人民都为这一消息所震惊，各国上下笼罩在一片悲痛之中。

在斯大林去世的莫斯科近郊孔策沃别墅，服务人员和警卫人员都怀着诚挚的感情和真正的悲伤来向遗体告别，这些厨师、司机、警卫、值班调度人员、园了以及侍候在餐桌左右的女服务员依次默默地走到卧榻旁，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他们无法接受这一事实。瓦连琴娜·伊斯托明娜，人们叫她瓦列奇卡，在这所别墅里跟随斯大林 18 年，她扑通一声跪倒在沙发旁，把头放在死者胸上，象村妇一样嚎陶大哭起来，谁也不想去阻止她。这些侍候过斯大林的人都爱他，他们的悲痛是万分真诚的，他们至死都相信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斯大林更好的人，任何东西，任何时候也不能改变他们的这种信念。

遗体安放在克里姆林宫圆柱大厅，马林科夫、贝利亚、赫鲁晓夫、布尔加宁、莫洛托夫、米高扬、卡冈诺维奇、伏罗希洛夫等政治局委员和元帅、将军们轮流守灵。通向圆柱大厅的莫斯科各条街道，人群拥挤，汇成人的河流，人们真心实意地哀哭，悼念这位伟大领袖。

一个处在权力之巅的伟大人物的去世，留下了巨大的历史空白，也造成了人们心灵的空虚。仿佛擎天柱倒，大厦将倾，人们心中一片茫然，不知道没有他的存在是什么局面。这种巨大的历史性悲痛，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斯大林的遗休被解剖，经过防腐处理，被装入水晶棺，安放在红场的列宁墓中，同列宁一样，他成为社会主义、苏联人民和世界共产主义运动的精神象征。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世界各国政府要人、来宾到这里敬献花圈、花篮，对这位伟人表示悼念。无数的苏联人到这里来瞻仰这位领袖的灵墓，献上他们带来的松柏、鲜花，表达他们的爱戴之意和怀念之情。

斯大林逝世后，在苏联党内暗滋潜长着反斯大林的情感。时隔三年，到1956 年，苏共二十大终于形成了大反斯大林的潮流，这个潮流的弄潮儿便是

赫鲁晓夫。1956 年 2 月 25 日，苏共二十大刚结束，中央委员和代表们收拾行装，准备打道回府，临近午夜，所有的人又突然被召集到克里姆林宫，要召开一次重要会议。这是一次特别的秘密会议，赫鲁晓夫在会上做了长达四个小时的题为《反对个人崇拜及其后果》的“秘密报告”，整个会场鸦鹊无声，代表们听着中央第一书记惊心动魄的演说，如同在万里晴空爆炸的一声巨大惊雷。赫鲁晓夫第一次揭开了苏联在斯大林领导下令人瞠目结舌的大恐怖的事实，他列举了大量的事实材料说明斯大林的粗暴、残忍、心胸狭隘、滥用职权和飞扬跋扈，在“阶级斗争”和反对“人民敌人”的名义下，成千上万的党和国家领导人被逮捕、流放、严刑逼供，不经法庭审讯和正规调查

就被枪毙。赫鲁晓夫的发言震惊了全场听众，使他们目瞪口呆，会场上不断出现一阵一阵的惊叹和愤怒的呼喊。

原波兰著名哲学家和思想家列泽克·柯拉科夫斯基写道：“尼基塔·赫鲁晓夫向苏联共产党，不久以后向全世界这样宣称：那个曾是进步人类的导师，全世界的鼓舞者，苏联人民的父亲，精通科学和学识渊博的大师，最卓越的军事天才，总之是历史上最伟大天才的人，实际上是一个虐待狂患者，大规模屠杀者和一个曾把苏联国家推向灾难边缘的军事上的门外汉”。①赫鲁晓夫的“秘密报告”，第一次打破了斯大林的神话。但在当时还局限在中央委员和代表的小范围，因此是秘密的，不为外界所知。事后，这一报告的副本送给兄弟共产党，所到之处无不为之震惊。美国中央情报局听到这一消息后，把搞到这一报告当做特大任务，终于通过以色列情报机构以高价购得这一报告的全文，不久以后，便在《纽约时报》全文发表，这一报告便成了无人不知的“秘密”。但在社会主义国家，由于消息的封锁，却还属于超级机密。然而，赫鲁晓夫的反斯大林已经明确无误地全面展开。这一历史性的举动震惊了苏联党，震惊了人民，同时震惊了全世界。赫鲁晓夫的声音由此变成了世界声音，他以这胆大妄为、骇人听闻的举动登上了世界舞台。这个原来被包括斯大林、马林科夫、贝利亚等无数人小瞧了的“庄稼汉”却是一个敢作敢为、足智多谋的“政治魔术大师”。

赫鲁晓夫的非斯大林化遇到了一些党的领导人的反对和抵抗，出现了曲折和反复。1959 年 12 月 21 日，苏联报刊以大量篇幅纪念斯大林八十周年诞辰，《共产党人》杂志这样写道：“12 月 21 日是约·维·斯大林八十周年诞辰。他是我党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最卓越最活跃的领导人之一。约·维·斯大林是一位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家，组织家，是共产主义的坚强战土，他忠实于马克思主义，献身于劳动人民的利益。三十多年来斯大林一直担任中央委员会总书记，他没有辜负党的重托，对党、对苏维埃祖国和人民，对国际共产主义与工人运动都做出了伟大贡献。”

1961 年召开了苏共二十二大，11 月 17 日，赫鲁晓夫登上讲台，做了一场不留情面、措词激烈的发言，全面抨击斯大林。一些中央领导人揭发了斯大林时期种种骇人听闻的罪恶真相。大会闭幕前，列宁格勒、莫斯科、格鲁吉亚和乌克兰代表团的代表们要求将装有斯大林遗体的水晶棺搬出列宁墓。大会为此通过了一项特别决议：“鉴于斯大林严重违背了列宁的遗嘱，滥用职权，对忠诚正直的苏联公民进行广泛镇压，再将斯大林的水晶棺保存在列宁墓里是不合适的；斯大林在个人迷信时期的这些和其他许多行为已使得自己的棺木继续存放在列宁墓不再可能”。决议于 10 月 30 日上午通过，10 月

31 日傍晚执行。在离列宁墓不远的地方，挖了一个深坑，把斯大林的棺村放了进去，没有往墓坑里填土，却运来了几大卡车水泥浆，浇灌到坑底的棺材上。斯大林被“焚尸扬灰”。墓上简单地立了一块花岗岩石碑，后来又刻上了简单的碑文：“约·维·斯大林”。1961 年 10 月 31 日，当赫鲁晓夫宣布二十二大闭幕时，列宁墓里已不再有斯大林的遗体了。著名诗人叶甫盖尼·叶甫图申克在一首轰动一时，题为“斯大林的继承者”的诗中写道：

“大理石不会说话，水晶棺在无言中闪光。默立的哨兵，脸色晒得黑红。

① 《马克思主义研究参考资料》1981 年第 60 期第 2 页。

当他们把他抬出列宁墓的大门，几缕青烟在棺木上环绕，

一丝气息从裂缝中漏去。

棺材慢慢地飘起，擦过了哨兵的刺刀。

他也不会说话，——他也不会！他沉默、长眠。紧紧地握着他那经过防腐的拳头。

他只不过是装死，实际上却在里边注视着⋯⋯他只不过是打个盹儿，他在筹划，

我呼吁我们的政府，我请求他们，

派两倍、三倍的哨兵来看守这个棺材，

不要让他东山再起”。①1963 年 7 月 19 日，为欢迎匈牙利中央第一书记卡达尔，赫鲁晓夫在莫斯科的群众集会上发表了一个长篇讲话，他以更强烈的措词表达了反对斯大林的决心：“斯大林枪杀了自己的人！枪杀了革命老战士！正因为他如此霸道，所以我们谴责他⋯⋯那些想要改变我国的领导，想为斯大林滥用职权的种种行为辩护的人，是在作徒劳的挣扎⋯⋯谁都不能为他洗刷，无法将黑狗洗成白狗⋯⋯”。

赫鲁晓夫大反斯大林，其狂涛巨浪席卷社会主义各国，波及全世界。以此为最大的触发点之一，带来了中苏意识形态大论战，导致中苏长期的尖锐对立。在中国，掀起了一场大批赫鲁晓夫修正主义的运动。赫鲁晓夫被当作是社会主义的可耻叛徒、修正主义的大坏蛋、大野心家和大阴谋家、反革命的两面派，他在斯大林生前把斯大林称为生身父亲，而在斯大林死后则把他咒骂成“魔鬼”。毛泽东以此为历史借鉴，提出了反修防修的伟大历史任务。1966 年在中国爆发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这场革命的中心任务是反修防修，清除中国的赫鲁晓夫——埋藏在毛泽东身边的定时炸弹。1968 年 10 月 13 日，毛泽东主持召开了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在这次会上通过决议，把“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撒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并继续清算刘少奇及其同伙叛党叛国的罪行”。刘少奇离开了中国的政治舞台，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并受到了非人的折磨和摧残。1969 年 11

月 12 日，这个中华人民共和国主席、“中国的赫鲁晓夫”在河南开封的一处无人知晓的阴暗囚室中含冤去世，死后以患烈性传染病的名义被迅速地秘密火化，留下了一小盒化名的骨灰，他连使用自己名字的权利也被取消。当时的中国，没有人知道他是活着还是死去。

1964 年 10 月 14 日，正在黑海岸边索契自己的别墅里安然度假的赫鲁晓夫突然接到通知，立刻赶回莫斯科，但他已经不是作为中央第一书记和部长会议主席的身份，而是以退休者的身份出现在克里姆林官的。从此新的中央第一书记叫勃列日涅夫，而新的部长会议主席叫柯西主了。赫鲁晓夫由于“年事已高和健康状况恶化”的原因，开始以其充沛的精力去适应“养老金领取者”的生活。这个“唯意志论者”、“主观主义者”被罚不许开口，闭门思过。赫鲁晓夫平静地度过了自己的晚年，1971 年 9 月他去世的时候是在报纸上以一行小字被披露的，他在一处偏僻的墓地留下了一个不起眼的坟墓，上面简单地镌刻着养老金领取者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的名字，他没有能享受葬在莫斯科红场的荣誉。推倒了神像的赫鲁晓夫得到了他应得的

① 罗伊·麦德维杰夫《让历史来审判续篇》第 200 页

惩罚。

勃列日涅夫上台执政，开始有步骤地为斯大林恢复名誉，一些元帅和将军撰写回忆文章，歌颂斯大林在卫国战争中的伟大功绩。与此同时，苏联知识阶层以不同的形式抗议为斯大林恢复名誉，一封由 26 名全国首屈一指的知识分子签名的信件递交给中央委员会。1969 年 12 月，为纪念斯大林九十周年诞辰的活动在党内引起了辩论，匈牙利党的中央第一书记卡达尔和波兰党中央书记哥穆尔卡对莫斯科进行了紧急访问，劝说苏共中央不要进行为斯大林恢复名誉的活动，西方共产党和南斯拉夫党也有类似的反应。这样就没有能够公开而全面地为斯大林恢复名誉。

1970 年底和 1971 年初，美国时代出版公司和英国安德烈·多伊奇出版公司分别出版了内容相同的《赫鲁晓夫回忆录》，读书出版以前，西方通讯社纷纷报道出版这本回忆录的消息。苏联塔斯让于 1970 年 11 月 16 日发表了一个所谓赫鲁晓夫声明：“我从来没有把任何回忆录或回忆录性质的材料交给过任何人”，“这一切纯属虚构”。但出版者深信不疑，本书内容是赫鲁晓夫谈话的真实记录。中国也翻译出版了这本回忆录。

在这本回忆录的“赫鲁晓夫自序”中写道：“斯大林究竟有多少真正的天才？他究竟是我们的一个什么样的‘慈父’呢？对于我们国家所流的血，斯大林个人应该负有多少责任呢？我们应该揭开掩盖这些和其他问题的答案的盖子。斯大林应该被赤裸裸地暴露在苏联人民面前，这样才能使他在历史上占有恰当的地位。”“斯大林是有功绩的，而且功绩是很大的。”“他确实是具有卓越的才能和智慧。”“然而，假使他今天还活着并让大家投票表决，我就将这样投票：按他的罪行审判他，惩处他”。“我是以一个终生和苏联人民有密切接触并且也是在党的领导方面多年追随斯大林的人的身份来说话的。作为那些年代的见证人，我向后来的一代人讲这些话是为了希望他们将会避免过去的错误”。①

这本回忆录是赫鲁晓夫 1956 年秘密报告中批判斯大林的继续和发展，同时也是为了阻止和击退任何想为斯大林恢复名誉的企图。如果这本回忆录是真实的话，那它无疑成了赫鲁晓夫的最后政治遗嘱。同样的，赫鲁晓夫也以他不妥协的反斯大林主义者而载入了历史史册。

到 1979 年 12 月 21 日，《真理报》发表了一篇《纪念约·维·斯大林诞

辰 100 周年》的社论，称斯大林“是一位极其复杂而又矛盾的历史人物”，他是苏联党和国家的杰出领导人，肯定了他在领导党和人民建设社会主义和反法西斯斗争中的巨大功绩，同时谴责了他“破坏法制、粗暴地滥用权力、背离列宁的集体领导原则，以及由于个人迷信所造成的种种颠倒”。

1988 月 2 月 4 日，苏联最高法院决定，撤销五十年前（1938 年 2 月）最高法院军事法庭对布哈林、李可夫等人的判决，宣布为他们彻底平反。苏共中央重新为布哈林恢复党籍。布哈林这个昔日被枪决的“外国间谍”、“特务”、“人民公敌”，重新被确认为党和国家卓越的政治活动家、忠诚的布尔什维克和马克思主义理论家。

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呼吁在莫斯科建立一个斯大林时代受害者的纪念碑，以纪念在斯大林进行血腥清算及实行农业集体化期间丧生的数以百

① 《赫鲁晓夫回忆录》东方出版社 1988 年版，第 24.26.31 页。

万计的人。①苏联国家电视台播出了将斯大林和希特勒相提并论的纪录影片

《第二号危险人物》，该片把斯大林描绘成疯狂的独裁者，其偏执狂导致了无数知识分子、犹太人、军官、政治上的竞争对手和其他人士被处死，一位苏联艺术家这样评论。千百万人观看了首播。1989 年是东欧剧变的一年。这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由于苏联出兵取得胜利后建立起来的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相继失去执政地位，国家的性质为之改变。12 月 25 日，动乱中仓皇出逃的罗马尼亚共产党总书记、共和国总统齐奥塞斯库被抓获后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被没收全部财产。以扬·伊利埃斯库为主席的救国阵线委员会上台执政，改国名为罗马尼亚共和国。12 月 29 日，波兰议会通过宪法修正案，决定恢复第二次世界大战前的波兰国名和国徽，国名：波兰共和国；国徽：红色天幕下的白鹰，加上皇冠。

1990 年 3 月 15 日，苏共中央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当选为苏联第一任总统，他在宣誓就职时表示，他不是某个阶层或政治派别的代表，将不带感情色彩地考虑社会上的各种观点。多党制的迅速发展构成了对苏联共产党的严重挑战。5 月，叶利钦当选为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主席。此外，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亚美尼亚、格鲁吉亚、摩尔多瓦等 20 个地区和城市，反对派通过议会斗争“和平”夺取了政权。苏联国内已处于危机四伏之中！

1991 年 6 月 19 日，早已退出苏联共产党的叶利钦以 57.3％的选票当选为俄罗斯联邦的首任民选总统。形势的急转直下预示着一场暴风骤雨就要来临。

8 月 19 日，正在克里米亚休假的戈尔巴乔夫获知他“因健康原因停止履

行总统职务”，以副总统亚纳耶夫为首组成的 8 人国家紧急状态委员会宣布接管国家全部权力，并实行紧急状态。然而，8·19 事变真是昙花一现，两日之后戈尔巴乔夫就重返莫斯科，宣布他已完全控制了局势，参与政变的成员被逮捕，内务部长普戈自杀身亡。政变烟消云散，而在政变中登上坦克振臂高呼的叶利钦却如日中天，相形之下戈尔巴乔夫显得暗淡无光。8 月 24 日，戈尔巴乔夫发表声明，辞去苏共中央总书记职务，并宣布苏共中央委员会自行解散。8 月 29 日，苏最高苏维埃决定暂时停止苏共活动。乌克兰、白俄罗斯、阿塞拜疆、乌兹别克、吉尔吉斯、塔吉克、亚美尼亚等共和国相继宣布独立。

月 6 日，俄罗斯总统叶利钦宣布停止苏共在俄罗斯领土上的一切活动。
月 8 日，俄罗斯、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三国领导人在白俄罗斯首都明斯克就建立“独立国家联合体”已成协议，同时宣称，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已不存在”。

1991 年 12 月 25 日晚 7 时，戈尔巴乔夫最后一次以总统身份发表电视演说，宣读了他的辞职声明——《告人民书》。他说：“鉴于独立国家联合体成立后形成的局势，我停止自己作为苏联总统职务的活动”。与此同时，他也辞去武装力量最高统帅的职务，并于当晚 7 时 20 分把核电钮移交给了叶利

钦。7 时 38 分，克里姆林宫上空飘扬了近 70 年的镰刀锤子国旗悄然降下，换上了俄罗斯联邦的三色国旗，苏维埃社会主共和国联盟的历史宣告终止。苏联解体，速度之快，方式之简单，超出了当代最大胆、最有想象力的

① 1988 年 9 月 1 日《文萃周报》。

预言家的估计。美国前总统尼克松写了一本《1999：不战而胜》的权威著作，似乎连想也没有想过苏联会垮台，他的战略仍是建立在美苏争霸的基础之上的。

苏联的解体，结束了社会主义苏联 70 多年的存在，结束了整整一个时代，这就是斯大林的时代。斯大林所亲手构建的社会主义模式——斯大林模式到此已不复存在；斯大林所主笔绘制的战后世界政治地图到此已面目全非。如果说苏联的创立具有划时代的世界意义的话，那么苏联的解体同样具有划时代的世界意义，可能它的影响更加深远，因为它同时结束了对欧洲和人类历史产生过重大影响的多民族单一制大国 400 余年的存在。从国家史的角度看，苏联解体堪与人类历史上罗马帝国（公元前 753—公元 476 年）、拜占廷（4 世纪—1453 年）、哈布斯堡王朝（1282—1867 年）、奥匈帝国（1867

—1918 年）、奥斯曼帝国（1326—1918 年）的覆灭相提并论。然而，上述这些帝国的存在与灭亡只产生过局部的，地区性的影响，苏联则不同，它存在时是世界两个超级大国之一，世界每个角落都直接或间接地感受到它的影响，它的灭亡无疑是具有世界性意义的大事。早在俄罗斯帝国时期，沙皇俄国就是“欧洲宪兵”，而苏联则登上了世界超级大国的高位。我们知道，1812 年拿破仑投入 61 万大军，一度占领俄国首都莫斯科，1941 年希特勒投入 5D0 万大军，兵临莫斯科城下，都未能灭亡俄国和苏联。直到苏联突然解体时，它还保有足以致任何敌人于毁灭的世界一流军力和武库。

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史的角度看，苏联的垮台结束了社会主义整整一个历史阶段。以苏联为核心的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已经抛弃了社会主义，世界社会主义由此进入低潮已是既成事实。

我们以跳跃性的快镜头剪辑组合了这一些历史片断，可能它表面上缺乏故事性的情节联系，但读者却会发现这一系列事件内部的关联，由此对斯大林问题有一个总的印象，并会提出一系列的问题：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斯大林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历史的真相是什么？这些同样是我们苦苦思索以求得解决的问题。

斯大林虽然早已去世，但他留下了一个时代，这一时代是以斯大林的名字命名的，这就是斯大林时代，它以其翻天覆地、摧枯拉朽和惊心动魄、矛盾复杂而高居于历史的奥林匹斯之巅，给人以巨大震撼。一切后来者，只要是这一历史的子孙或同这一历史有关的人，都不可能完全逃避它的缠绕。这正象古希腊的多头怪物：你不回答我，我就把你吃掉。现实就是在对历史的回答中，在历史的惯性推动下并在它的缠绕中开拓前进的！

同斯大林有关的书，成百上千，汗牛充栋。这不只是在研究一个人，而同时是在研究一种现象，这就是斯大林现象，它远远地超出苏联的一国国界，而涉及到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以及各国共产党，甚至涉及到人类的政治观念和人类社会的发展与进步。斯大林虽然早已去世，并且被赫鲁晓夫重新埋葬，但直到今天，他仍然无处不在，不管你是爱是恨，他仍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人们的思想，以此显示着他强有力的生命力。仅此一点，就足以使他进入一切伟大人物的最伟大之列！

斯大林无疑是一个强有力的人物。当我们在阅读有关斯大林的大量资料时，一次又一次地受到强有力的震撼，不管你能不能相信这些事实，你都会经受一次心灵的痛苦考验。这种感受是无法形容的，它或许能够同这一点相比拟：昨天你刚刚参加了一个人的追悼会，今天却突然在大街上见到他。你

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当然任何比喻都是不完美的，但斯大林确实是一个诞生在冷酷无情的时代并改造了这一时代的冷酷无情的人，因此对于想要认识斯大林的人，也需要有坚强的神经！

读者可以跟随我们从全景式的、特写式的、蒙太奇式的多种镜头来熟悉和了解这个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