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战争：从莫斯科到柏林

斯大林以他钢铁般的意志和冷酷无情的决心对党和国家进行一场大清洗，就象一个惊涛骇浪中的舵手驾驶着一艘颠簸摇摆的大船，根本不顾无数人落水丧生，甚至为了减轻船的重负而把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人赶下去，毫无顾忌地又开着船继续前进。

大清洗达到了斯大林最重要的目标之一，这就是使党在自己的钢铁意志下保持统一，而他自己则成为党和国家的不容置疑的领袖和主宰，成为一个庞大国家的绝对统治者。

人类历史上一场最大的灾难就要来临，而斯大林，列宁的党，世界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的生死存亡，在此一举。

1938 年 3 月，希特勒占领了奥地利，第二次世界大战迫在眉睫。斯大林决心不惜一切代价避免战争，寻求与西方国家结盟，共同反对希特勒。然而英法政府奉行绥靖政策，敌视苏联。1938 年 9 月，英、法、德、意四国签订了慕尼黑协定，把捷克斯洛伐克供手送给希特勒德国。斯大林苦思冥想着防止战争的策略，考虑着每一种可能性。

1939 年 5 月，莫洛托夫接替李维诺夫出任外交人民委员。丘吉尔谈到莫洛托夫，说他“具有杰出的才能，有着冷酷无情的性格⋯⋯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有人比他更能充分代表现代人心目中的机器人了⋯⋯他那带有西伯利亚寒气的微笑，他那经过审慎斟酌，往往说得十分高明的话，再加上他那谦恭有礼貌的风度，使他成为这个凶恶的世界上执行苏联政策的最完善的代表人物”。①

斯大林多次提出同英法结盟，遏制希特勒的扩张，然而这些努力都归于失败。在万般无奈的孤立处境下，苏德签订了一项互不侵犯条约。这是一个戏剧性的时刻，布尔什维克党的领袖斯大林和莫洛托夫在克里姆林官会见法西斯德国元首希特勒的特派代表里宾特洛甫，双方为了各自的目的而签订了一个共同的条约。对于这项条约有着各不相同的评价，但它无疑尽力拖延了战争的到来。

希特勒的闪电战势如破竹，波兰、丹麦、挪威、比利时、荷兰、卢森堡、法国接连失陷。斯大林集中了全部精力来防止战争在 1941 年爆发。然而，到

1941 年 6 月初，来自各方的情报都显示出德国将要进攻苏联，苏联驻柏林大使馆的报告以及苏联在日本的杰出间谍左尔格都提供了德国入侵的确切日期。但斯大林却没有给以足够的重视，他认为这是敌人散布的假情报。

1941 年 6 月 22 日凌晨 4 时，德国进攻苏联。德国军队动用了 162 个师，

300 万人的兵力，3400 辆坦克，分三路进军。

斯大林尽力避免战争在 1941 年爆发的愿望没有达到，德军的突然袭击使苏联仓促应战。这是斯大林一生受到最大刺激的时刻之一，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灾难性的估计错误。有迹象表明，战争的突然降临，使斯大林陷入极度的失望之中，感到空前的无力。

正是在 1941 年 6 月 22 日凌晨，国防人民委员铁木辛格，总参谋长朱可夫和副参谋长瓦图金收到前线司令员们发疯似的来电。他们立即打电话报告斯大林，斯大林长时间沉默。凌晨 4 时 30 分，所有政治局委员都集合在斯大

① 邱吉尔《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第一卷第 288 页。

林的办公室里，斯大林站在桌子旁边，脸色苍白，手里握着没有点燃的烟斗，显然他极为震惊。

赫鲁晓夫曾在“秘密报告”中大肆渲染斯大林在战争初期神经崩溃，完全绝望，处于无所作为的状态。这有些言过其实，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刺激和失望之后，他就又重新开始了他强有力的领导。

战争初期，苏联军队遭到了灾难性的失败。6 月 28 日，西线陷落，斯大林情绪低落，十分愤怒，西线方面军司令员巴甫洛夫和其他将领遭到审判，被枪毙了。然而，这并没有鼓舞士气，反而影响了军队将领的信心，斯大林没有重复这一错误。后来，打了败仗的将领只是降级，或者他们干脆就失踪了，他们的命运一直无人知晓。

7 月 3 日，德国入侵后十二天，斯大林向全国发表广播讲话。这是一次历史性的演讲，没有华丽的词藻，而是在呼吁人民的民族自尊心和保卫祖国的顽强的民族精神。他以朋友和领袖的姿态讲话：“同志们！公民们！兄弟姐妹们！我们的陆海军战士们！我的朋友们！我在向你们讲话！”这是一次激动人心的演讲，它在消沉失败的气氛中鼓舞了人们的斗面对德军的不断深入，苏联开始把工业大规模地向东转移，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从人们的努力来说也是一项英雄业绩。

月，德军占领了被称为苏联粮仓的富饶的乌克兰，并且洗劫了基辅，逼近莫斯科。苏联政府和外国使馆都已迁到伏尔加河岸的古比雪夫，斯大林留了下来，敌军狂轰滥炸，莫斯科处于慌乱之中。
月 6 日是十月革命纪念日前夕，庆祝活动在莫斯科地下铁道的马雅可夫斯基车站举行，最高统帅斯大林发表了演说，他又一次施展出明确的、条理分明的、科学的分析才能，以朴实无华的语言告诉他的人民应该如何有效地抗击侵略者，他宣布，闪电战已经在苏联失败，我们面临的是长期艰苦卓绝的战争。他最后以伟大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精神号召人们：“让我们的伟大先辈——亚历山大·涅先斯基，⋯⋯苏沃洛夫、库图佐夫的形象，在这次战争中鼓舞你们！”

翌日上午，斯大林在红场，站在列宁墓上，检阅军队，鼓舞他们开赴前线，奋勇杀敌！

斯大林在莫斯科危急的日子里，始终没有离开莫斯科，即使在敌人推进到莫斯科郊外的情况下，他依然坚守了莫斯科。斯大林的命运仿佛同莫斯科已溶为一体，这是一次对命运的挑战。全世界的命运也仿佛都系于克里姆林宫的塔尖上。对于斯大林和希特勒两人来说，克里姆林宫已经成为他们意志和力量较量的象征。当斯大林拒绝离开克里姆林宫时，希特勒发布了他的命令：“炸毁克里姆林宫来庆祝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被推翻”。正是在克里姆林宫的环境中，战时斯大林的形象才达到了今天人们所知道的高度，斯大林成了百折不挠、无坚不催的象征。

1942 年夏季来临，英美军界除了少数不同意见之外，一致认为苏联的抵抗很快就会被粉碎。德国军队在北面推进到列宁格勒，在中部推进到莫斯科城下，在南部跨过干燥辽阔的平原，一直向伏尔加格勒推进。

正是在这个危急时刻，1942 年 8 月，丘吉尔来到莫斯科，首次同斯大林会见。这次会见使两个经历和观点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来了。丘吉尔是马尔博罗公爵的后裔，是公认的战时领袖，具有伟大的表演才能，酷爱威武雄壮的战争戏剧。斯大林则出生于贫穷之家，靠无情的才能成了最高统帅和苏

联人民之父，对他来说，战争是他早已司空见惯的残酷斗争的一部分。

斯大林这时已 63 岁，在他坚强的褐色面容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一个不必要的动作和举止，严肃朴实，饱经风霜，意志坚定。1942 年 9 月 7 日，丘吉尔在英国下院做了他的第一次莫斯科之行的报告，他是这样描述斯大林的：“同部长会议主席斯大林的会晤，对我是一次非常有意义的经历。⋯⋯俄罗斯能在它的生死搏斗中得到这样一个伟大、倔强的人的领导，是值得庆幸的。他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适合于命运为他安排的黑暗的、暴风雨的时代。他是一个具有无限勇气和意志力的人，一个言谈直率甚至粗鲁的人⋯⋯特别是他怀有一种在任何人和任何民族都最为重要的幽默感。部长会议主席斯大林给我的另一个印象是，他是一个赋有非凡冷静智慧的人，是摆脱了一切幻想的人⋯⋯”这是一个曾经作为对手的朋友的评语。

斯大林格勒，这是以斯大林的名字命名的城市，是苏联的象征，苏德双方倾注了巨大的兵力来一拼死活。斯大林从战争一开始，就对军队实行了强有力的领导，他安排战争的各个方面，向各方面军发布命令。斯大林格勒大会战，成了整个战争的转折点，经过 182 天的激战，苏军获得了胜利，德军

损失了 50 万人的兵力，战争形势为之改观。斯大林已经作为一个军事巨人出现在全世界面前。

苏联的工业自从 1941—1942 年秋冬大疏散以来已取得了非凡的成果，工业的发展使红军的装备有了极大的改进。苏联军队已不仅在数量上、而且在质量上都占了优势。更重要的，战争锻炼了一批年轻的、富有才干的将领，

朱可夫、华西列夫斯基、科涅夫、沃罗诺夫、安东诺夫、瓦图金、叶廖缅科、马利诺夫斯基、崔可夫等，已广为人知。

1943 年库尔斯克的胜利，极大地改变了形势，苏军转入反攻，到 11 月，收复基辅。德军在退却中，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规模屠杀，一些村庄和城市几乎灭绝。苏军收复了失去领土的三分之二。

1943 年 11 月底，苏、美、英三国首脑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在德黑兰首次会晤。会议的地址是斯大林选定的，他要就近保持对战场的指挥。会谈在苏联驻伊朗的大使馆里举行。这是一次世界性的会议，将要讨论的是整个世界的命运。然而，谈判桌上的这三个人，在身世、观点和抱负等各个方面具有多么大的差异：一个是公爵的后裔，一个是鞋匠的儿子，一个则是资本家的血统，斯大林和丘吉尔处于对立的两极，而罗斯福则居中调和。

斯大林身着苏联元帅服，他发言语气平缓，思维周密，言简意赅，常常带着绝对权威性的口气，而丘吉尔则象在议会上演讲，灵感迭现，高谈阔论，晦涩冗长，这使斯大林很不耐烦。会谈总的来说还是在友好的气氛下进行的。

会议临近结束，在庆祝邱吉尔 69 岁生日时，斯大林把他作为“伟大的朋友”而举杯祝贺。在另一个仪式上，丘吉尔以英王的名义赠授给斯大林一把“斯大林格勒荣誉剑”，所大林此时深受感动，充满感情地在剑柄上吻了一下。这是一个难忘的历史时刻，谁会想到，英王陛下竟会给这个以斯大林的名字命名的城市以这样的礼遇！

丘吉尔始终对斯大林有些敬畏，他的私人医生说，他当着斯大林的面总有一种不自在感。他感到面前的这个人思想敏捷，运筹帷幄，思考周全，拥有绝对而又无情的权力。英国总参谋长布鲁克爵士认为斯大林具有杰出的军事头脑，说他每次发言中都是以他那敏锐而又准确的洞察力来弄清局势的各

种含义，“在这方面他比罗斯福和丘吉尔突出，谁也不会看不到此人的伟大之处”。

德黑兰会议建立起三国同盟，并商定英美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

1944 年 6 月 6 日，英美军队在诺曼底登陆。7 月，苏军把德军赶出国门，并进入波兰东部。8 月，红军占领罗马尼亚。10 月，推进到匈牙利和保加利亚。

1945 年 1 月，苏军开始了四个方面的大攻势，朱可夫和科涅夫担任主攻，

两个方面军拥有 220 万人，迅速地向西推进，直抵奥德河。

1945 年 2 月初，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在黑海之滨的雅尔塔举行会议。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会议，它决定了战时各国的命运，绘制了整个世界的政治地图，确定了战后的世界政治格局。联合国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决定建立的，会议确定了德国应无条件投降，并予肢解，制定了盟军各自的占领区，决定了德国赔款的数目以及战犯的命运，划定了东欧各国的边界。同时，也讨论了对日作战和战后日本的命运，萨哈林群岛、千岛群岛归苏联管理等等，这些影响到世界上亿万人命运的新地图就是由斯大林、罗斯福和丘吉尔这“三巨头”绘制的。然而，他们有时针锋相对，激烈争吵，有时又漫不经心，自我消谴。会谈中，斯大林在摊在前面的纸上画狼，丘吉尔一个劲地抽他的雪茄，罗斯福却心不在焉，好多次昏昏欲睡。这时候的罗斯福已到了生命的极限，他仅有 60 天的寿命了。

1945 年 4 月 30 日，苏军直捣德国国会，希特勒自杀。5 月 8 日，凯特尔元帅代表德国统帅部向朱可夫元帅投降。6 月 24 日，苏联在莫斯科红场举行了大规摸盛大的胜利阅兵，斯大林站在列宁墓上控制着整个场面，千百万人欢呼他们的胜利。

1945 年 7 月，三个同盟国的领导人——斯大林和丘吉尔，这时加上美国的新总统杜鲁门在波茨坦会晤，解决对日作战和战争遗留问题。这次会议的气氛同前两次已迥然不同，杜鲁门仿佛得道成仙一样傲慢自负，他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向斯大林透露了一项重大消息：美国有了一种威力无比的“新式炸弹”，斯大林同样以漫不经心的态度听着他的诉说，而丘吉尔则冷眼旁观。正是这个“新式炸弹”，使会谈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会议中途，丘吉尔满怀必胜的信心返回伦敦参加大选。然而，再回到波茨坦谈判桌上的已经不是他了，而成了新首相艾德礼。艾德礼以同样的傲慢对待斯大林。两个无知的狂人认为他们可以主宰世界了，他们犯下了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由此开始了战后长期的冷战时期。

1945 年 8 月 6 日，美国把两枚原子弹投到日本的广岛和长崎，它的灾难震惊了全世界。战争狂人想以此威胁苏联，然而他们没有想到，任何人手中的法宝都不是永远灵验的。4 年以后，苏联同样有了这种法宝，可以同美国针锋相对地较量了。

斯大林领导苏联人民赢得了战争的胜利，这是以 700 万人的生命为代价取得的一场艰苦卓绝的胜利。它拯救了苏联，也拯救了世界，改变了世界的命运。战争中斯大林的最高统帅地位是没有疑义的，他手下的杰出将领都无异议地接受他的领导，他不是靠职务，而是靠才能，智慧和远见卓识，还有他强有力的个性支配了他们，鼓舞起军队和人民必胜的信念。正如丘吉尔所言，苏联人民能在“它的生死博斗中得到这样一个伟大、倔强的人的领导，是值得庆幸的”。正因为这样，这场人类历史上空前绝后的战争的胜利，将

把斯大林的名字永远刻在历史的纪念碑上。

斯大林参与并主笔绘制了现代世界的政治地图，这就是后来的东西方格局。苏联军队由东到西直扫柏林，战后出现了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罗马尼亚、保加利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东德、南斯拉夫、阿尔巴尼亚等，这就从根本上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力量对比。毫无疑问，这些都铭刻下斯大林巨大的历史功绩。

战后，全世界开始对斯大林和苏联刮目相看，斯大林成了一个世界巨人，他的声音震憾着全世界的每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