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雨季　严健

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我在心里问你。

你同小商贩讨价还价，买来一把廉价的素色雨伞。雨伞上，漂亮的纹饰与那个季节的梅雨天气有着恰如其分的融合。那时，我感到一滴滴从天而降的愁绪。

在雨中，走进那所气势轩昂的学校，迎面而来的高大的教学楼，静穆的图书馆，抽象的不锈钢雕塑都洋溢着一股浓浓的学究气。

许多风度翩翩的学子擦身而过，不经意地打量着我这个风尘仆仆的陌生人，我害怕那些掠走的目光，自尊得异常敏感的心微微地颤抖。

就在那一群谈吐高雅的同学中间看见你，随后同你惊讶的目光相对。你的脸上露出浅浅的微笑，仅是为我远道而来，为我局促不安的神情。

你绕过浑浊的小水塘向我走来，细雨毫无遮挡地飘洒在你的发上、脸上，我以为你依然只是一棵娇嫩的小草，在微风吹拂下，不能自持的摇晃。

我撑着那把笨拙的黑雨伞，兴致勃勃地迎上去。我想同从前一样送去一片荫蔽，以一个男子与生俱来的那种力量和责任。

但我已经一无所有。

四周飘过来高贵、智慧且居高临下的目光，在目光中，你羞涩地拨开那把黑雨伞，湿漉漉的脸上露出尴尬苦涩的表情，你翕动了一下双唇，然而，欲言又止。

随着，那举过头顶的黑雨伞在校园端庄、静穆的氛围中定格，然后是它缓缓落下来的慢镜头。

我们相隔一段距离走过校园深处的那面湖水，天空辽远空旷，湖水宁静安详，你我之间却模糊而淡泊，抬头望去，几只飞鸟都不见踪迹，我感到难耐的寂寞。

你的声音如天籁在我耳边响起：十六岁的花季只开一次，它是真诚的，也是短暂的，随着岁月的流失，它会自然地凋谢。自然是一种美，但难以把握。

平静的湖水荡起涟漪，你我的倒影随之起伏。在水中，我读着你的羞涩，我的无措；你的躲避，我的自卑；甚而是你的逃遁，我的好像被伤害……

我缄口不言，望着湖中翻来覆去的倒影的手掌，想找到渗血的伤口，然后默默地洗净。

不知道明天是天晴，还是下雨？我在心里问我自己。但你还是同小商贩讨价还价，买来一把廉价的素色雨伞。

我轻飘飘地拿着，轻飘飘地走了。

成又想起那天下午叶子在绿草地上的欢乐，想起叶子的黑发在风中飞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