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男生打电话 咏晴

学农回来忍不住打了个电话给他,借口是为了一件所谓工作上的小事。听他在电话里问我人是否黑了,手上多了几个老茧,心中便有一层涟漪慢慢地荡漾开来,很紧张很小心地回答他每一个问题,脸上有些发烧。末了告诉他留了一个很大很大的长兴岛柑桔等他品尝。他说好啊,下星期到你学校去吃桔子,顺便给你带几本你需要的参考书。在我迟疑的一刹那,他已在说byebye,我不置可否地放下电话,总感到电话间的老太太眼光有些暧昧。

自他毕业后已有一年多没见面,虽然我们每周一次的信通得很勤,虽然生日和圣诞我们互寄最精致的贺卡,但我们始终没打过电话,在信上也不敢以“友”相称。

接下来的几天心弦始终绷得很紧,上课也心绪不宁,时常凝视门外,想着他会站在那儿对我微笑,想我第一句说什么,或许该洒脱地来声:“Hi,好久不见,好吗?”或许该矜持地微笑等他开口。哦,但愿我不会脸红。

他来了,白衣,黑裤,加上他的微笑,帅气而洒脱。我有些措手不及,急急地跑回课桌去拿那个藏了多日的大桔子,又匆匆跑到他面前。

那一刹那我们谁都没有说话,我有些尴尬地摆弄着手中的桔子,居然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原先想好的台词与表情并不合适。终于把桔子递到他面前:“给你留的桔子。”他接过说:“好大的桔子。”

我们去了学校附近那间雅致的咖啡屋,其实那是我从不敢奢望的。在角落我们相对而坐,雾霭之中他与我靠得很近。我像小兔子一样慌乱地朝四周望着。在这一刻,我害怕得想逃,但又有一种惊喜的感觉牢牢地抓住了我,身边居然就是那个期盼的男孩。

咖啡屋里飘着一曲很美妙的Feeling。他呷着咖啡,随意地聊着大学里各种各样有趣的事,还有他那帮导师。他说学校里正在举行奥斯卡影展,一部部片子很让人心动;他说他的哲学先生古板而保守,每次上课他都想睡觉。我不安地轻轻转动手中的咖啡杯,眩惑而又仔细地听他每一句话,“我的同学都知道我给小朋友写信,不过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是谁。以后总有一天,你这个小朋友要暴露了,不要紧吧。”他微笑着问我。

我没有说话。在他目光的凝视下我低下头,用小勺搅着咖啡,心中有些微微的震颤。天知道我多喜欢他称我“小朋友”。

快乐的时候我以为会是永远,那一刻我想着玫瑰、月光……但在一阵沉默之后,他突然说:“我要出国了,GRE考得还好,耶鲁给我奖学金,签证也出来了,下个月走。”他语气淡淡的,但我可以感觉到他的兴奋。

“那你,还回来吗?”其实这句话我本不该问的,但我忍不住。

“不知道,或许……”他沉思了一下,敛起微笑,很真诚地说:“所以我想走前,该来看看你,看看我的小朋友”。

我的泪迅速冲进眼眶。我把头低下,专心地搅着面前的咖啡,脑中一片模糊,手中的勺子越搅越快。然后我感到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真的不想让你难过。圣诞节我会给你寄贺卡,你也给我写信,就像从前一样,好吗?”他的声音有在天边的感觉,好温存,好虚缈。

在我的心情像手中那杯咖啡一样漫漫冷下之后,我们便互相道别。他给我几本参考书和一串很精致的象骨珠链,我只祝他一帆风顺。暮色中他说:“我会告诉你启程的日期,来送我好吗?”

“不!”我拼命摇头。我原来只是淡淡的期盼,淡淡的回忆。可有了这次电话约来的相逢,便有了刻骨铭心,便有了浓浓的别离情愫。哦,这种感觉,我不想再有一回。

我又充满朝气,向新的终点冲刺!我深信,有朝一日,我们能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