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宫卫士鼓眼黄蚁

我来到王宫内殿的门外——也就是说第 81 道门上，走进去一看：糟糕！ 尽是一些奇丑不堪白鼻梁的东西，它们鼓着大眼睛，嘴里横叼一片草叶，叉着腰

威风凛凛地挡在面前，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偷眼一看，那些蚂蚁鼓凸的黄眼睛太可怕了。我自从娘胎里出来，还没见过这么可怕的眼睛，两边腮帮上一对椭圆的黄眼珠像一盆燃烧的火，放射着愤怒的光焰。

“站住，大胆的花腰鬼！”一只鼓眼睛黄蚂蚁很凶地喊了一句，我猛然站住，留心听它还下什么命令，只听那只把我押送来的蚂蚁咂着嘴巴说道： “这是蜜蜂王国派来的花腰使者，它想在粮食的问题上建功立业，我们按照国王的法令通过了 81 道关，把该奉献的供品都拿来了！”

鼓眼黄蚂蚁用机敏的目光，向我后面排列的 80 名佣人扫了一眼。它们好像儿童团扛着红樱枪一样，每只蚂蚁的腰上都扛着我的一根黑毛，很有秩序地站在那里。鼓眼黄蚂蚁撅着黄胡子，好像是身上有了虱子似的，不停地把右面的第一条腿和左边的第一条腿交叉搓摸，盛气凌人地问道：“你是哪国的，干什么来了？”

我听了，就像在最外的门上初次回答那样，诚恳地作了回答。 “是吗？先要给你说清，以后我知道你说谎，就要同这根草一般！”鼓

眼黄蚂蚁说完就把横衔在嘴里的草叶“嘎嘣”一声咬断。 “阁下，可以！小蜂使者一定绝无谎言。”我作了保证以后，鼓眼睛黄

蚂蚁传下命令：

“那就把这个家伙送到第 81 道门上。”

它一下令，门旁作为仪仗陪站的那两只黑蚂蚁就跑过来，像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样，把我最可爱的一根黑毛拔掉了。这两只黑蚂蚁上嘴唇都有两个大豁子，动作非常野蛮。我这根黑毛，长在我的腰间右侧，曾经陪伴了我 80 个春秋，我一路藏藏掩掩，生怕被它们发现，最后还是连句“且慢”也没来得及说，就被拔掉了。那个钻心的疼呀，岂是一句惋惜所能概括得了的。

我怎想起做这种傻事？自己不由地掉下眼泪。我受尽折磨，毛也差不多被拔光了。这会儿我身上那种漂亮放光的长毛大概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几根都是软拉巴几的黄毛。好痛苦，我不由地呻吟起来。鼓眼黄蚂蚁幸灾乐祸地说：“知道疼痛，为什么不好好呆着，出来胡闹三关呢？哈哈哈！”

说着从嘴角流下了口水。我那时非常纳闷：它为什么老是咕咕地咽口水， 口水还一个劲往下滴。不过，那时我这颗秃脑袋还没有想到，这里或许藏着一个什么特殊的原因。

那位押送我的挂名卫士，拖着瘦长的身子，走也懒得走了，打着哈欠， 把三瓣嘴唇向三个方向一咧，拖

着长腔应付差事地说：

“扎⋯⋯扎扎，如今全部关口都过了，第 81 号先生，按照规矩排到队伍的最后面去！”门上的鼓眼睛黄哨兵，把大门向两边一开，请我们到里边。就在大门开启的同时，在我面前：白晃晃射出白光，红通通迸出红光，黄澄澄发出黄光，绿莹莹飘来绿雾，蓝幽幽闪烁火星，出现了一个奇特的世界。我当时惊得目瞪口呆，就像被神奇的磁石吸引住似的，目光落到哪里，便凝固到哪里不动了。

走进里边小殿的时候，只见一些身子像沙柳一样软颤颤、细条条的黑蚂蚁，井然有序地在门的两边站成两排。它们都把左面的第一条腿弯曲着伸出来，像是表示着一种特殊的欢迎仪式。

据说这些站成两排的蚂蚁，就是王宫的新兵仪仗队，都是从全国各“洞” 选拔来的标致女子。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它们所吸引，一时间把拔毛的痛苦也忘在爪哇岛了。我的引路者在前面带领着我，首先进入祭奠室。我真像一头被老农牵着的老实毛驴那样，不声不响地跟在它后面磨蹭。它牵着我钻进一座大洞，带到一个墙上挂着的树枝叉的东西前面，让我叩了头。开始我不知道接受我叩头的是什么东西，叩完以后一端详，原来是一付风干的蚂蚁骨架，这就是它们供奉的最高神物——祖先的尸骨。我一路上受尽苦难，损失了 81 根黑毛，都被我那个领路者按照祭礼的程序全堆在那具国王老祖宗的

前面了。这是它们的风俗。这样供奉上 3 天以后，国王就和它的后妃们把它拿去做每天早茶时候的佐餐了。啊！怪不得那只鼓眼黄哨兵的目光有点异样， 射着凶光，原来是要把我的黑毛这样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