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为了进王宫，遭受八十一难

我辞别了家园，向着蚂蚁王国飞去。关于蚂蚁王国，流传着各种各样可怕的传说。我每飞一步，都要警觉地来回张望。蚂蚁到处都是，蚂蚁王国的首都在哪里，我可一点也不知道。我忍受着饥渴和劳累，在 5 年的时间内，

把地球上空巡察了 10 遍。忽然在我的视野里，隐隐约约出现了成千上万个尖塔似的红土堆。凭着多年的经验，知道这里怎么也算个大地方。蚂蚁王国的皇宫也许就在它们附近。我在天上四下观看，在那座红土塔旁边，一个奇怪的现象引起我的注意，仔细一看，一群红色的土丘正洪水般向前移动。我惊得目瞪口呆，真是兔子头上长起角来了！在这阳光灿烂的晴和日子，周围也没有下雨，这些土丘为什么能被洪水推动呢！难道这些红土丘有腿吗？！一端详，原来那是成千上万的蚂蚁满不在乎地把很大很大的红土块驮在自己的细腰上，准备去建塔。

它们往来交错，“嘿哟！嘿哟！”地劳动着。那种豪迈、喜悦、高昂的姿态，简直没法形容。我选了半天，落在一座较高的塔顶上。这时，只见一只弯了第五条腿的蚂蚁，正把一大团一大团的土块，努力搬上塔腰，一层一层地建造着。这时它们休息了。我用翅膀打了一个招呼，问道：“请问贵国尊贵的国王在哪里？”

弯腿蚂蚁没好气地瞅了我一眼，突然吃了一惊，恶狠狠地问道：“你这个鬼一样的丑东西，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莫非是给我们送活肉来了？打听我

们国王干什么！想吃我们国王的肉吗？”

我听了它的话，吓得头发都炸起来了，想赶紧把局面挽回：“不！不！ 弯腿阁下。我这次来，是为了拜谒你们的国王。在请安的同时，禀告最好吃的东西在什么地方。”

弯腿用怀疑的眼光瞅了我一眼，趾高气扬地说：“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心里吓了一跳，觉得还是顺着来为好，便用温和的口气礼貌地与它对话：“真的，真的！尊敬的弯腿先生！”

“你叫什么名字？” “苏鲁。”“你不是叫苏姆（意为箭）吧。不是来射我们的吧？”“不

是，不是，你听错了，我的名字不是苏姆，是苏鲁！”“啊！是那佯吗？你年纪多大了？”“一百三十五！”

“唉。糟糕！你是才从蛹里爬出来的小妖怪吧！” “尊敬的长者，您高寿几何？”

“还小呢，刚满四百四十岁⋯⋯你年轻，奶毛未干，为什么流落到我们这里，给我们当现成饭吗？”“我是蜜蜂王国的记者呐！想见贵国的国王。” “乳臭未干的东西，你嘴上没毛，信口胡说！探不到屁股的手，想往天上伸， 也太胆大妄为了吧！”“不，我是我们国王派来的，奉命行事罢了！”“有什么证明？”“尊敬的阁下，在这儿！”“什么，这不是一片花瓣吗？”“是的，我们蜜蜂和花园国家的职工，用的公文都是写在芳香的花瓣上的！”“真的？听倒听说过，天上有一个蜜蜂王国。你真是那里的王宫派来的记者吗？” “是的，英明的阁下。”“这个公文究竟该怎么念呢？”

这件“公文”，是我出发以前准备好的：这片花瓣上涂了蜂蜜，什么样铁石心肠的动物吃了它都会软下心来。如果旅途中遇到危险，就用它来抹对方的嘴巴，因此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自然就把它派上了用场：“阁下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请您把这片花瓣用舌头舔一下，仔细咂吧咂吧！”

那个可怜虫小心翼翼地把舌头伸到花瓣上舔了舔，咂吧了几下，不禁大叫起来：“哈哈！多么好的东西呀！⋯⋯还有吗？”不等说完就把那片花瓣连嚼也没嚼地囫囵吞咽了。

“不，你这次如能高抬贵手，让我和国王见面，下次我来的时候，就给您送一万蚂蚁车来。”

“说话算数？” “算数！”

“那么，你能按照我国的规矩，从第一条腿上拔掉一根毛对天发誓吗？” “当然！为了拜见伟大的蚂蚁国王，愿意遵从贵国的一切礼仪！”

于是我就咬咬牙，从第一条腿（它们的习惯是从右方的前腿开始数起）上拔下一根黑毛，按照它们的要求宣誓：“现在，我跪在苍天的脚下，弯腰躬身，庄严宣誓：怀着崇拜虔诚的心情，请求拜见国王陛下，如果我对国王陛下有什么触犯的话，情愿像从小蜂身上拔这根毛一样，将这活皮撕掉。”弯腿蚂蚁原来是蚂蚁王国防水部的总管。它立刻唤来几名下人，把我的

眼睛用刚扒下的树皮包上，走了 7 天 7 夜，来到王宫最外面的那层门那里， 把我交给门阁。它也像弯腿将军一样，让我宣了誓，强行把我第二条腿上那很最长最可爱的毛拔了下来。

唉！倒霉呀倒霉！我算下了地狱！我就这样一共走过九九八十一门，那

是我尝尽苦楚的最难忘的开头。我大约通过 55 道门的时候，浑身巨痛，两眼发黑，耳朵嗡嗡响。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跌到了地狱的底层，神智也不清了。我为自己的好奇心所驱使，竟然活受了这份洋罪，开始后悔得抽泣了起来。可又一想，已经度过多半难关，如果中途败退，脸上也不光彩。想到这里， 我便擦干眼泪，由 4 只蚂蚁扶着，跌跌撞撞地向前走去。到后来全身神经麻痹，心里一片昏黑，连生还故里的念头也断了。后来我过了多少道关，究竟是怎么度过的，事后我回忆的时候，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了。地狱，地狱，真是在地狱里走了一遭。不过这中间我还碰到一件非常稀奇的事情，觉得有大书一笔的必要，以便后来叙述的时候不至于忘记。

我上边已经说过，我每过一道门的时候，都要强行拔掉我身上一根可爱的黑毛。就在我拔下每一根黑毛的时候，马上就有一只蚂蚁上来把它接住， 像扛一条长椽那样扛在腰上，迤逦跟在我的后面成列而行，最后 80 只蚂蚁扛

着我的 80 根黑毛，浩浩荡荡很有秩序地走在我的后面。走进了蚂蚁国王最里面的一座宫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在进王宫以前，还一直蒙在鼓里。

不管怎样，那次我坚信苦难总有尽头。我紧紧地咬着牙关，向前苦挣苦爬，忽然被揭去了蒙眼的树皮，看到了一个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古怪世界。

我已经步入王宫最里面的一座院落，我的心仿佛从死亡中忽然苏醒过来。当下增长了许多志气。

我还没有弄清没有危险的太平之门究竟在什么地方，就被不知不觉地带进了非常巨大的空间，我心里估摸那是一个山洞，我不由自主地让它们像驴子似的牵着，又走了好一阵儿，面前忽然闪了一道刺眼的强光，我战战兢兢地环视四周，只见红、绿、黄、白、粉、灰等各色光线刺得我两眼睁不开， 那是什么东西发光？原来是用金银珠宝、奇石异木雕刻的镶嵌在墙壁上的工艺品。

我就那样像小喇嘛进了大召一般，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暗自惊叹。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来到王宫最内殿的外闪。也就是说，来到了第 81 道门上，蚂蚁国王的宫殿真正是大院套小院，小院围小殿，小殿里头威风凛凛地坐着国王和它的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