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不对了,那就会改变的

1949 年社会主义的新中国诞生,美国政府对中国采取了封锁、孤立、遏制和敌视的政策。使中美两国人民在二十多年里,处于隔绝状态。随着历史的进程,世界局势的变化,美国的对华政策日益破产。到 70 年代初,开始出现了打开中美两国关系的历史性时机。毛泽东作出战略决策,让斯诺转告华盛顿:“如果尼克松到中国来,我愿意同他谈,谈得成也行,谈不成也行。” 而且“左中右都让来”,不过要解决中美之间的问题,就是同尼克松谈。

周恩来以特有的政治敏感,伟大政治家的魄力,紧紧抓住历史时机,制定恰当的外交政策。他根据毛泽东的战略决策,决定指示有关部门,主动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并亲自会见美国运动员和随行记者。“小球转动了大球”,打开了两国人民友好交往的大门,在世界上引起巨大轰动。这就是著名于世的“乒乓外交”。其间还发生了一个有趣的插曲:

周恩来在接见美国乒乓球代表团时,一个长发披肩名叫库恩的美国大学生突然袭击:“请问总理先生,您对美国的嬉皮士有什么看法?”这意外的提问,时机、场合都不合适,所以连美国领队也惊呆了。可周恩来却和蔼地说:

“青年人对现状不满,为了寻求真理,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会有各种不同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可以理解的。我年轻时也试探过各种各样的出路⋯⋯要经过自己做了之后,觉得不对了,那就会改变的,你说是吗?”

美国的嬉皮士,是一种社会现象。是这样一批人,他们对社会的现实不满,政治上没什么见解和主张,追求我行我素,穿着打扮都追求时髦和刺激, 毫无责任心。他们采取的不是积极态度,而是玩世不恭,生活上放荡不羁, 他们的行为常常与世格格不入。对这种人,这种做法,周恩来显然不赞成, 但没直说,直说也许会伤害这位年轻人的自尊心,所以,便循循诱导,从正面启发。

先表示“是可以理解的”,而且是从美好的愿望去理解:年轻人不满现状,追求真理,想法多样,表现形式不同,这就使对方感到受到理解和尊重, 得到精神上的自慰,在同伴面前也不失面子,因而感到满足。

然后批评这种表现是不恰当的,对社会应取积极负责的态度,但又说得很委婉:“要经过自己做了之后,觉得不对了,那就会改变的。”表现了对年轻人的信任,使对方对听到的话的含义,也能心领神会,照顾到年轻人的自尊。

最艺术的是最后一个疑问句:“你说是吗?”在这样严肃的“外交场合”,对这样的问题,作为大国的总理,对待来自隔绝二十多年的国度的年轻人, 作这样郑重的回答,之后,问一句,完全是征询、商量的口气,无半点强加之意,完全是平等地谈心,诚恳相待。

周恩来的语言艺术表现在机敏、友好、含蓄、恰如其分,俨然长者风度, 又循循善诱,充满了慈爱、亲切和耐心。

对现状不满而寻求真理,显然是启发勉励,正面引导,应当如何。“各种各样”的想法和“各种不同”的形式,含着对正确的想法和形式的肯定, 也明白无误地含着对不当的想法和形式的批评,委婉不直露,让对方神会, 自认。再以现身说法,格外亲切,令人易于接受。“会改变”更含着对对方的信任和希望。所以,效果极佳,完全折服了这位年轻人。

库恩友好而诚恳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