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毒气之王”逞威,伊普雷英军再遭劫难
随着新毒剂的不断出现并在战场上的大量使用,到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期,各式各样的防毒面具也逐渐产生和得以完善,防毒面具已足以防通过呼吸道中毒的毒剂,这使得化学武器的战场使用效果大大降低,尽管各国仍在努力寻找能够穿透面具的新毒剂,但都是徒劳的。而此时,德军已悄悄地研制了一种全新的毒剂,作用方式由呼吸道转向了皮肤,并酝酿在适当时机使用,这就是被称为“毒气之王”的糜烂性毒剂——芥子气。
芥子气是英国化学家哥特雷在 1860 年发现的。1886 年德国化学家梅耶首先研制成功,并很快发现它具有很大的毒性。德国首先把它选为军用毒剂, 并在芥子气炮弹上以黄十字作为标记,以后人们就把芥子气称为“黄十字毒剂”。直到今天,大家还习惯以黄十字来标志芥子气。芥子气学名为二氯二乙硫醚,纯品为无色油状液体,有大蒜或芥末味,沸点为 219 摄氏度,在一般温度下不易分解、挥发,难溶于水,易溶于汽油、酒精等有机溶剂。它具有很强的渗透能力,皮肤接触芥子气液滴或气雾会引起红肿、起泡,以至溃烂(见图 3—8),如果吸入芥子气蒸气或皮肤重度中毒亦会造成死亡,它的致死剂量为 70~100 毫克/千克。其中毒症状十分典型,可分五个发展阶段:
-
潜伏期:芥子气蒸气,雾或液滴沾染皮肤后,一般停留 2~3 分钟后即开始被吸收,20~30 分钟内可以全部被吸收。这段时间内皮肤没有痛痒等感觉和局部变化,而此时已进入潜伏期。芥子气蒸气通过皮肤中毒,潜伏期为 6~12 小时;液滴通过皮肤中毒,潜伏期为 2~6 小时。
-
红斑期:潜伏期过后,皮肤出现粉红色轻度浮肿(红斑),一般无疼痛感,但有搔痒、灼热感。中毒较轻者,红斑会逐渐消失,留下褐色斑痕。中毒较重者,症状会继续发展。
-
水泡期:中毒后约经 18~24 小时,红斑区周围首先出现许多珍珠状的小水泡,各小水泡逐渐融合成一个环状,再形成大水泡。水泡呈浅黄色, 周围有红晕,并有胀痛感。
-
溃疡期:如水泡较浅,中毒后 3~5 天水泡破裂;如水泡较深,中毒后六七天水泡破裂。水泡破裂后引起溃疡(糜烂)。溃疡面呈红色,易受细菌感染而化脓。
-
愈合期:溃疡较浅时,愈合较快。溃疡较深时,愈合很慢,一般需要二三个月以上,愈合后形成伤疤,色素沉着。
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芥子气以其无以伦比的毒性,良好的战斗性能,为当时各类毒剂之首,所以有“毒剂之王”的说法。德国使用“黄十字”炮弹仅仅三个星期,其杀伤率就和往年所有毒剂炮弹所造成的杀伤率一般多。因此这种毒剂,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曾经使用过的许多毒剂被淘汰,有的虽未被淘汰但已经降为次要毒剂,唯独芥子气,仍然以主要毒剂存在,直到今天还是如此。这是后话了,我们重新回到 1917 年 7 月,战斗又一次发生在伊普雷前线。
那是 7 月 12 日,仲夏的一个温和的夜晚。伊普雷这个屡遭化学武器洗礼
的两军反复争夺的战略要地、多年来难得有这样平静
图 3-8 芥子气皮肤中毒症状
的夜晚。
然而就在 10 点左右,突然间德军阵地上响起的隆隆炮声打破了宁静的夜
空,大批 77 毫米和 105 毫米的炮弹尖啸着飞向英军阵地。英守军匆忙躲进掩体,心里还在为这么美好的夜晚遭到破坏而惋惜,口中不断唠叨:这些该死的德国佬,太不懂得浪漫了!但是恐怕他们还不知道,毒魔已悄悄向他们伸出了罪恶之手,因为这次德军发射的可不是普通炮弹,也不是士兵们所熟悉的那些毒气弹,它是芥子气毒剂弹。当它炸开时的烟雾只对眼、喉有轻微的刺激作用,最初并没有其它特别的反应。当时一些士兵甚至不愿戴上那使人难受的防毒面具,擦掉那些粘糊糊的油状液体后,大多数很快回去睡觉了, 并没在意。然而,他们哪里晓得毒液已潜入他们的身体,几天以后将会出现更让人恶心和痛苦的反应。
第二天凌晨,很多士兵由于眼睛疼痛难忍而醒来,使劲揉着眼,好像里面有砂砾在磨一样,然后又不断地呕吐。到天黑时,眼睛更疼了,他们不得不服用吗啡以暂时止痛。第三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这支军队像得了瘟疫似的,其惨状难以形容,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很多人已不能动,一些中毒较轻的伤员也像盲人一样,都走不了路,在撤出时只好由护理人员领上救护车。他们的脸上充血、浮肿,尤其是那些被抬上来的重伤员,很多人脸的下部、脖子上出现小水泡。少数伤员的大腿、背部和臀部甚至阴囊处也都长出令人疼痛的小水泡。这是由于他们坐在了受到芥子气污染的地上,毒物渗进皮肤引起的。英军的一位化学战顾问想收集一些芥子气炮弹的碎片进行分析,他试图带走打进他手臂的弹片,但弹片上的毒剂液滴穿透了他好几层衣服,使他的胸部和手腕、手臂也出现了水泡。
野战医院挤满了伤员。在遭到芥子气袭击两天后,英军出现了第一批死亡者。芥子气中毒后的死亡过程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它没有特效药可以进行治疗,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任其发展。在这些重伤员中,有的直接死于毒剂烧伤,有的死于毒气在喉咙和肺部造成的糜烂。伤员们不停地咳嗽, 痛苦而虚弱,许多人由于中毒,支气管的粘膜剥离,有的人甚至完全剥离, 成了一个圆筒;有的受害者死时气管从头到尾完全粘住;有的尸体在解剖时, 在场的人仍能感到从中散发的气味对眼、口、喉、鼻子和脸部有明显的刺激。有一次,很多人站在一个经过解剖的受害者周围,他虽是天前中毒的,但人们发现毒效在他死后仍在起作用,他的喉咙和声带红肿,气管里充满了稀薄泡沫状液体,左肺分泌液中渗入了近 2 千克的脓血,此时的肺已超过正常量
2 倍,摸起来硬邦邦的,心脏也充满了血水,比正常的重一倍,脑表面的血管生出了无数小气泡。再看另一名受害者皇家利物浦旅中尉、39 岁的科林奇,他也是在中毒 10 天后死亡的,身体出现大面积微棕色的色素沉着,只是手腕上原来戴手表处没有;面部和阴囊部位有明显的表皮烧伤;整个气管和喉咙的下部包括声带都被微黄色的粘膜裹往;支气管充满了脓液;右肺大面积萎缩,剖面有无数的气管肺炎斑点,呈灰色,斑点中有脓液,很多脓液己流出支气管外形成固定的脓泡;肺部充血并有脂肪;脑组织由于水肿而大量充血。
德军在伊普雷首次芥子气攻击获得了巨大成功,迫使英军将进攻计划推迟达两周之久。在以后的 9 天里,德军几乎每晚都对英军进行芥子气攻击,
继续破坏英军的进攻准备,挫伤英军的进攻锐气。此期间,德军向协约国阵地倾泻了 100 多万发“黄十字”炮弹,消耗芥子气 2500 吨,造成协约国部队
1.5 万人中毒伤亡,这个数字几乎是一年前所有毒气袭击所造成的伤亡数字的总和。到第一周末,英国卫生队所收容的中毒入数是 2934 人;到第二周末增加了 6476 人;到第三周末,又增加了 4886 人。
虽然芥子气造成的死亡率只有 1.5%,但一个中毒士兵至少要离开战斗岗位 2~3 个月,甚至更长,呼吸系统和皮肤还常出现二次感染。战争结束时, 数以千计的人由于芥子气中毒而领取残废津贴。英国在 1919 年的一份报告中对于芥子气是这样评价的:“就其杀伤能力而论,它是一流的。⋯⋯坦率他说,在某些情况下,其消耗作用在数量上不亚于两个师以上的兵力。”由于芥子气能持久起作用,在伊普雷遭芥子气沾染过的区域仍很危险。炮弹坑、战壕角落形成的芥子气毒液坑会使触及者中毒,还能污染水源。冬天,它像水一样结冰,潜伏在泥土里,次年春季大地解冻时,它又会活跃起来,使人中毒。因此,不光是污染后的战壕不能再使用了,甚至在这种污染地带上通过也必须采取严格的措施:首先在需要通过的道路上用漂白粉消毒,人员要带好防毒面具,还要打绑腿、戴手套和眼镜。暴露在毒气下的大量武器装备也需要消毒。普通士兵实在难以忍受在这种化学污染环境下的紧张生活。甚至连最守纪律的士兵也要犯错误。中毒士兵在战壕中显得疲惫不堪,对刚入伍的士兵更是一种精神挫伤。美国化学战部队的指挥官费赖斯将军说:“体质下降,被迫在整个作战期间戴上防毒面具所造成的行动效率的降低,至少达 25%。这相当于 100 万人的部队有 1/4 的人丧失了作战能力。”
芥子气的出现和使用,把化学战推进到一个新的水平。至此,第一次世界大战军用毒剂形成了催泪性、喷嚏性、窒息性、糜烂性等各类毒剂的完整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