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泽东对辩证法的贡献

马克思恩格斯创立了唯物辩证法。列宁的主要贡献在于明确了辩证法的核心是矛盾规律，即对立统一规律，列宁说：“可以把辩证法简要确规定为关于对立面的统一的学说。这样就会抓住辩证法的核心，可是这需要说明和发挥。”①列宁在《谈谈辩证法问题》一文中曾作了些“说明和发挥”，他说： “统一物之分为两个部分以及对它的矛盾着的部分的认识（⋯⋯），是辩证法的实质”②。“实质”和“核心”是一个意思，一个是“对立面的统一”，一个是“统一物之分为两个部分”，即一个是对立的统一，一个是统一的对立，也就是既对立又统一，既统一又对立，这就是矛盾，这就是世界。矛盾构成世界上的一切事物、一切过程，并推动事物自己运动的源泉和动力。“对立面的同一（⋯⋯），就是承认（发现）自然界（精神和社会都在内）的一切现象和过程具有矛盾着的、相互排斥的、对立的倾向。要认识世界上一切过程的‘自己运动’、自生的发展和蓬勃的生活，就要把这些过程当做对立面的统一来认识”。③这就是辩证法的世界观，与此相反的是形而上学的世界观，因此，“辩证法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认识伦”。①不懂得辩证法与认识论的一致性，不懂得人类认识的辩证法，这是唯心主义的认识论根源。这些都是列宁对辩证法所作的主要贡献。但是，列宁还没有能对辩证法的： “实质”和“核心”进行深入的系统的“说明和发挥”。毛泽东就在列宁的基础上，对辩证法的实质和核心进行全面的系统的深入地“说明和发挥”，其集中表现在《矛盾论》这部著作中。

在矛盾普遍性问题上，马、恩分析了从简单的机械运动，到最高级的思维运动，都充满了矛盾，矛盾是普遍存在的。列宁指出从数学中、力学中、物理学中、化学中、社会科学中的一切领域都存在矛盾，矛盾是到处存在的。但都没有对矛盾普遍性这一概念下过明确的定义。毛泽东则对矛盾的普遍性给以明确的含义，他说：“矛盾的普遍性或绝对性这个问题有两方面的意义。其一是说，矛盾存在于一切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其二是说，每一事物的发展过程中存在着自始至终的矛盾运动。”②“没有事物是不包含矛盾的，没有矛盾就没有世界。”③并指出：“世界上的每一差异中就已经包含着矛盾，差异就是矛盾。”④必须把矛盾的差别性问题和矛盾的有无问题区别开来。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在矛盾特殊性问题上，马、恩、列都强调分析矛盾特殊性的重要性，不分析各别事物和各别运动的特殊性，就不能认识该事物和运动本身。毛泽东多次引用列宁的话说：“马克思主义的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就在于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①“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就是分析矛盾的特殊性。因此，毛泽东就对矛盾特殊性问题，在理论上给具体化系

① 《列宁全集》人民出版社 1959 年版第 38 卷第 240 页。

②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5 年版第 2 卷第 688 页。

③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5 年版第 2 卷第 688—689 页。

①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5 年版第 2 卷第 691 页。

②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80、282 页。

③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80、282 页。

④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80、282 页。

①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 287 页。

统化，指出矛盾特殊包括五个方面的内容：“各个物质运动形式的矛盾，各个运动形式在各个发展过程中的矛盾，各个发展过程的矛盾的各个方面，各个发展过程在其各个发展阶段上的矛盾以及各个发展阶段上的矛盾的各方面。”②“人的认识物质，就是认识物质的运动形式⋯⋯，对于物质的每一种运动形式，必须注意它和其他各种运动形式的共同点，但是，尤其重要的，成为我们认识事物的基础的东西，则是必须注意它的特殊点，就是说，注意它和其他运动形式的质的区别，只有注意了这一点，才有可能区别事物。”③ 人的认识就是从特殊到一般，再从一般到特殊，“人类的认识总是这样循环往复地进行的，而每一次的循外（只要是严格地按照科学的方法）都可能使人类的认识提高一步，使人类的认识不断地深化。”④

在矛盾特殊问题上还有一个矛盾的不平衡性问题，也就是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主要的矛盾方面和次要的矛盾方面的问题。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也都强调抓主要矛盾的重要性。列宁指出：“仅仅一般地做一个革命家和社会主义拥护者或共产主义者是不够的。必须善于在每个时机找出链条上的一个特殊环节，必须全力抓住这个环节，以便抓住整个链条并稳稳地准备过渡到下一个环节。”⑤还说：“我们军事上之所以取得了胜利，创造了奇迹，就是由于我们总是集中力量来解决主要的、基本的问题。”①毛泽东的贡献不仅在理论上进一步阐明了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在事物发展过程中的作用，而且在实践上教导人们学会抓主要矛盾的艺术。所谓主要矛盾，是指“由于它的存在和发展，规定或影响着其他矛盾的存在和发展”②的矛盾。一般来说，事物都是由一个以上的矛盾构成的矛盾体系，因此，要认识事物，必须分析其所处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分清其主次。“任何过程如果有多数矛盾存在的话，其中必定有一种是主要的，起着领导的、决定的作用，其他则处于次要和服从的地位。因此，研究任何过程，如果是存在着两个以上矛盾的复杂过程的话，就要用全力找出它的主要矛盾。捉住了这个主要矛盾，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③同时，在任何一个矛盾中，“不论是主要的或次要的，矛盾着的两个方面”，“必有一方面是主要的，他方面是次要的。其主要的方面，即所谓矛盾起主导作用的方面。事物的性质，主要地是由取得支配地位的矛盾的主要方面所规定的。”④当然，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不是固定的，“矛盾的主要和非主要的方面互相转化着，事物的性质也就随着起变化。”

⑤如果不研究主要矛盾和矛盾的主要方面，就不能把握事物的性质，也就找不

出解决矛盾的正确办法。因此，“对于矛盾的各种不平衡情况的研究，对于主要的矛盾和非主要的矛盾、主要的矛盾方面和非主要的矛盾方面的研究，成为革命政党正确地决定其政治上和军事上的战略战术方针的重要方法之

②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92 页。

③ 《毛泽东选集》版合订本第 283 页。

④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85 页。

⑤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72 年版第 3 卷第 526 页。

① 《列宁全集》第 30 卷第 446 页。

②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95 页。

③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96—297 页。

④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297 页。

⑤ 《毛泽东选集》四卷本第 297 页。

一，是一切共产党人都应当注意的。”⑥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问题。恩格斯说：“同一性自身包含着差异性”①“真实的具体的同一性包含着差异和变化。”②同一性和斗争性是矛盾的两个基本属性，它们是相互依存不可分离的。恩格斯指出：“所有的两极对立，总是决定于相互对立的两极的相互作用：这两极的分离和对立，只存在于它们的相互依存和相互联系之中，反过来说，它们的相互联系，只存在于它们的相互分离之中，它们的相互依存，只存在于它们的相互立之中。”③列宁对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也作了很多论述，他说：“对立面的统一（一致、同一、均势）是有条件的、暂时的、易逝的、相对的。相互排斥的对立面的斗争则是绝对的，正如发展、运动是绝对的一样。”④毛泽东则进一步对矛盾的同一性和斗争性作了充分的论述，进一步阐发了列宁关于“辩证法是这样的一种学说：它研究对立怎样能够是同一的，又怎样成为同一的（怎样变成同一的），——在怎样的条件之下它们互相转化，成为同一的，——为什么人的头脑不应当把这些对立看作死的、凝固的东西，而应当看作生动的、有条件的、可变动的、互相转化的东西。”⑤为此，毛泽东对同一性给以了明确的含义，他说：“同一性、统一性、一致性、互相渗透、互相贯通、互相依赖（或依存）、互相联结或互相合作，这些不同的名词都是一个意思，说的是如下两种情形：第一，事物发展过程中的每一种矛盾的两个方面，各以和它对立着的方面为自己存在的前提，双方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第二、矛盾看的双方，依据一定的条件，各向着其相反的方面转化。这些就是所谓同一性。”①矛盾的同一性是有条件的、相对的，同一性讲的就是条件性，毛泽东说：“两个相反的东西中间有同一性，所以二者能够共处于一个统一体中，又能够互相转化，这是说的条件性，即是说在一定条件之下，矛盾的东西能够统一起来，又能够互相转化；无此了定条件，就不能成为矛盾，不能共居，也不能转化。由于一定的条件才构成了矛盾的同一性，所以说同一性是有条件的、相对的。”②所谓矛盾的斗争性，是指矛盾着的对立的双方相互排斥、相互反对、相互否定的这种性质或趋势。矛盾的斗争性是无条件的，因此是绝对的。“有条件的相对的同一性和无条件的绝对的斗争性相结合，构成了一切事物的矛盾运动。”③从而推动事物的发展，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所以列宁讲：“要认识世界上一切过程的‘自己运动’、自生的发展和蓬勃的生活，就要把这些过程当做对立面的统一来认识。”④这就是唯物辩证法的宇宙观。毛泽东运用这种宇宙观来观察中国社会历史，分析中国社会实际，获得了对中国社会的切合实际的认识，制定了切合中国实际的方针政策，从而取得了中国革命的伟大胜利。

毛泽东在理论上，以对立统一规律为核心，把质量互变规律、否定之否

①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537 页。

②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494 页。

③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3 卷第 494 页。

④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5 年版第 2 卷第 689 页。

⑤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302 页。

①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301—302 页。

②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307 页。

③ 《毛泽东选集》合订本第 307 页。

④ 《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 1965 年版第 2 卷第 689 页。

定规律以及辩证法的诸对范畴，按其内在联系组织起来，成为辩证法的整体，创立了辩证法的理论体系，这就是《矛盾论》的理论体系。比理论更重要的则是在实践上，也就是在具体运用上，毛泽东把辩证法运用在社会各个领域，创立了毛泽东的军事辩证法、统一战线辩证法、党的建设辩证法、经济建设辩证法等等。客观世界充满了辩证法的运动和发展，反映到主观上来，必须形成主观辩证法的运动和发展。世界就是这样一部矛盾运动的发展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