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刀会》的“旗帜”

《小刀会》(见图 14)是一部以中国近代史上波澜壮阔的太平天国革命斗争为背景的现实题材的舞剧。它根据 1853 年上海小刀会的武装起义和起义军将士气吞山河的反帝反封建斗争史实改编而成。幕启,小刀会众将士秘密运送武器,准备起义。潘启祥因怒打欺压百姓、抢夺民女的美国神甫晏玛泰, 而被清军逮捕入狱并判处死刑。在刘丽川、周秀英的倡导下,小刀会揭竿而起。第二场,起义军乔装劫法场,并活捉了上海道台吴健彰。上海城头飘扬着起义军的旗帜,百姓奔走欢呼,跳起各种民间舞蹈。吴健彰伺机跳江逃走。第三场,英国领事馆内,吴健彰与帝国主义者沆瀣一气,企图合力围剿小刀会。起义军首领刘丽川率众前来追查逃犯,洋鬼子非但不交出逃犯,反而以武力相挑衅。刘丽川愤然离去,决心斗争到底。领事馆内灯红酒绿,歌舞欢宴的暗处杀机四伏。第四场,偷袭。第五场,小刀会将士众志成城,固守围城。虽处境险恶,却斗志弥坚。潘启祥临危请命,出城搬兵。第六场,周秀

图 14 舞剧《小刀会》“弓舞”(1959 年)英率男女战士除夕操弓练武, 英姿飒爽。神甫晏玛泰前来诱降起义军,先托出盘中象征官位的乌纱帽。遭到蔑视后凶相毕露,又端出第二只盘子,上有烈士潘启祥的遗物,并以此相威胁。起义军将士群情激愤,誓死不降;周秀英见心上人遇难,更是悲愤交加,决心一雪此恨。第七场,突围。小刀会将士们浴血奋战,与敌军兵刃相见,战斗激烈异常。刘丽川身先士卒,手刃卖国贼吴健彰,后不幸饮弹身亡。周秀英劈杀晏玛泰,接过刘丽川的宝刀,遂率余部杀出重围,高举起弹痕累累的小刀会大旗,迎着太阳向光明走去。

《小刀会》由上海歌剧院舞剧团集体创作,于 1959 年在上海首演,引起热烈反响。翌年晋京,再度轰动北京城。1960 年被拍成彩色舞台纪录片,在全国各地放影,受到普遍好评。《小刀会》的成功具有多方面的意义。

首先,放眼中外,舞剧作品大多取材于神话传说。如何用舞剧这种形式来表现中国人的现实生活和斗争,对于当时中国舞蹈界的舞剧创作,不啻一个具有挑战性的课题。《小刀会》的创编者们对这个问题做了成功的回答。正如舞蹈理论家冯双白所说:“《小刀会》的一个重要贡献,是为中国舞剧的现实题材的创作提供了范例,也奠定了一个坚实的基础。”继《小刀会》之后,南北各地陆续出现了一批现实性题材的舞剧:《五朵红云》、《蝶恋花》、《秦岭游击队》、《雁翎队》、《狼牙山》、《湘江北去》、《战士的心》、《八女颂》等。其次,创编者们根据传统戏剧理论“立主脑,减头绪”的原则,和中国观众希望“情节连贯,有头有尾”的欣赏习惯,在舞剧的结构上采用了“章回体”式的安排与布局,使得舞剧情节悬念迭起环环紧扣,线索清晰,具有较强的戏剧性。

如何用舞蹈作主要艺术手段来塑造人物和推动剧情的发展,是中外舞剧

史上的又一个严肃的话题。《小刀会》的编导们借鉴苏联舞剧创作中的成功经验,主要以独舞和双人舞形式来塑造人物形象和刻画人物性格,并力求在这些舞段中推动情节发展,展开戏剧性冲突,进而为揭示作品的艺术主题服务。同时他们还明确了群舞表演在舞剧中的基本作用,这就是“具有鲜明色彩的表演性舞是次要手段”。也即是说,群舞表演、尤其是富有地方色彩和民族风格的展示性民间舞段在《小刀会》中,将主要为舞剧所表现的民族和社会时代做出背景式的交待与渲染。在上述创作原则和具体技法的指导下,

《小刀会》的编导们以戏曲中提炼出的古典舞动作形式为基础,塑造了周秀英、潘启祥、吴健彰等生动、鲜明的正反人物形象,以及精美的舞段如“弓舞”等。舞剧中战斗性场面的安排和设计上,《小刀会》的编导们创造性地运用了戏曲里的“开打”和传统武术动作,使得高潮迭起,引人入胜,为整个作品增色不少。另外,由江南民间流行的“花香鼓舞”、“大鼓凉伞”、“盾牌舞”等动作语汇中发展出的欢庆性群舞场面和战斗性舞段,为舞剧整体风格的形成也都起到了难以替代的作用。

其实,在《小刀会》之前,《宝莲灯》已经提出了“以戏曲舞蹈为基础塑造舞剧人物形象”的创作思想;在舞剧结构上也尝试性地运用了“二分法” 模式,即以双人舞和独舞刻画人物形象,以群舞烘托剧情气氛、交待社会生活及时代背景。如果说,上述创作思想和原则在《宝莲灯》里已具雏形,那么,在《小刀会》中它们便得到了进一步的确立和自觉运用。《小刀会》之后,这些基本思想和原则被视为舞剧创作中不变的法则,而长久地影响着中国古典舞剧的创作。从这个意义上说,《小刀会》的成功是具有典范作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