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与杨以德初次交锋——传讯——除夕
——“四二奋斗”——移转检厅
监狱生涯开始了。
营务处原是监押死刑犯的地方,环境之恶劣且不去说,人格蒙受侮辱却忍无可忍,周恩来等多次抗议,各界人士又在外面交涉,直到九天后,才搭乘马车,被押解移转至警厅花园内的监房拘禁,途中被告知司法科长要传他们谈话。可是,一到警厅,司法科长却不照面,反将周恩来和于兰诸分别关入单独房间。两人拒不进去,提出非见司法科长不可,并与警察拉扯了一阵。之后,一名瘦高个、蓄有袁世凯式八字胡的警官走了过来。
“你就是司法科长?”于兰渚问。“不,我是警务处长,”来者气势不凡,但口气温和,“你们有嘛想法?
写出来给我。”
警务处长?想必就是杨以德了?周恩来迅速作出判断。杨以德仙笑着盯着他,忽又把目光移向于兰渚。想起此人对待爱国运动的所作所为,周恩来心中愤恨难平,轻蔑地投以一瞥说:“警厅凭什么理由拘禁我们?!”
杨以德未予回答,转身走开。警察将周恩来带到花园后面的四队三棚,于兰渚则关入头队头棚。
大约半个钟头后,杨以德背着手踱到监禁周恩来的棚子
门口,像是自言自语:“爱国嘛错?谁不爱国?可是,学生爱国的法子太不对了,学生是被人利用了⋯⋯” “学生被谁利用?”周恩来被杨以德的阴阳怪气激怒了。 “那还有谁,冯国漳①呗!”
“他不是死了⋯⋯” “死了阴魂不散。”
“处长先生,”周恩来忽然旧事重提,“你也曾是冯国璋的
① 冯国璋(1857—1919):字华甫,直隶河间人,曾协助袁世凯创办北洋军。袁死后,北洋军阀混战,冯为直系首领,与皖系段祺瑞控制的北洋政府对抗。1916 年当选副总统,1917 年代理总统,1918 年被段祺瑞胁迫下台,1919 年在京病死。
人吧?”
“不错、”杨以德竟不以为耻,挥了下手,“那已成为过去。别忘了,现在,我是替段总理做事。”
杨以德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品行,使周恩来为之齿
冷,他不再与其磨蹭,说:“准也别想利用我们,我们纯粹出诸爱国,你别糊弄人。” “好,好,”杨以德说,“过几天,你见着马骏就知道,他已明白过来了。再说,学生请愿如何处置,完全是上边的意见,我绝没有一点主张。身为警务处长,我只管执行公务,是不会报私 仇的,日久见人心⋯⋯”
周恩来想,马骏是不会反悔的,杨以德不只是离间,而且
在推卸自己的责任。他谈了此番请愿的大致经过,而后说:“我们学生做事纯本天良,丝毫没有恩怨在里面,可警务处却这样对我们,是何道理?”
杨以德听罢未作反应,只让警察将新缝的被褥取来分发给周恩来和于兰渚。离开时,他对周恩来说:“你有话尽管写出来拿给我看。”说完即走出花园。
周恩来有了写字的自由,下午便写了一份责问书送交杨以德。这之后, 他了解到,马千里、时子周两位先生也都关在这里,还有商会秘书长夏琴西、
《泰晤士报》经理孟震侯以及一些学生,他 15 岁的表弟陶尚钊也被监禁于此。在不断交涉下,膳食有了改进,还争得了家人探视、学生会慰问的权利。
这时,周恩来渴望知道监押者的具体情况,特别想跟马骏取得联系。无巧不巧,这天,他上厕所碰到陶尚钊,得知尚钊可以见到马骏。于是,他给杨以德写了一个字条,说尚钊是他的表弟,要求准予见面。
杨以德让王视察员传话:“处长说,你要明白是被人利用,只要明白这点,不但可以见陶尚钊,而且可以见马骏。”
“是不是有人要利用学生,我不知道,”周恩来回答,“学生本身问心无愧。不过,社会上有人随便诬蔑的话,我倒听见一些。”
“那你就把听到的写下来给我拿去让处长看,”王视察员说,“这样, 免得我传话不清。”
“可以。”周恩来应道,旋即就写。
他洋洋洒洒写了几张纸,大意是,学生做事纯本天良,没有什么成见在心,有人传说学生演讲有人给钱,完全是谣言。至于国庆风潮,则因警方妨碍学生游行,摧残学生集会,所以学生才持反对态度。至于别人有什么作用, 譬如什么某巨公运动的事,学生完全不知。等到省公署一役,“九·一念九”
①运动,学生更问心无它,哪知因为地位问题,盘根错节,学生等遂为瓮中物
矣⋯⋯
字条自然转交杨以德了,可这位警务处长的许愿却杳如黄鹤,一去不返。杨以德的出尔反尔已在周恩来意料之中。一次,他遇于兰清,于告诉他,曾开列书目,欲买《新青年》、《解放与改造》、《觉悟》等刊物,结果只让买了一本《新教育》。这使周恩来感到,监狱的自由实在少得可怜,争取自由和权利的斗争还仅仅开了个头。
十天后,司法科相继传郭隆真、于兰诸、张若茗到违警裁判所讯问。次
① 即 1919 年 1 月 29 日。
日,又把周恩来叫到司法科某科员住处讯问。
先是某科员发问,所问内容无非是省公署请愿、调查日货、学生联合会、各界联合会等等事项,周恩来乜斜着科员不作声。
“问你话呐,”一旁的司法科长高登甲耐不住了,“你们到省公署何事?” “外交失败,国运阽危,请愿是让省署报告北京政府民心所向。” “南开评议员出席学生联合会的是谁?”
“不知道。” “学生联合会、各界联合会,是何人指使组织的?” “不知道。”
“怎么总不知道,”高登甲紧皱眉头,“那魁发成事件之内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警方难道至今未调查清楚?”周恩来反诘。 “是学生殴打店员。”高登甲嚷道。“事实恰恰相反,”周恩来说,“只要看看《益世报》的报道便明白了。”接着又问起“双十事件”和某些学生南下广东由谁指使,周恩来的回答
是一概不知。
“我再问你,《天津学生联合会报》何人主笔?”高登甲颇为得意,逼视着周恩来,“这个,你总不能回避吧?”
“联合会报没有主笔,有三四个审查员,是合议制,不过警厅来立案的时候,是我出名,所以,要问联合会报的事,我可完全负责。”周恩来既不隐瞒也不推诿,“这个可指旧日刊说,现今出的周刊,是学生联合会改组后由新学生会出版委员会周刊股出版的,我是周刊股股长,却不是审查员。”
“学生联合会款项从何而来?”高登甲又问。 “是各界赞助者亲往会中赞助的,也有学生演剧募捐的。” “现在款项归何人保管?”
“归经济委员会管。” “该委员会何人负责?”讯问是连珠炮式的。
“这个我不能说,说 了你们又要麻烦他们了。若问学生联合会经费状况, 我同马骏就可回答你。”
短暂的沉默中,高登甲尖锐地乜斜了一眼,周恩来则依然如故,沉静以对。
“捐款的是哪些人?捐大宗款的是谁?听说林长民① 也捐过你们的款吧?”高登甲矜笑着问。
“你们现在无权调查我们学联会的经济内情,”周恩来冷凝着面孔,“但我可以告诉你,林氏并没有给我们捐过款,你提他是什么意思?”
高登甲眨眨眼,没答也没再问,命警察将周恩来带回棚子。
单独羁押,日子过得单调、寂寞。但时间却不因人间有种种磨难而停滞不前,转瞬,旧历年除夕届临。
这天,杨以德令警厅外面一家回教馆预备了五桌饭菜,让被拘的 26 人同
到花园会议厅会餐。被拘者彼此消息隔绝了 20 多天,现在得以相聚,不免一番畅谈,十分快慰。
杨以德脱了警服,戴顶瓜皮小帽,身穿黑缎长袍,故作豁达、随和的样
① 林长民(1876—1925):字宗孟,福建闽侯入。曾任进步党政务部长、北洋政府司法部总长。
子,于席间发表了长篇演说,在替自己评功摆好之后,他说:“⋯⋯诸位先生将来出去,不要再一百八十个不含糊,要再进来,再住几年,诸位都要老了。人家念书毕业,从外国回来了,办实业,做大官,到那时诸位后悔可晚了。诸位先生们,将来出去好好念书,学科学,升官发财,尽是你们的份儿哩⋯⋯”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转向周恩来,脸上堆笑说:“周先生的家里人, 不是在黑龙江做事吗?那里荒地有多少,学好了去开垦,那种事多么发财呀!”
杨以德的诱惑和愚蠢,令周恩来可笑,但他不想反驳,能有这样一次聚会,有了点自由,也实在难得,他不想冒出啥碴儿,被杨以德利用,坏了晚餐的气氛。
翌日春节,又有一次聚会,周恩来乘机将自己刚写好的两篇文章《独身主义》和《我的忏悔》交给郭隆真,请她设法转出去。
此后,警厅对待关押的师生等渐渐宽松了许多,各人的家属、朋友也可前来探视,没有多少阻碍了。
一天,郭隆真的妹妹来探视,郭隆真将周恩来的两篇文章交给妹妹。不料,让一旁监视的副官焦某见到,坚持要将文章交司法科长检查方可携出。郭隆真争辩未果,只好让妹妹拿了文章跟焦某去了司法科。高登甲翻了翻页码,目光一挑,对郭隆真的妹妹说:“稿子太长,总约有 4 万余字吧,等我看完再来取。”
郭隆真的妹妹无奈,怏怏走开。
隔了些日子,郭隆真的妹妹又来探视,并告知周恩来两篇稿子被扣的事, 郭隆真大惊失色,同号的张若茗也十分不安,两人急得在监舍团团转。旋即, 两人一起到司法科索要。
“稿子现时不能拿出去,因为要是登在报上,恐怕外边人批评,说人还拘禁着,为什么稿子可以传出去呢?那样,敝科长担待不起。”高登甲说, “所以,现在暂留在司法科,等到大家出去后再给你们。”
“不行!”郭隆真说,“你得给我们。” “可我只能按规定办啊!”高登甲说完索性走开了。 接着,郭隆真、张若茗又找了高登甲几次,仍旧未成。
不久,周恩来为此事跟王视察员交涉,回答的口径一样,总是“等出去时发还”。但等到后来被拘的人移送检察厅时,周恩来、郭隆真去要,也未获得,而且,永远消失了。
4 月的天津,依然春寒料峭。
2 日一早,司法科传出杨以德的命令,要求各队警察严密看管被拘的人, 不许相互往来。
杨以德无从知道,被拘的人有一个“预定计划”,正好用来对付他。“预定计划”限警厅于三天内速开公审,否则三天后全体绝食自毙,以申不受非法拘捕、不屈人格之志。
监狱形势即刻紧张起来,偏在这时,竟有警察放出闲话:“厅长还怕你们?都有玩儿票①的啦!”
这话激起海货同业公会代表尚墨卿的愤慨,随即写了几张字条缝在自己
① 玩儿票:天津土话,意思是杀了你们,都有人预备偿命了。
穿的衣服上,众人一瞧,竟是:
杨梆子玩儿票啦! 杨梆子快来吧! 我们绝食啦!
尚墨卿站在自己监舍门口晃动着,以引起众人注意。一时间,哄笑声、
议论声不断。
接着,于兰渚等欲往门外散步、上厕所,警察却不允,使得矛盾更加激化,被拘的人遂将绝食限制改为当日实行。马千里、马骏、夏琴西、尚墨卿等都开始绝食,并将通告散发各个兵棚。但不知何故,时子周、孟震侯、周恩来、郭隆真、张若茗等却没得着这一通告,仍旧实行三日后绝食的预定计划。
第二天,马骏、周恩来等在厕所相遇,周恩来才知道昨已开始绝食,而且还听说尚墨卿已被关进拘留所。他们商量决定,尽快通知各兵棚被拘的人, 一致行动,投入关押尚墨卿的拘留所,誓与警方较量一番。
“笃笃笃⋯⋯”周恩来经过大堂,敲着马千里住室的窗户,没有回音, 他使劲地敲并高喊道:“尚墨卿关进拘留所了,大家都去拘留所吧!马先生, 赶快行动。”
回到花园,见三队和四队的副官都在一旁守望,他啥也不顾了,仍嚷着要大家去拘留所。旋而,他又急匆匆跑到郭隆真和张若茗那儿,通知她们。随后,他率先到了拘留所门口,推开阻拦的警察,跨进了门。紧随他的于兰渚、陶尚钊见状也闯了进去。时子周、李燕豪等跟警察推揉了一阵才闯进去, 其余的人,却让增援的警察堵在拘留所外。
双方剑拔弩张地对峙着。
不一会儿,杨以德迈着八字步走来了。他板着面孔,靠近拘留所,朝里望了望,抻了下黑色制服,大声说:“我待你们不薄啊!”言外之意无非是你们怎么可以以怨报德呢?
“那是私人的感情,”不等杨以德往下说,周恩来顶了一句,“我们这是为大家的事。”
“这回是你们自己闯进来的,你们既然不知好歹,什么私人感情我也不讲了,好,你们进去吧,”杨以德转向身后的警察说:“把门打开,让他们都进去。”
于是,被堵在外面的学生迅速跑了进去,杨以德则在一帮巡长、队长和副官簇拥下,也进了拘留所。
杨以德让一名副官拿来纸笔,要周恩来、于兰渚、陶尚钊和李燕豪分别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面向时子周,说:“子周,你也写上名字,这件事是你主使的了。”
“不是,大家的事,谁主使谁?”时子周回答。
周恩来跟着说道:“我们先进来,时先生是随我们来的,这怎么是他主使的?”
杨以德狡黠地觑了周恩来一眼,洋洋自得地笑了笑,说:“方才,你不是同着别人在厕所商量过吗?因你们在厕所聚会,我连保安队的营号都不叫他们吹了,怕的是你们有了聚集的时候⋯⋯”
周恩来心中一咯噔,杨以德果然厉害。不过,他是想追究时子周的责任, 焉能让他得逞?于是,争辩道:“时先生今天连厕所都没去。”
杨以德盯着周恩来,正欲说什么,突然,尚墨卿和一名叫陈宝骢的学生同时大嚷起来,杨以德凑过去说了一通,这才又回到周恩来等面前,说:“你们知道尚车子是为嘛事进来的?我好好的能够请他到这里来吗?他骂我,他写条子挂在身上骂我。从前,学生在外边演说骂我,我装作不知道。后来到我面前来骂,我也装聋不听。现在,他在里边骂起我来,我还能容忍吗?我要是忍下去,这班跟我的人看见,我的威信何在啊?”他显得很委屈,喋喋不休地,“诸位,街上骂人打架的事,警察还可以带到局子里惩办。难道他在我官厅里污辱官长,我就不告他吗?他的事不关系你们大家,我单个同他打官司。陈宝骢是他自己情愿闯入的,我绝没请他来。”他目光阴沉地巡睃着众人,“诸位总是不含糊,啥‘我们得一致’,诸位,你们坏就坏在那‘一致’上头。你们的事不是一事,你们总想一起出去,这是做不到的,这里头很复杂啦⋯⋯”
“我们不是希望出去,我们是要求依法审判。”“最好是归法庭处理。”⋯⋯众人七嘴八舌地说。
“归法庭的事,我总不赞成,在我这里我总好替大家想法子,”杨以德忽又变得和颜悦色,“我对大家没有成见,我要是对大家有个人成见,叫我‘男盗女娼’⋯⋯”
这话引起一阵哄笑。周恩来回道:“我们也没有个人成见啦!” 杨以德啰嗦了半天,自己也觉得无趣了,领着一帮人走了。
下午,他把时子周(回教团体代表)和孟震侯(各界联合会代表)请到前楼的办公室谈话,一番折冲樽俎,杨以德同意将尚墨卿从拘留所放出来, 并准大家在院内散步和到别人屋里研究功课。而时、孟所提按法律解决,杨则推脱,让时、孟去找司法科长商议。但这是一件大事,司法科长岂敢答复, 只说需报省长定夺。这场斗争遂暂告结束,被众人谓之“四二奋斗”。
- 月 6 日,警厅蓦地闹腾开了。
谌志笃、赵光宸、郑季清、邓颖超、吴瑞燕等 24 人,背着铺盖来到警厅面见杨以德,杨见这等气势,忙让警察把时子周、孟震侯找来。
“我们的代表在此押了 70 余日,我们心里实在不安。”谌志笃看着杨以
德说,“现在,我们来要求替代他们,请厅长把我们 24 人留下,把他们 24 人放出去。”
“我没有这个权力,”杨以德晃着脑袋,“请诸位暂且回去等一等,我一定请示省长。省长要是准了,我必请你们去。你们可以把姓名住址写下来, 可得写真的,不要叫我们没地方找去。”
“我是谌志笃,找我一人,我们全来。我们要是害怕,今天何必来呢?” “你就是谌志笃!”杨以德打量着,“好,好,大名鼎鼎,我一定禀明
省长,我要不禀明我是禽兽⋯⋯” “听说代表们已绝食,还听说商界代表尚墨卿因要探望生病难友,卫兵
竟将他锁进木笼,如此惨无人道,我们实在放心不下。”邓颖超说,“如不允许我们代替坐牢,至少要面见我们被拘的代表。”
她刚说完,同来的黄辉、郑光、赵光宸又陆续发言,杨以德一副爱听不听的样子。
稍停,杨以德说:“绝食的事已取消了,不信你们可以问时、孟二位⋯⋯”时子周见各说各词,争执不下,考虑总得有个了结,遂对谌志笃等说:
“诸位请回去吧,不必说啦,别说诸位进不来,就是能进来,警厅内不过添
了 24 个人,有什么用处呢?我想警厅绝不能因为你们进来,就让我们出去, 我们亦没有出去的道理,我们在里面无论受什么罪是为国,就是牺牲了生命亦值得。你们进来是为我们,太不值得了。诸位何不把为我们的心移到为国上头呢?再说,又何必全进来呢⋯⋯”邓颖超等几名女生听了眼里扑闪着泪花。停了停,时子周转向杨以德,“让他们诸位进去看看,这要求也不为过。看看,也就放心啦!”
杨以德接受了这个要求,让他们分批到兵棚里去,谌志笃、邓颖超等终于见到了形容憔悴的周恩来,胡子拉碴的马骏和脸色苍白的郭隆真、张若茗等。借此机会,周恩来和谌志笃、邓颖超商定,聘请北京大律师刘崇佑①为这批被拘者辩护。
次日,事情出现了转机,在拘禁了 75 天之后,警厅将陶尚钊等三名未成年和患病者释放。随后,在夜色遮掩下,又将马千里、时子周、孟震侯、马骏、周恩来、于兰渚、郭隆真、张若茗、尚墨卿等 21 名代表,移送河北地方检察厅待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