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下的谋杀

——刚果（金）总理卢蒙巴之死

中央情报局认为：卢蒙巴比卡斯特罗更坏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帝国主义国家和以苏联为首的社会主义国家，形成了两大阵营，东西方出现了冷战局面。

自 1945 年 8 月，一团可怕的蘑菇云在日本广岛上空升起之后，原子弹成了毁灭人类最恐怖的武器。当时，只有美、苏两国拥有原子弹。拥有最多的原子弹，便是世界霸主的象征。

而在美丽富饶的非洲大陆，有一处对美苏两大霸主都具有战略意义的地方，即有“中非宝石”之称的刚果（金）。我们知道，制造原子弹最重要的核燃料是铀。铀矿在世界各地的分布极不均衡，只有少量存在于独居石等稀土矿石中，而刚果（金）1958 年生产的铀占世界铀产量的 50％；与铀具有同样价值的钴属银白金属，可磁化，与钐、镍等共熔可得良好的磁性钢，可用于制造超硬耐热合金和磁性合金，是制造原子弹和喷气式飞机不可缺少的原材料。钴 60 是具有巨大杀伤性的放射源，刚果（金）出口钴的数量在 1958 年占世界产量的 75％。刚果（金）的铜、锡、钽、金刚石等产量均列世界前茅。刚果（金）丰富的资源足以使西方老牌殖民主义者和新崛起的世界霸权主义者垂涎三尺。

刚果（金）虽处于非洲中部，但刚果（金）河，是通向大西洋的狭长走廊，具有重要的战略价值。

1960 年，长期被西方殖民主义者霸占的黑非洲，刮起了一股猛烈的独立

旋风， 16 个非洲国家相继独立。6 月 30 日，刚果（金）宣告脱离比利时殖民统治，实行独立。刚果（金）人民推出了一位不为西方国家所欣赏的、有社会主义倾向的非洲土著人帕特里斯·卢蒙巴担任刚果（金）总理。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为了达到控制、操纵刚果（金）的目的，不使它投向苏联，由中央情报局策划了暗杀刚果（金）总理卢蒙巴的秘密行动。同年8 月 26 日，中央情报局局长杜勒斯发给中情局驻刚果（金）利奥波德维尔（即今扎伊尔金沙萨）站长劳伦斯·德夫林一份密电：

上峰的观点很明确，如果卢蒙巴继续占据高位，将使刚果（金）变得更加混乱，并为共产党国家接管刚果

（金）铺平道路。这将使联合国的威望和自由世界的利益受到严重的损害。我们认为，干掉他是我们刻不容 缓的首要任务，是我们目前秘密行动中优先考虑的大

事。在美国国家安全委员会召开的会议上，杜勒斯恶狠狠地说：“在刚果（金），我们面对的是一位卡斯特罗式的、甚至比卡斯特罗更坏的人。” 美国对卢蒙巴是必欲去之而后快的。终于，到了 1961 年的 1 月 17 日，卢蒙巴血溅加丹加。艾森豪威尔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心满意足了，此时，离他下台只差五天。

卢蒙巴是被共产党收买的人？1925 年 7 月 2 日刚果（金）开赛省桑库鲁区的卡塔科一康比村，在被称为巴特特拉族的部落的一间草棚中，一对信奉基督教的黑人夫妇添了一个健壮的男孩，他就是卢蒙巴。从他记事的时候起， 一年四季只能在腰间围一块破布，赤着脚，吃的只是木薯，过着极其贫困的

生活。

比别的黑人孩子幸运的是，卢蒙巴的父母是基督教徒，由此他进了欧洲白人创办的天主教教会学校，学会了用法语交谈、用法文写文章；加上他天资聪颖，学习刻苦，接触到西方许多先进的哲学、法学、经济学、政治学思想，他的知识已大大超过了他的同胞。并且，他通过了殖民当局的严格考试， 成为一名合格的“进化人”。但是在殖民统治下，广大的黑人是没有人格地位的，受到的歧视无以复加。直到 1960 年独立前不久，全刚果（金）1400

万人当中，只有 26 人受过大学教育，在政府中担任的最高职务是“主任科员”，在军队中担任的最高职务是班长。培根说过：“知识就是力量。”在接受了新思想的熏陶后，卢蒙巴的思想产生了变化。他在斯坦利维尔担任刚果（金）全国农业研究所所长期间，经常通过演讲这一形式，向当地人发表演说，讲述“种族歧视”和“好白人”与”坏白人”。后来，卢蒙巴渐渐成了土著黑人的发言人，担任了土著雇员协会主席一职，在黑人乃至白人中间的影响渐渐增大。

1954 年，卢蒙巴参加了比利时自由党，并担任斯坦利维尔支部的副主席，成为著名的黑人领袖。他开始认真思考如何为刚果（金）人民争取更多的权力的问题。当时，刚果（金）具有先进的民族独立思想的人犹如凤毛鳞角。约瑟夫·卡萨武布便是一个反对比利时人统治的激进分子。他是巴刚果

（金）人，来自一个在西方殖民主义者强行瓜分非洲时被分裂的部落，该部落被强行分割在刚果（金）、法属刚果（金）和安哥拉等国。巴刚果（金） 人仇恨比利时人的殖民统治，也排斥其他部族人移居巴刚果（金）地区。约瑟夫·卡萨武布成立了阿巴科——巴刚果（金）人联盟，担任该组织主席。这个组织只要求利奥波德维尔以西至大西洋的狭长地区（即下刚果（金）地区）独立，对刚果（金）其他地区不甚关心。

卢蒙巴的眼界高出卡萨武布等以部族人利益为重的集团一筹，他是站在整个国家的立场上看待问题的，并成立了一个跨部族的政治组织。1958 年 10 月，刚果（金）民族运动党成立，党员来自全国的各个部族，卢蒙巴被选为该党主席。该组织主张通过非暴力方式来争取刚果（金）独立。

1958 年 12 月 5 日，在加纳总统恩克鲁玛倡议和组织下，首届“全非人

民大会”在加纳共和国首都阿克拉召开。十几个非洲国家的 300 名代表出席了会议，这次会议对卢蒙巴的思想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增强了他争取民族独立的决心。

卢蒙巴是在全非人民大会上崭露头角的政治新星，他在会上热情地发言，广泛地接触各国多方代表，给参加会议的代表们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他作为刚果（金）代表被选进大会执行委员

美国非常重视即将独立的非洲各国的未来领导人和政治代表，中央情报局的特工人员已经注意到卢蒙巴的言谈举止。“这是一个潜在的重要人物，应密切注意他的动向”，特工向上级报告说，”卢蒙巴是学法语长大的，对英语却不甚熟悉。”于是一名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暗探伪装成卢蒙巴的译员，跟随他在各国代表中穿梭，搜集有价值的情报，并了解卢蒙巴的思想倾向。卢蒙巴回到刚果（金）的利奥波德维尔以后，饱含激情，在 7000 人出席

的群众大会上，发表了热情洋溢的演讲：“阿克拉会议要求全非洲立即独立。1960 年以后，所有的非洲国家都应从殖民统治下解放出来。我们很高兴地说，会议的决议和我们运动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将把刚果（金）人团结起

来，形成一种集体的力量，向殖民政权和人剥削人的社会制度进行清算。现在是刚果（金）人民起来斗争的时候了。”

卢蒙巴告诉人民：“独立将不是比利时赠予刚果（金）的礼物或施舍， 独立是我们固有的权力，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恢复我们的权力。”

比利时派驻刚果（金）的总督科内利调集了大批军警进行镇压，愤怒的人群在演说的鼓励下，捡起石头、操起棍棒与前来镇压的军警展开了英勇的搏斗。1959 年 1 月 4 日，黑人的暴动开始了。他们拿起了木棍、砍刀及其他自制武器，自发组织起来，袭击政府办公楼、商店、仓库和白人住宅区，焚烧车辆，袭击白人。利奥波德维尔市的上空浓烟滚滚，街上一片狼藉。

军警们用手中的枪向愤怒的人群猛烈开火，白人手持政府发放的枪支， 向冲上来的黑人开枪，许多人被打死，更多的房屋被焚毁。军队的坦克车、汽车向黑人区包围而去，士兵们无情地疯狂扫射，见人就开枪，几百名黑人死于冲突中。比利时政府一向认为刚果温顺、听话，通过这次要求独立的大暴动，也认识到非洲的独立已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历史潮流。1959 年 1 月 13 日，比利时国王博杜安宣布：比利时王国对刚果（金）的独立“既不一味拖延，也决不仓促行事”。比利时政府宣布：“逐步和渐进地”让刚果（金） 独立。但是，比利时的计划并不能使卡萨武布的阿巴科组织和卢蒙巴领导的刚果（金）民族运动党满意，各地的反抗与暴动层出不穷。

1959 年 10 月下旬，卢蒙巴在斯坦利维尔召开的刚果（金）民族运动党代表大会上，号召全刚果（金）人民积极行动起来，结束比利时的殖民统治， 解放刚果（金）。10 月 31 日，当局指控卢蒙巴煽动暴乱，并发出通缉令。愤怒的黑人走上斯坦利维尔街头，游行示威，以示抗议，前来镇压的军警再次制造了流血事件，冲突中有 20 多人被打死，伤者不计其数。卢蒙巴被捕， 并被押送至距斯坦利维尔上千公里之遥的伊利沙白维尔监狱中。当局还迟迟拖延对他的审判，以便阻止他参加 1960 年 1 月 20 日由比利时政府在布鲁塞尔召开的解决刚果（金）独立等问题的比利时——刚果（金）圆桌会议。

刚果（金）各部族、地区的政党，传统的部落酋长，有政治影响力的人均参加了布鲁塞尔圆桌会议。他们的政治主张虽各不相同，但推翻殖民统治的目标却空前一致，表现出空前的团结和争取独立的决心。

会议伊始，刚果（金）各方组成的代表团一致要求殖民当局释放卢蒙巴， 并邀请其出席会议。就在此时，从伊利沙白维尔传来消息，地方法院已宣布判处卢蒙巴六个月的监禁。

在圆桌会议召开时，比利时首相环顾出席会议的刚果（金）代表，发现个个神情严肃，有的人眼中流露出不是感激而是愤怒。果然，他发言刚一完毕，便有刚果（金）代表大声要求释放卢蒙巴，如果卢蒙巴不能出席会议， 刚果（金）代表团将用回国的方式来抵制会议。

比利时政府让步了，第二天，比利时代表团团长宣布：“卢蒙巴今晚可离开伊利沙白维尔，将乘飞机抵达布鲁塞尔。”

卢蒙巴已成为刚果（金）与比利时关心的焦点人物，第二天，他到达比利时首都后，刚果（金）代表团关于独立的要求又有了新的变化，最终，比利时政府被迫同意 6 月 30 日为刚果（金）独立日。

1960 年 6 月 30 日，刚果（金）宣布独立，卢蒙巴出任政府总理，卡萨武布出任总统。

卢蒙巴在就职典礼上，面对数千名贵宾和刚果（金）各界人士，进行即

席演讲。他针对比利时国王博杜安的发言“刚果（金）的独立是利奥波德二世国王伟大的天才和崇高勇气的结果，也是比利时政府慈爱的结果”，针锋相对地说：

“我们宣布独立，虽然是按照比利时的协议进行的，但刚果（金）人民永远不会忘记，独立是经过斗争才赢得的。那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斗争，一场火与剑的斗争。刚果（金）的儿女们在那场斗争中前仆后继，经受了种种磨难、痛苦，甚至流血和牺牲。那场斗争，是泪与恨、血与火的斗争，我们为此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因为那是一场崇高的正义的斗争。为了结束殖民主义者用武力强加给我们的耻辱和奴隶制度，斗争是必要的。”

卢蒙巴又说：“这就是我们在长达八十年的殖民统治下所经受的一切。我们的心仍在流血，我们的伤口还在疼痛，我们怎能忘记这一切呢？我们经受过轻视、侮辱和殴打，这并不是因为别的，而仅仅是因为我们的皮肤是黑色的。”

卢蒙巴的发言，把比利时国王博杜安气得七窍生烟，也引起了西方殖民主义者的反感，他们认为卢蒙巴是个具有社会主义倾向的危险人物、独立后的刚果（金）将会奉行亲苏路线而投入社会主义阵营，这势必使冷战政策下以美国为首的帝国主义国家的利益受到损害。一场阴谋从这里悄然展开了。独立与危机并至刚果（金）独立后的第五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盘

旋在处于襁褓中的刚果（金）新政府的头上，差点毁了这个微弱的生命。驻首都利奥波德维尔地区的刚果（金）治安部队哗变了。这支由 2.5 万人组成的部队，指挥权完全控制在比利时军官手中，指挥官是埃米尔·扬森斯将军。他有丰富的作战经验，又是个殖民主义者。刚果（金）独立前，他曾致函刚果（金）的政治家们：“为了渡过权力过渡和新国家成立后最初几个月这一最困难时期，治安部队应该原封不动地保留下来，其指挥官、传统习惯、纪律、军官等级、士气等，都不能动。”他反对一个主权国家的军队本国化。

而刚果（金）籍的下级官兵却企盼比利时籍军官滚出军队，希望得到军阶等方面的改善。政治经验不足的卢蒙巴虽兼任国防部部长，却对士兵们的要求和主张认识不足。

1. 月 4

   日这一天，在利奥波德维尔市郊的军营中，一位黑人下级军官对士兵说：“刚果（金）已经独立了，没有必要再听从白人指挥官的指挥了。”

这句话道出了长期受压抑的黑人士兵的愿望，却引起了指挥官扬森斯的暴怒，他亲自去军营宣布解除那位黑人军官的职务。军营中的士兵一片哗然。

卢蒙巴总理立即召开内阁紧急会议，决定政府立即组织一个委员会，专门负责改组治安部队，有计划地将指挥权交给刚果（金）籍的军官，并为此发表了公告。这样，更加激怒了扬森斯将军，他直接致函卢蒙巴总理，信中充满了威胁：

我要告诉你这样一个事实：如果政府里某些人的

说话和行为不加检点，军队有可能干出最糟糕的事情 来。我再一次郑重地、正式地重申，如果政府继续采取不合理的、与军队纪律精神不相符合的方法，我们将面

临灾难。7 月 5 日上午，扬森斯将军专门赶到利奥波德二世军营内，集合所有白人军官和黑人士兵，恶狠狠地宣布：“治安部队和独立前一样，一切保持不变。”他亲手在操场的黑板上用粉笔写下“独立前等于独立后”的标语，扬长而去。

当晚，军营内黑人士兵的不满情绪爆发了，他们占领弹药库，逮捕比利时籍军官，骚乱开始向其他军营蔓延。7 月 6 日上午，卢蒙巴总理在扬森斯将军的陪同下，来到利奥波德二世军营，召集黑人士兵开会。他未认识到事态扩大的严重性，只是说：“作为总理和国防部长，我代表政府向你们致敬⋯⋯我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们，从 7 月 1 日起，所有的军士和士兵都晋升一级。” 他向士兵保证：“我们将对军队进行新的改革，废除一切形式的种族歧视。” 最后，他又强调：军队要遵守纪律。

军队没有平静下来，士兵们认为，每人晋升一级，并不能改变比利时军官压制他们的局面。于是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大规模的哗变开始了。一部分士兵前往总统府和总理府，要求解除扬森斯将军和卢蒙巴的职务，并表示要干掉这两个人；接着，另一部分士兵武装起来，逮捕白人军官，并向首都进军。在骚乱中一些违纪现象、打砸抢和强奸事件相继出现。

7 月 8 日，面对日益恶化的形势，卢蒙巴和卡萨武布率领政府部长来到利奥波德二世军营，作出紧急决定：（一）解除扬森斯及所有比利时籍军官的职务；（二）刚果（金）治安军改名为刚果（金）国民军，各级指挥权完全刚果（金）化；（三）由驻军单位的士兵进行选举，推出各级指挥官；（四） 留用一批可以信赖的比利时军官作为国民军顾问。卢蒙巴任命维克多·伦杜拉为国民军总司令；任命总理府秘书约瑟夫·蒙博托为国民军参谋长。

加丹加省和开赛省的比利时籍军官拒绝向刚果（金）籍军人移交指挥权， 双方发生武装冲突，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开始了。这给了不甘于放弃殖民统治的比利时政府一个干涉的借口，军事干涉计划正在酝酿。

7 月 10 日、比利时国防部部长吉布森命令：动用军用运输机，将卡米纳军事基地的比利时伞兵及装甲车、吉普车运往伊利沙白维尔机场。当天清晨6 时许，机群降落在跑道上，一群比利时士兵跳下飞机，迅速占领了指挥塔和军事要地，接着比利时伞兵坐着装甲车和吉普车向伊利沙白维尔市区推进，很快便占领了市中心，兵营亦被比军两个连的伞兵占领。军事行动在继续和扩大，7 月 18 日，刚果（金）全境基本上被比军控制。

就在此时，刚果（金）内部的科纳特党及其领导人冲伯，在比利时人的支持下，公开宣布加丹加实行独立，并制定了“国旗”，成立了“中央银行” 等。如何驱逐比利时人的入侵、制止加丹加分离，成了困扰卢蒙已和卡萨武布的主要问题，搞不好有可能使新生的独立政权毁于一旦。但刚果（金）本身没有力量制止入侵、制止分裂，卢蒙巴向美国、苏联等国及联合国发出了派兵援助的请求。卢蒙巴在发表的声明中提出：不论是谁，只要帮助刚果（金） 收回加丹加省，并将比利时人赶走，他就愿意接受对方的支持。美国和苏联正处于冷战时期，美苏两个超级大国，不约而同，都极想插手刚果（金）事务，争夺刚果（金）丰富的战略资源。美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生产的原子弹，投到广岛后，毁灭了那座城市。那枚名叫“小男孩”的原子弹就是用刚果（金）生产的铀制造出来的。比利时政府与美国签订的秘密协定中，将刚果（金）生产的所有的铀，全部供给美国。因此，美国对刚果（金）十分关心，刚果（金）刚一独立，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便抢先派出大使克莱尔·廷巴莱克，进驻刚果（金）。美国认为，卢蒙巴的声明是投向苏联人的一种表示。现在美国有理由认为：卢蒙巴是个被共产党收买了的危险分子，他会毫不客气地将白种人从黑非洲赶走，而不付一分钱。因此，美国决心阻止刚果

（金）的这种倾向。

苏联更是关心刚果（金）的民族独立运动，并向刚果（金）的一些政党提供了有限的资金。苏联还以反对帝国主义、殖民主义的旗手的面目出现， 也颇能迷惑一些第三世界国家和民族主义者。刚果（金）独立后，苏联也迫不及待地派出自己的大使。

刚果（金）政府向美、苏两国提出出兵援助请求后，美国因与比利时是盟国关系，都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便拒绝了刚果（金）政府的要求。美国大使婉转地告诉刚果（金）政府，最好请联合国提供援助，由中立国派出部队。美国的目的是想利用联合国来抑制苏联，也不要派兵到刚果（金） 去，这样可一举两得。

苏联部长会议主席赫鲁晓夫也在打联合国这张牌，他致电卢蒙巴说： 苏联已经用最坚决的语言谴责帝国主义对刚果

（金）的干预——联合国安理会己作出很大努力，通过一项决议，要求比利时政府从刚果（金）领土上撤出其部队。苏联政府宣布，如果侵略继续下去，联合国和刚果（金）事业站在一起的热爱和平的其他国家将采取更有效的措施。

卢蒙巴与卡萨武布又联名向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发去急电，请求军事援助，提出几点：（一）所需要的援助并非用于恢复刚果（金）国内秩序之目的，而是为了保卫国家领土主权；（二）所需要的是一支由中立国家部队组成的联合国军；（三）如果刚果（金）所要求的援助未立即得到满足， 共和国将被迫向万隆会议国家请求援助。

两大集团的争夺与斗争刚果（金）处在美苏两大阵营争夺的漩涡中。美国和西方国家认为，比利时人的军事干预，是为了保护欧洲人的生命和财产安全，并未构成对刚果（金）的侵略，因此，比利时须等到联合国军有能力在刚果（金）维持秩序和法律后再撤军。应通过联合国向刚果（金）提供军事援助，但这种援助并不是用武力将比利时军队赶走，而是恢复刚果（金） 国内的法律和秩序。苏联和波兰等东欧社会主义国家认为：比利时军队的出动，侵犯了刚果（金）的主权和领土，这是侵略行为，比军应立即无条件地从刚果（金）撤出。

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着手组织联合国部队，决定由非洲的加纳、几内亚、摩洛哥、突尼斯、埃塞俄比亚等部队组成联合国先遣部队，立即开赴刚果（金）。7 月 17 日，大约有 3500 名各国士兵到达刚果（金）。哈马舍尔德是站在美国等西方国家立场上的。他在对联合国军司令官的训令中指出：“你们的任务是使这个国家恢复秩序和平静。”联合国军进入刚果（金） 后，并没有像卢蒙巴所希望的那样，取代比利时军队，而是缴了刚果（金） 士兵的械，在城市和兵营中，高高地升起联合国军的旗帜，降下刚果（金） 的国旗。这使得比军迅速扩大战果，控制的城镇和地区越来越多。

卢蒙巴忍无可忍，向联合国副秘书长拉夫尔·本奇发出最后通牒：（一） 联合国军在 24 小时内将比利时军队赶出刚果（金）；（二）重申对苏联出兵的请求；（三）指责联合国军行动迟缓。

联合国安理会再次讨论刚果（金）问题。苏联副外长库兹内索夫发言， 指责比利时入侵刚果（金）是美国等西方国家阴谋的一部分，指出加丹加省冲伯集团的分裂活动，是西方为了维护在刚果（金）的经济利益而采取的分而治之的策略，目的是肢解年轻的刚果（金）共和国。苏联代表要求立即停

止对刚果（金）的一切形式的军事干预，要求联合国成员国尊重刚果（金） 的领土完整，不从事任何有损于刚果（金）领土完整的活动；如果侵略活动继续下去，一切热爱和平、同情刚果（金）事业的国家将采取更多的积极措施。

美国代表洛奇针对苏联代表的发言，毫不含糊地说：“美国和联合国其他成员将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阻止未经联合国批准和请求对刚果（金）采取的任何军事行动。”他威胁说：一旦发生此类军事行动，不仅是对联合国的挑战，而且将严重损害在刚果（金）恢复稳定与秩序的努力。

刚果（金）问题加剧了东西两大阵营的对抗，不利和受害的只能是刚果

（金）。卢蒙巴决定立即前往联合国总部，向西方各国澄清一个事实：他不是共产主义者，只要美国及联合国真心诚意地帮助刚果（金）渡过眼前的这场危机，刚果（金）将恪守中立，不会倒向苏联及社会主义阵营。7 月 23 日， 卢蒙巴乘加纳政府提供的专机，离开刚果（金）利奥波德维尔，中途作了短暂的停留，于 24 日抵达联合国总部所在地纽约。他马不停蹄，与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举行了两次会谈，卢蒙巴向联合国秘书长表明了刚果（金）政府和国会要求比利时立即从刚果（金）领土上撤军的决心。卢蒙巴认为：除非比利时立即撤军，否则刚果（金）不能恢复和平。哈马舍尔德则认为：向刚果（金）派遣联合国军是应刚果（金）政府要求、依据安理会决议而采取的行动。

卢蒙巴在纽约期间，两次在非洲某国驻联合国大使办公室会见了苏联副外长库茨内索夫，双方进行了会谈。莫斯科电台报道说：“卢蒙巴己接受苏联政府的邀请，在不久的将来对苏联进行国事访问。”美国政府极为恼火， 认为这是卢蒙巴秘密投靠苏联的一个不寻常的举动，并取消了艾森豪威尔与卢蒙巴的会见。美国驻刚果（金）大使廷巴莱克则向其政府建议：不要支持卢蒙巴，不与之合作，以便再扶持一个亲西方的傀儡政府。美国国务卿哈特在会见卢蒙巴时有意冷落他，并宣布说：美国不可能越过联合国向刚果（金） 提供双边援助。

1. 月 28

   日，卢蒙巴在回国途中顺便访问加拿大，特意会见了苏联驻加拿大大使。苏联大使告诉卢蒙巴：苏联政府已决定通过双边途径向刚果（金） 提供一批军事援助。

卢蒙巴在得不到联合国和美国的支持的情况下，做出了一个使美国和联合国不快之举，即访问一系列非洲的独立国家，争取绕过联合国，直接寻求援助。

卢蒙巴像旋风一样，在非洲大陆进行国事访问，从 8 月 2 日到 8 月 8 日， 先后访问了突尼斯、摩洛哥、几内亚、加纳、利比里亚和多哥等六国。卢蒙巴在突尼斯还与阿尔及利亚临时革命政府领导人进行接触，并接纳了对方推荐给他的新闻秘书，一位有着俄国血统的年轻人谢尔盖·敬尔。卢蒙巴走得越来越远，几内亚总统塞古·杜尔表示：如果联合国军不采取措施结束加丹加的分裂局面，刚果（金）政府可以任意调遣几内亚全国的军队。加纳总统恩克鲁玛向卢蒙巴保证：如果联合国未能使比利时全部和无条件从刚果（金） 撤军，加纳将和其他非洲国家一道，建立联合武装力量指挥部，联合出兵刚果（金），用武力赶走比利时军队。卢蒙巴则表示：愿意同加纳实行两国统一，成立“非洲联盟国家”，设立单一国家元首和议会，联盟内不设边界， 可自由往来。埃及总统纳塞尔表示：支持卢蒙巴和恩克鲁玛的方案。

刚果（金）的局势在美、苏等国的插手下，愈显复杂。比利时全力支持冲伯集团，帮助它建立加丹加宪兵队，大规模招募和训练武装力量。冲伯集团还高薪聘请比利时军官和白人组成雇佣军，分裂势力越来越大。8 月 4 日， 加丹加“议会”炮制出一部《加丹加宪法》，8 月 7 日，冲伯出任加丹加“总统”。不久，南开塞省也宣布脱离刚果（金）。

在刚果（金），忠于卢蒙巴的军队开始与联合国军发生冲突。

联合国安理会为刚果（金）问题第四次召开会议。美国指责卢蒙巴是苏联人的“走狗”，甚至他的每一封信都是苏联人起草的；苏联则指责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和副秘书长本奇是西方集团的“走狗”，而冲伯的所谓“共和国”只是靠西方刺刀支持的一个傀儡集团。

1. 月中旬，卢蒙巴决定不再依靠联合国，用自己的力量收复加丹加和南

开塞省。苏联的军事援助于 8 月 23 日开始运抵开塞省的弗朗基港，首批运达

的总计 100 辆汽车和零件，用于国民军在南开塞省的行动；8 月 26 日，六架伊柳辛式军用飞机也陆续抵达斯坦利维尔机场并举行了交接仪式。

第二天，卢蒙巴率领一部分飞机飞回首都利奥波德维尔。国民军总司令伦杜拉少将率领几千名国民军士兵在机场上接受了卢蒙巴的检阅，在聆听了总理所作的保卫祖国、英勇作战、严守军纪的演讲后，便登上运输机和直升飞机向卢卢阿堡地区飞去。

很快，在伦杜拉少将指挥下，士气高昂的国民军收复了南开塞省，卡隆吉分裂分子的高级官员们纷纷被擒。接着，国民军又进军加丹加，捷报不断传来，国民军乘胜前进，准备发起最后的总攻，彻底摧毁冲伯集团老巢的战斗即将开始。

中央情报局的阴谋

卢蒙巴的亲苏立场以及苏联对刚果（金）的军事援助，使得美国等西方国家大为恐慌。卢蒙巴已成为危害美国国家利益的首要危险人物。8 月 26 日， 中央情报局局长杜勒斯向中央情报局驻利奥波德维尔站站长劳伦斯·德夫林发出了密旨：暗杀卢蒙巴。并要求他与大使商量，“设法得到他的帮助，如果发生了特别的情况，我们没有时间再拖延了。”

正当卢蒙巴的国民军准备向加丹加冲伯集团发起总攻时，卡萨武布的阿巴科组织的一个秘密代表团访问了伊利沙白维尔。冲伯向他们表示，只要能干掉“共产党分子”卢蒙巴，冲伯集

团愿与中央政府进行和解。总统卡萨武布在外长邦博科和负责

比利时欧洲事务的部长艾尔伯特·德沃斯的支持下，与国民军总参谋长蒙博托达成协议：军队保持中立，不干涉政治。9 月 5 日晚 8 时 15 分，卡萨武布在刚果（金）国家电台对全国广播：“由比利时国王任命的刚果（金） 总理卢蒙巴背叛了他的使命，独断专行，我行我素，目前正把国家拖入内战的漩涡之中。我决定立即解除他的职务，解除副总统基赞加和姆万巴、格本耶、卡萨穆拉、波兰巴、伦巴拉等五位部长的职务，并解散国会。”

晚 9 时整，卢蒙巴赶到刚果（金）国家电台，向全国发表讲话： “同胞们，国家电台刚刚广播了国家元首约瑟夫·卡萨武布先生的声明，

宣布解散我所领导的政府。现在我以刚果（金）政府和整个国家的名义，对他的声明予以严正的驳斥。国家元首与政府之间从未讨论过这件事。我们的政府是通过民主方式选举产生的，得到了议会的充分信任。因此除非这个政府丧失了人民的信任，否则谁都无权解散它。目前政府仍享有人民的信任，

整个国家都在我们一边。 “我们决定保卫我们的人民，即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我们曾

拒绝过将我们的国家出卖给比利时殖民者及其同伙，拒绝了那些企图继续剥削我们的人的要求，现在我们将以荣誉和勇气，保卫人民的权利。我们将继续执政，完成人民赋予我们的使命⋯⋯”

卢蒙巴又宣布：“从现在起，卡萨武布不再是总统了。”

在关键时刻，美国人安德鲁·戈迪亚起了特殊的作用。9 月上旬，他来到刚果（金）首都利奥波德维尔，负责行使联合国刚果（金）行动的军政指挥大权。他先是与卡萨武布策划了罢免卢蒙巴的阴谋，卢蒙巴起来反击时， 又派联合国军中的摩洛哥部队去保卫总统府。戈迪亚知道忠于卢蒙巴的国民军一定会乘苏联飞机赶回首都，他果断地下令关闭刚果（金）除加丹加以外的所有机场，除联合国的飞机外，其余飞机一律不得起降。

果然，国民军总司令伦杜拉将军得知卡萨武布发动政变的消息后，立即率部乘坐飞机从斯但利维尔起飞去靖难。当飞机成批地飞到恩吉利机场上空后，机场已在联合国军的控制之下，飞机盘旋着，试图强行降落，但因跑道被封锁，只好飞回去。

戈迪亚又指挥联合国部队占领刚果（金）国家电台，割断了卢蒙巴与他的人民和支持者之间的联系。卡萨武布启用了布拉柴维尔电台和设在布拉柴维尔的秘密电台“马卡拉广播电台”，反复广播免去卢蒙巴总理职务的声明， 宣布卢蒙巴是“投向共产主义的坏蛋”。冲伯集团也在起劲地攻击卢蒙巴， 不明真相的人民却无法知道卢蒙巴的消息。

首都还有刚果（金）国民军 5000 人，这是戈迪亚的心头大患。这时，美

国大使廷巴莱克立即拿出 100 万美元的现款，与卢蒙巴的学生、国民军总参谋长蒙博托达成一笔交易：蒙博托用美国人的钱，给军队发饷，交换条件是将手中的武器交给联合国军保管。

美国人戈迪亚成了刚果（金）的实际统治者，他可以在全国任意发号施令。中央情报局、廷巴莱克、戈迪亚之间有专门的热线，谁在操纵刚果（金） 的政局，已一目了然。

卢蒙巴还在奋斗，他于 9 月 7 日召开刚果（金）下院会议，慷慨陈词： “关于共产主义，已经说过不知多少次了。关于我本人，也不知有多少

种说法。我的朋友，你有没有意识到，有人在玩帝国主义的牌？竞选期间， 天主教会印刷了大量的传单，到处散发，说这说那，人民相信他们了吗？没有！人民还是按照他们本来的意愿，投了我们的票。他们称我是共党分子， 我觉得很滑稽，因为我现在不是共党分子，将来也不会是共党分子。事情很简单，我出任总理以来，接待过许多来访者，他们既有从美国来的，也有从法国、德国、比利时来的，他们纷纷提出要和我签订这个或那个协议，我一个也没有答应。因此，他们认识到，他们不能用金钱收买我们的政府，便对我们大加低毁。帝国主义者非常强大，也非常富有，而我们在政治上还很软弱，容易受骗上当，轻信别人。以前，当我们在这里进行战斗之时，当我因为要求独立而被投入监狱之时，请间是俄国人给我出谋划策的吗？

“当我们的兄弟们在全国各地进行战斗之时，请问是俄国人唆使我们要求独立的吗？除了帝国主义者外，还有谁剥削了我们八十年？他们把刚果

（金）的财富当作他们自己的国家储备。法国人、美国人、比利时人到刚果

（金）来，他们认为理所当然，他们有权来；而俄国人要来，他们就无法容

忍了。⋯⋯我们的国家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主权国家？我们想保持中立，既不想执行美国人的政治路线，也不想学俄国人，我们就站在这里，站在中间⋯⋯ “在非洲，任何人只要站在人民一边，反对帝国主义，他就是一个共党

分子，是莫斯科的代理人！相反，任何人只要站在帝国主义者一边，任何人只要接受他们的津贴，他就是一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好人。我的朋友，这就是事情的真相。”

议会经过激烈的辩论，宣布：总统和总理的行为都无效，要求卢蒙巴与卡萨武布和解。卢蒙巴接受了议会的决议，议院通过谴责卡萨武布政变的决议，但卡萨武布在戈迪亚的支持下，宣布议会无权取消他关于解除总理职务的命令。

联合国副秘书长兼秘书长私人秘书、负责刚果（金）行动的戈迪亚的使命完成了，虽然他在刚果（金）只呆了八夭时间，但已控制了局势，卢蒙巴大势已去。9 月 8 日，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把戈迪亚的指挥权交给继任达亚尔，便返回了纽约。

1. 月 11

   日，卢蒙巴亲自率领国民军士兵，来到国家电台，不顾加纳士兵的警告，闯进电台大楼，双方剑拔弯张。卢蒙巴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对加纳士兵晓之以理，但加纳士兵不为所动，在紧张的对峙下，卢蒙巴决定撤走。他又去利奥波德二世军营鼓动士兵支持政府，蒙博托得知后，命令士兵将卢蒙巴扣押起来。幸亏国民军总司令伦杜拉及时采取行动，才将他解救出来。 9 月 12 日，刚果（金）议会召开两院联席会议，决议授权卢蒙巴处理目

前的政治危机，掌握首都军队的总参谋长蒙博托一时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联合国和美国等国认为在这场刚果（金）总理和总统的对峙中，取得胜利的很可能是卢蒙巴，他们将希望放在蒙博托身上。

此时的蒙博托正在十字路口徘徊，他犹豫不决，不知到底支持哪方。中央情报局的特工开始挑拨离间，说卢蒙巴将解除蒙博托的总参谋长职务，任命原内阁青年和体育部部长莫波洛为总参谋长。蒙博托终于下定决心，在美国的支持下，9 月 14 日，他召集手下的军官们秘密开会后，决定采取行动。当天晚上，刚果（金）国家电台广播了蒙博托的讲话，他说：为了使国家摆脱目前的困境，军队决定实行中立。他要求卡萨武布和卢蒙巴都呆在自己家里不准外出，同时宣布驱逐苏联集团驻刚果（金）的所有外交官。蒙博托是卢蒙巴一手提拔起来的人，卢蒙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蒙博托会对他下毒手。他在警卫人员的陪同下，来到利奥波德二世军营，求见蒙博托，并与他推心置腹地长谈，希望他能改变目前的做法。但是蒙博托已铁了心，谈到东方发白，他只同意了卢蒙巴会见卡萨武布的要求，井同意安排这场会见。

天亮之后，卢蒙巴又在军营中做军官们的说服工作。蒙博托对此心怀不满，在他的纵容下，一些士兵围攻卢蒙巴，并动手猛揍。卢蒙巴逃到联合国军一所军官食堂中，士兵们乱哄哄地包围上来，但被加纳士兵阻挡住了。乱兵越来越多，将军官食堂里三层外三层包围起来，卢蒙巴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负责联合国刚果（金）行动的达亚尔亲自参与了营救卢蒙巴的行动，他从食堂前门出来，向乱兵讲话以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而卢蒙巴则从后门逃出， 在联合国士兵的保护下，乘坐吉普车迅速撤离。但是，在匆忙之中，卢蒙巴将文件箱遗忘在军官食堂里。之后，箱子又被秘密送到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利奥波德维尔站站长劳伦斯·德夫林手中。箱子里有极其重要的绝密文件，其中有卢蒙巴与加纳总统恩克鲁玛的通信。

1. 月 21

   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与中央情报局局长杜勒斯举行了国家安全会议。

杜勒斯阴沉着脸，忧郁地说：“卢蒙巴在刚果（金）还是一支有影响的力量，他的存在对我们是极大的危险。目前，这个人尚未被搞掉。”

艾森豪威尔表示，杜勒斯有权全权处理，他们商议后决定：不排除以采取特别行动形式搞掉卢蒙巴。

杜勒斯表示：最好的办法是让刚果（金）人审判刚果（金）人的“罪行”， 不到万不得己，不要亲自下手，以免事情败露。

中央情报局为制造混乱，又假造了几封卢蒙巴与恩克鲁玛的通信，连同原来的几封信和其他重要文件，交刚果（金）报纸发表。其中一封信中说： 政府计划驱逐联合国军，进行大规模的逮捕，严厉镇压，建立恐怖统治。这些信的发表，使支持卢蒙巴的人开始仇恨并反对他，想杀掉卢蒙巴的人越来越多。

蒙博托下令，由他精心挑选的 12 名刚果（金）大学生组成“大学生委员会”接管政府各部，赶走部长，解散议会。他又命令进攻加丹加前线的国民军停止军事行动，退回到原来开始攻击的地方。伦杜拉的国民军总司令职务被解除，由蒙博托本人接替。卢蒙巴被软禁在总理府。联合国刚果（金）行动负责人达亚尔在总理府的周围筑起工事，建立岗哨；蒙博托也在外围派驻了军队，严格盘查总理府的进出人员，防止卢蒙巴逃跑。

1. 月 15 日，中央情报局总部向刚果（金）站发出密电：

   或许可以派突击小组进行劫持，从河岸上向悬崖

上的那幢房子袭击⋯⋯征求你们的意见。两天后，利奥波德维尔站回电：

无法向目标附近靠近，建议总部尽快送来外国造的配有望远镜瞄准器和消音器的机枪⋯⋯

卢蒙巴之死，使艾森豪威尔下台无憾的确，卢蒙巴在刚果（金）的力量还很强，政局正悄悄向有利于卢蒙巴的方向转变。软禁卢蒙巴并不是解决刚果（金）问题的好办法，联合国指挥刚果（金）政治军事的达亚尔公开主张卢蒙巴和卡萨武布和解，重开国会，使刚果（金）政府合法化。美国的决策者与卡萨武布、蒙博托等都神情紧张，与联合国刚果（金）行动总部的关系发生变化，互相指责。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等也向达亚尔施加压力。美国等西方国家认为，彻底解决问题的惟一办法是置卢蒙巴于死地。

蒙博托派兵冲进加纳驻刚果（金）大使馆，宣布加纳大使德真为“不受欢迎的人”，并将他驱逐出境；又宣布加纳代办韦尔贝克为“不受欢迎的人”。蒙博托的部队还与保护加纳使馆安全的联合国军突尼斯部队发生冲突。枪声大作，刚果（金）方面负责这次行动的军官科科洛被打死，另有十多人伤亡； 突尼斯方面一人被打死，六人被打伤。这起流血事件使联合国军与刚果（金） 部队间的关系骤然紧张。

卢蒙巴意识到，蒙博托对他下毒手的日子临近了。卢蒙巴拟订了逃跑的计划，井秘密通知忠于他的几位部长。康扎当即在电话中反对说：“即使你不得已在总理府呆上几年时间，我相信你迟早会作为胜利者回到人民中间。在仍然相信你的人的压力下，你的敌人最终会被迫向你求和的。如果你现在就离开总理府，帝国主义者会抓住你，肯定会对你下毒手。”

然而，卢蒙巴不是一个等待别人来释放他的人，作为一名战士，他必须

战斗。11 月 27 日夜，一个风雨交加的漆黑的深夜，卢蒙巴带着妻子和孩子， 在一辆挂有联合国牌照的汽车中，躲过严密的盘查，与他的支持者，参议院议长奥基托、青年和体育部部长莫波洛等人会合，乘坐 20 多辆汽车，向东方省方向驶去。

卡萨武布去了一趟联合国，在美国等西方国家支持下，取得了联合国刚果（金）代表的合法席位。他志得意满，一回国便迫不及待地下令给蒙博托： 逮捕卢蒙巴。

蒙博托于 28 日率军队强行冲过联合国军的防线，闯进总理府时，卢蒙巴早已人去楼空。他立即下令封锁所有的机场，派人四处搜捕。蒙博托认为， 卢蒙巴“一是可能去斯坦利维尔，与副总理基赞加会合，另一种可能是去卢卢阿堡，在开赛省建立根据地。”卢蒙巴的死敌刚果（金）（布）总统尤卢立即向蒙博托提供一架低空侦察机，协助搜索卢蒙巴的行踪。蒙博托派出旁戈上尉，亲率追兵，携带无线电台，沿利奥波德维尔——斯坦利维尔公路尾追。

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听说卢蒙巴逃跑的消息后，立即给驻刚果（金） 的联合国军下了死命令：不得干预逮捕卢蒙巴的行动。

卢蒙巴的生命处在危险之中，但他并没有像丧家之犬那样只顾逃命，而是沿途每到一处，都向群众进行宣传，群众则载歌载舞地欢迎他。在布隆古镇，卢蒙巴登高向群众进行演说：“同胞们，我今天抵达这里，并不是一名逃犯，我要到斯坦利维尔去，领导刚果（金）人民进行解放战争，把我们美丽富饶的国土从联合国和比利时的占领下解放出来，消灭与外国占领军同流合污的民族败类，保卫伟大的刚果（金）人民。”

1. 月 30

   日，低空侦察机在开赛省的桑库鲁地区发现了卢蒙巴浩浩荡荡的车队。蒙博托命令旁戈的追兵日夜兼程扑向这一地区，双方的距离在进一步缩小。

2. 月 1

   日，卢蒙巴的车队抵达桑库鲁渡口，他又到渡口附近的姆韦卡镇向热烈欢迎他的群众发表演说。随后他来到渡口，准备继续向东方省前进。汹涌湍急的河上，只有一条渡船，卢蒙巴等只好先上船，他的妻子和小

儿子准备第二批渡河。他已渡过大河，深情地向河对岸眺望时，对岸响起了枪声，旁戈的追兵已赶到渡口，抓住了卢蒙巴的妻儿和战友。先期过河的人都力劝卢蒙巴快走，尽快脱离险境，但他执拗地拒绝了，义无反顾地登上渡船，回到对岸，终于落入旁戈的追兵之手。旁戈大喜过望，立即将这一好消息报告给蒙博托。

被捕后的卢蒙巴受到非人的折磨和虐待，当飞机将他送回利奥波德维尔时，恩吉利机场的联合国军人看到的是一副惊人的惨景：卢蒙巴满身是泥、衣服破碎，眼镜不知去向，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口的血仍在流淌。他在旁戈的武装押送下，被推搡着上了吉普车。和卢蒙巴一起被捕的奥基托，从利奥波德二世军营中偷偷打电话告诉康扎：

“他们像打拘一样猛揍卢蒙巴，他的衣服被脱掉了，眼镜也被打掉了。你赶快通知联合国人员，让他们立即采取行动，否则，卢蒙巴会被打死的。”

康扎前去哀求联合国的达亚尔，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回答：“联合国不能干涉刚果（金）的内部事务。卢蒙巴只要呆在总理府里，我们就会保护他的安全，但他逃跑了，从那一刻起，联合国就不能对他负责了。”

卢蒙巴等三人又被秘密转移到蒂斯维尔的哈迪兵营，被打得遍体鳞伤。

蒙博托欺骗公众说：“卢蒙巴有三名男仆侍候，睡高级床，每天要花去 1000 法郎，还有专门的私人医生。”

卢蒙巴被捕后，许多非洲国家代表和苏联代表纷纷要求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营救卢蒙巴。哈马舍尔德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联合国的政策没有变，只是具体情况变了。我除了呼吁卡萨武布政府给予卢蒙巴人道主义待遇并根据法律进行审判外，其他都无能为力，因为卢蒙巴是自动放弃联合国保护的。”

苏联代表提出一项草案，要求联合国立即采取行动，释放卢蒙巴和其他被捕的政府官员，解除蒙博托恐怖主义匪帮的武装。美国代表针锋相对，要求联合国“不要对刚果（金）政治犯采取行动”。苏联代表联合加纳、印度、印尼、摩洛哥、伊拉克、埃及、南斯拉夫等 18 个国家提出草案，要求刚果（金） 现任当局立即释放政治犯，重开国会；美国等西方集团坚决否决了苏联等国的草案。

刚果（金）的局势因卢蒙巴被捕而更加复杂。支持卢蒙巴的副总理基赞加于 12 月 12 日正式宣布成立“刚果（金）自由共和国”，中央政府定斯坦利维尔为临时首都，基赞加任总理，任命缪勒尔负责外交事务，伦杜拉负责国防事务。第三世界国家和社会主义国家纷纷向斯坦利维尔派出大使或特别代表。

基赞加政府和新组建的军队在基伍省和北加丹加不断取得胜利，形势大好。就在这时，风云突变。卡萨武布政府决定借刀杀人，立即杀死卢蒙巴。1 月 13 日，美国中央情报局驻刚果（金）人员担心卢蒙已会再次从蒙博托手中溜掉，向中央情报局总部发出电报，希望总部拿出个万全之策。电报中说：

卢蒙巴可能会利用他的打手队和舆论宣传，利用

目前联合政府中出现的一系列的失败情绪，来确保国会对自己的支持⋯⋯在当前，拒绝采取极端行动将导致美国在刚果（金）政策的失败。

一场看不见的交易在幕后进行着。蒙博托决定将卢蒙巴交给死对头冲伯集团。

1961 年 1 月 17 日，一架 DC4 型飞机秘密将卢蒙巴等人送往伊利沙白维尔机场。次日，冲伯等人来到加丹加关押卢蒙巴的别墅，残酷地杀害了卢蒙巴和奥基托、莫波洛三人。

消息传出后，全世界对这一卑鄙的谋杀行为感到愤怒。苏联政府发表声明：对联合国秘书长哈马舍尔德进行最严厉的谴责，指责哈马舍尔德应对卢蒙巴之死负直接的责任，并宣布苏联将断绝与哈马舍尔德的关系，不再承认他是联合国秘书长。苏联政府将向刚果（金）人民及其合法政府提供一切必要的援助。

加纳总统恩克鲁玛和摩洛哥国王都对哈马舍尔德进行了指责，认为对卢蒙巴的死，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同年 9 月 18 日，哈马舍尔德在飞往刚果（金）解决问题时，飞机神秘地失事，他也在这次意外事故中丧命，永远封存了一些秘密。

1961 年 1 月 19 日，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即将下台，中央情报局驻利奥波德维尔站站长劳伦斯·德夫林满怀欣喜地向总部报告卢蒙巴的死讯。他说： “感谢帕特里克（爱尔兰的守护神），要是我们知道他要来的话，一定会烤一条蛇来款待他。”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对他的继任者肯尼迪说：“在我的任内，卢蒙巴终于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