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边王宫里的爆炸声

——柬埔寨国王西哈努克遇刺案登上宝座

位于印度支那地区的柬埔寨王国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文

明古国，近现代以来，这个国家在西哈努克家族的领导下一直进行着争取民族独立和国家富强的斗争。这个目标是宏伟而美好的，但对于夹在大国之间和地方强权势力之间的一个小国来说，道路是崎岖而又漫长的，外国人的干涉和内部的纷争，使这一过程充满了政变和暗杀。自 1941 年 10 月诺罗敦·西哈努克执政以来，柬埔寨加快了民主独立的步伐，坚持不结盟的政策， 受到美国等帝国主义国家的嫉恨。自那以后暗杀和爆炸事件不断。

1941 年，法西斯德国的铁骑蹂躏着欧洲，法国被德国占领了。法国的沦陷，使它在印度支那的殖民地——柬埔寨顿时失去了强大的保护国。泰国同柬埔寨在领土上早有纠纷，它一直伺机进攻柬埔寨，梦想夺取与泰国相邻的柬埔寨的几块富饶的土地。泰国认为这时是实现其领土要求的千载难得的良机。

与此同时，日本与希特勒德国东西呼应，正在谋划太平洋战争，妄图征服整个东南亚。为此需要首先在东南亚寻找一个合作的伙伴。日本看中了泰国，泰国也需要日本的支持，于是日泰一拍即合，达成了默契，在这个背景下，泰军入侵柬埔寨。

柬军、法军和越南军队对入侵泰军进行了英勇的抵抗，将泰军击退。在日本的干预下，法国殖民当局被迫派出代表，到东京同泰国代表签署了一个不平等的和平条约。条约要求柬埔寨承担这场战争的全部费用，并把被柬埔寨称为粮仓的马德望、暹粒、磅同等省及地区的一部分“归还”给泰国。这个条约使柬埔寨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国土。

这时柬埔寨的国王是莫尼旺（西哈努克的外祖父）。这个割让领土的条约使他蒙受了奇耻大辱，莫尼旺国工从此一蹶不振，不久便驾崩了。

在法国殖民主义者的主持下，柬埔寨开始选举国王继承人。按照柬埔寨的法律，莫尼旺国王的长子即西哈努克的舅舅莫尼勒本来是可以成为继承人的，但法国殖民主义者认为莫尼勒的民族主义思想强烈，如果继位将难以控制，且他还有口齿不清的毛病，所以决定由西哈努克继承王位。于是，西哈努克不得不中止他在西贡中学的学习生活，登上金銮殿接受加冕。柬埔寨佛教两大教派的僧王和婆罗门教僧王为他戴上了王冠。

就在西哈努克加冕的当天晚上，在高棉人看来，出现了不祥之兆。

按照高棉的传统，新国王在加冕的那天上午，要在佛教僧侣和宫廷文武百官的簇拥下点燃象征胜利的蜡烛，这个蜡烛要连续燃烧三天三夜不能熄灭。但是，那天晚上，一场大风把烛火吹灭了。

王宫内外的人闻讯后都惊呆了。人们议论纷纷，他们私下说：新国王将会大难临头，国家和民族将蒙受大灾大难。西哈努克却不以为然。然而，不幸的是这些猜测应验了：西哈努克刚刚登基，柬埔寨便遭到日本的占领。17 年后，美国人将炸弹邮寄到王宫，企图炸死他。22 年后，敌对势力又要对他的中国好朋友下毒手。1970 年后他被废黜，柬埔寨被越南占领，不久陷入混乱，他在国外逃亡多年⋯⋯

西哈努克似乎命里注定是一位不幸的君主。在法日之间

在迫使法国殖民当局达成一系列协议之后，慑于美国太平洋舰队的威力，日本仍未占领印度支那。1941 年 12 月 8 日，日本海空军成功地偷袭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日本这才放心大胆地推行其南下战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东南亚。

日本军队进占印度支那后，允许法国殖民统治机构继续存在，并迫使其为日本的战略目标服务。这样，在印度支那就形成了法国殖民当局和日本军事占领者双重统治的局面。这种局面一直维持了四年半，直到 1945 年 3 月， 日本人认为法国殖民机构已属多余，才把它一脚踢开。

日本的侵略和占领，是西哈努克一生中不幸的开端。当时柬埔寨首要的损失就是失去了最富庶的省份。尔后，柬埔寨便成了日本侵略东南亚的军事基地，大批军人的耗费给柬埔寨的经济和社会生活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学校成了军营，农田成了飞机跑道，到处是军事工事，穿着木履的日本人像苍蝇一样无处不在。

在日本的占领下，西哈努克成了傀儡的傀儡。本来，在法国殖民主义者的统治之下，他已经无所作为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大的主人，他不仅要服从二主人，更要服从大主人。

作为一国之君，西哈努克对于法。日殖民占领者的横征暴敛未作丝毫的反对，反而低声下气地做一个奴气十足的君王，人民对他产生不满情绪是很自然的事情。对此，西哈努克心中是十分清楚的。他在以后的回忆录中写道： “我在法国人和日本人面前的无能为力，并没引起我国那些好心人的同情。” 对于老百姓的怨气，他说：“我不能生气，但又让我怎么回答呢？我答应向菩萨祈祷，请菩萨和神灵加速这些战争的结束。”

1943 年，盟军开始筹划对日本本土实施大规模的进攻，对收复东南亚也做了周密的计划。日军已感到自己颓势的来临，采取各种手段准备作垂死挣扎，消灭法国殖民统治者在柬埔寨的最后势力，扶植代理人，建立日本当局一统天下的局面。

这时在柬埔寨的法国人也认识到日本的末日不远，听从戴高乐临时政府的指挥，抵抗日本，并向西哈努克作了通报。西哈努克说：“在法国和日本之间，我一定选择法国。”

1945 年 3 月 9 日，日本人率先动手，法国人遭到惨败，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投入监狱。西哈努克在日本人的刺刀下仍然做着国王，一切依然照旧， 所不同的是他由一仆二主变为一仆一主。日本的“高级顾问”一直履行着前法国高级官员的职责。西哈努克在回忆录中描述了这一不幸，他说：“我国和我自己才脱龙潭又入虎穴，但是‘法国龙潭’比‘日本虎穴’要好得多。” 然而不幸的事接踵而至。

正像西哈努克不相信日本人一样，日本人也从未真正依赖和信任过西哈努克。不久，日本人便在西哈努克身边安插了一个代理人，此人便是柬埔寨著名的民族主义者之一——山玉成。

山玉成出生在交趾支那，在法国完成了中学和大学学业，回国后创办了第一份柬埔寨语的报纸《安哥瓦》（即《吴哥窟》）。日本侵占柬埔寨后， 他亲日反法，曾受日本人的庇护，1942 年后到日本，在“大东亚学校”学习了两年，最后获得了日本陆军上尉的军衔。1945 年 3 月中旬，日本人驱逐并

代替法国人之后，山玉成乘一架日本轰炸机由东京回到柬埔寨。在日本人的压力下，西哈努克任命山玉成为柬埔寨王国政府外交部长。但日本人和山玉成的支持者对此不满足，他们以写匿名信等形式，要求西哈努克亲王任命山玉成为副首相。山玉成与西哈努克父母的私人关系很好，但与西哈努克的分歧很大，主要分歧点是在对待法国的态度上。西哈努克希望柬埔寨独立，但无论如何，他不愿意利用日本人来反对法国，主张以温和的手段从法国那里获得独立，同时与法国保持着某种关系；而山玉成则相反，为了反对法国人， 实现民族独立，他支持日本人，不惜使柬埔寨遭到前门驱狼后门进虎的后果。这一分歧导致了两人在柬埔寨政坛上的长期对立。

山玉成虽然只是外交部长，但有日本人撑腰，根本不把西哈努克放在眼里，他逐步控制了内阁。1945 年 8 月初，日本败局已定，为了垂死挣扎，日本迫不及待地要把柬埔寨王国变成赤裸裸的亲日政权。8 月 9 日深夜，日本出动装甲车包围了王宫，以山玉成为首的亲日分子举行了政变。政变后，山玉成任柬埔寨政府首相。就在山玉成正式宣布就任首相的第二夭，日本宣布投降了。盟军在印度支那登陆，山玉成被盟军中的法国远东军总司令勒克尔莱将军逮捕。1947 年初，经过长时间审问，山玉成被判处 20 年监禁。1947年 11 月，柬埔寨收回了被泰国霸占去的、被西哈努克称为“柬埔寨的阿尔萨斯一洛林”的马德望、逼粒等领土，但柬埔寨仍处于法国的殖民统治之下。扔进民主党总部的手榴弹日本人被赶走后，柬埔寨国内的一批知识分子

和皇族内部的亲王们掀起了一股民主风潮，他们向国王的权力提出挑战。 “民主”这个词对柬埔寨平民及西哈努克本人来说都很陌生。因此，西

哈努克并不像许多即将垮台的君主那样负隅顽抗。法国人为了避免这股民主风潮对法国的殖民统治构成威胁，也摆出民主的架势，建议国王搞一点民主的游戏。国王表示同意后，便由法国驻柬当局与莫尼勒首相共同起草了一部王国宪法。同时，国王宣布各派政治势力可以组成政党，准备进行国民议会选举。此后，柬埔寨出现了三个主要的政党。

最早产生的是自由党。它是由法国策划成立的一个秘密政党，领导人是皇族诺罗敦·诺林德，其纲领是加强法柬之间的“理解和友谊”，其成员多为皇族和商业阶层及资产阶级上层。

另一个政党是 1946 年 4 月成立的民主党，其领袖是西索瓦·尤德旺。该党仿效法国社会党，其成员在法国生活了很长时间，在法国政界有许多朋友， 但在柬埔寨影响不大，缺乏追随者，对大多数好奇的青年人有吸引力。

第三个政党是以诺罗敦·蒙达那为首的进步民主党。该党的追随者不多， 其成员多为同蒙达那有联系的少数高级官僚。

这三个政党中数民主党的前景最好，因为它的成员包括了当时著名的知识分子，特别是留学法国的学生。另外它在寺院、学校、政府部门中形成了一个联络网，并获得了广泛的支持，特别是西哈努克的父亲的支持。法国统治当局曾设置层层障碍，但都无济于事。

1947 年选举后，民主党获得了 67 席中的 50 席，按规定应由民主党领袖西索瓦·尤德旺担任首相，但现任首相莫尼勒拒绝交出职位。最后在西哈努克的干预下，莫尼勒辞去首相职务，尤德旺上任组阁。

民主党执政后，支持反法的武装力量，法国殖民当局对此极其不满。恰在此时，刚当上首相不久的尤德旺病逝，民主党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领袖。法国人和西哈努克趁机削弱民主党，首先采取的措施是于 1947 年 10 月重新

进行大选。结果又是民主党获胜，该党获得了 73％的选票，夺得了 54 个议席。

1948 年 1 月，新一届国民议会组成，民主党的议员游格任议长，姜万任首相。但这个民主党政府仍然得不到法国的支持，该党刚刚执政就面临着财政上的困难。同年 6 月，由于发生民主党议员非法盗卖棉线的丑闻，党内出现危机。8 月，姜万辞去首相职务，由民主党人宾努接任首相。

这时，担任警察总监的严森波同民主党的 11 名议员背叛了民主党，这一

行动得到了西哈努克的支持，严森波及其追随者于 1949 年 1 月搞垮了宾努政府，严森波在西哈努克的支持下当上了首相。严森波上任组阁后，民主党人拒绝在其手下任职，于是西哈努克宣布解散议会。西哈努克和严森波害怕民主党再次上台，以社会安定为理由，无限期推迟大选。

大选的无限期推迟对民主党十分不利，民主党开会研究对策。1950 年 1

月 14 日，前议会议长游格在民主党总部大楼里召集会议，会议正在进行时， 一个袭击者将一枚手榴弹扔进了会场，许多人受伤，游格的伤势最重，不久就死了。袭击者是一个没有文化的高棉人，他先承认自己是自由党人，后又推翻否认。自由党的领袖诺林德担心民主党报复，匆忙逃往巴黎。诺林德逃跑时，警察首脑朗诺和法国殖民当局不但没有阻止他的逃离，而且还让他放心地走。

究竟是什么组织主使杀害了游格，众说纷纭。法国殖民者指责伊沙拉分子杀害了游格。伊沙拉意为“勇猛”，是反对殖民统治的民族主义的运动， 它不是一个统一的组织，而是众多抵抗运动的总称。但更多的传闻是法国殖民当局主使杀害了游格。也有人猜测西哈努克或者严森波杀害了他，或了解内幕。

游格的死亡在社会上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广大群众感到十分惋惜和悲痛。五万多人为游格送葬，其中有学生、政府官员、僧侣和老百姓，他们身穿白色的孝服，臂带黑纱。据说这是柬埔寨有史以来人数最多、规模最大的自发政治游行，西哈努克也加入了送葬的行列。

柬埔寨大选的无限期推迟，议长的被暗杀，表明了柬埔寨运用西方民主模式运动的失败。

东瀛遭辱

柬埔寨仿效西方民主的尝试虽然失败了，但西哈努克领导柬埔寨争取独立的斗争方兴未艾。1953 年初，为了寻求柬埔寨的独立，西哈努克亲王率宾努亲王等访问法国，向法国总统樊高·奥里奥尔表达了柬埔寨人民强烈要求独立的愿望。法国对西哈努克的要求采取敷衍的态度。西哈努克为了施加压力，委托宾努首相在巴黎进行谈判，他本人则前往加拿大、美国、日本、泰国游说、寻求国际的同情和支持。

在加拿大，西哈努克利用电台向世界说明他争取独立的理由，让世界听到了柬埔寨人的声音。

来到美国前，西哈努克对美国寄予很大的希望，希望能得到这个超级大国的支持和理解。但事与愿违。美国根本没把这位国王作为尊贵的国宾看待， 艾森豪威尔总统甚至没有举行国宴招待这位客人，只是安排这位马术爱好者去看马术表演。美国这种歧视性的失礼行为刺伤了西哈努克。

使西哈努克更加沮丧和恼火的是他与国务卿杜勒斯的会谈。杜勒斯不顾西哈努克要求法国撤出柬埔寨的要求，反而以抵挡共产主义的进攻为理由，

要法国殖民者留在柬埔寨。在对美国官方失望之后，西哈努克利用会见记者的机会向美国公众阐述了柬埔寨人民要求独立的立场和要求，发动了一场舆论攻势，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西哈努克怀着十分不快的心情离开美国到日本，他并不希望这个战败国会给他任何援助，只想让日本人了解柬埔寨的独立愿望和要求。然而在这里西哈努克同样遇到了不快。一天晚上，西哈努克打算到美国士兵举办的夜总会稍微松弛一下，他与随从到了夜总会门口，一个美国大兵蛮横地不让他进门。西哈努克用英语问他原因，那位美国兵出言不逊，说他是一个行为有欠检点的花花公子。国王无端受辱，这更增加了他对美国的憎

恶。

尽管这样，西哈努克的外交攻势没有白费，国际上对柬埔寨人民要求独立的愿望有了更深的了解。回到金边时，人们像欢迎一位凯旋的将军一样迎接他，他的信心更足了。

回国之后，西哈努克继续对法国当局施加压力，他在军事自治区暹粒的吴哥窟建立起他的总部，决定进行军事动员。他的行动向法国表明，柬埔寨人为了国家的独立，要对法国施加军事上的压力，甚至发展到军事对抗。

法国驻柬军事总指挥朗格拉德将军意识到形势不妙，惊呼：西哈努克是疯子，不过是个天才的疯子。”

然而这时不仅仅是柬埔寨，来自越南的消息也使法国殖民主义者不得不考虑当前的形势。到 1953 年，越南胡志明领导的抗法战争已到了一个转折的关头，在中国顾问团的支持下，越南在军事上取得了一系列的胜利，法国侵略军完全丧失了主动权。在此情势下，法国国内的舆论也强烈要求政府尽快结束这“肮脏的战争”。这一系列因素，迫使法国同西哈努克谈判，打算移交权力，承认柬埔寨的独立。

1953 年 10 月 17 日，法柬两国签署协议，协议说：法兰西共和国政府将一切军事方面的权力移交给柬埔寨王国政府，西哈努克亲王可在王国领土上完全自主地行使一切军事方面的权力。独立文件签署后，西哈努克决定返回金边。

1953 年 10 月 8 日，是柬埔寨历史上值得纪念的日子。为了欢迎西哈努

克国王返回金边，从暹粒到金边，沿途 300 公里所有的村镇都装扮一新，张灯结彩。成千上万的人在道路两侧向西哈努克亲王高呼：“国王万岁！”国王返回金边后，以朗格拉德为司令的驻柬法军离开柬埔寨开赴越南。一周后， 由前议员组成的立法机构通过一个议案，宣布诺罗敦·西哈努克为“民族英雄”，以表彰他在高棉民族独立中的卓著功勋。

法国殖民者军事上撤出并不表明柬埔寨完全独立，法国仍旧控制着柬埔寨的经济。1954 年 5 月 7 日 17 时，盘踞在奠边府的法国军队停止抵抗，宣告了法国在印度支那殖民统治的结束。奠边府大捷的第二天，日内瓦会议开始讨论印度支那问题。参加会议的除中、苏、英、美、法五国外，还有越南、老挝、柬埔寨和南越西贡政权的代表，会议协议规定，越南及其势力撤出柬埔寨，柬埔寨必须严守中立。因而在柬埔寨和平问题上，没有出现像越南那样把国家分裂成两部分的情况。人们评论说，柬埔寨是日内瓦会议的大赢家。

华盛顿决定：对西哈努克下手把柬埔寨建成亚洲的瑞士——永久中立之国是西哈努克亲王追求的目标。1954 年，日内瓦会议又规定了柬埔寨不得参加任何军事同盟、不得为他国提供任何军事基地的中立化条款，这也是同西

哈努克亲王的中立化政策相吻合的。

在 1955 年 4 月举行的万隆会议上，29 个亚非独立国家的元首汇集于此， 讨论他们共同关心的社会、经济、文化合作问题，大会成功地通过了反映亚非国家共同立场的以中印两国共同倡导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为核心的十项原则，形成了以反殖反帝，争取民族独立，要求友好、团结、合作，维护世界和平为中心的万隆精神。

西哈努克的中立政策恰好与会议的主旨相吻合，因此，他在这次会议上异常活跃。在会议上他发表了《关于柬埔寨奉行中立政策的声明》，表示柬埔寨将始终坚持中立，决不作别国的侵略基地。他的讲话博得了周恩来的高度赞赏。周恩来对他及柬埔寨与法国的密切关系也表示称赞，周劝西哈努克要当心美国。因为它“比帝国主义还帝国主义”，并对此作了精辟的分析。西哈努克与周恩来一见如故，从此结下了伟大的友谊，直到 1976 年周恩

来去世。周恩来的伟大魅力令西哈努克倾倒，西哈努克在描述他俩第一次见面的感受时说：“他那高超的智慧、渊博的学识和文明的风度，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

就在这次会议期间，周恩来以毛泽东的名义邀请西哈努克访问中国，西哈努克向周恩来发出了同样的邀请，一年后他们成功地进行了互访。

在万隆会议期间，西哈努克与印度的尼赫鲁也建立了友谊。会后他访问了印度、南斯拉夫、苏联等国，同中国及上述国家建立了友谊。

西哈努克的中立、不结盟政策遭到美国的嫉恨，美国及其追随者将他的和平中立政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千方百计向他施加压力。

1954 年日内瓦会议结束之后，美国从其冷战战略出发，为防止所谓“共

产主义的扩张”，于同年 9 月纠集了它的一些盟友在马尼拉签订了一个军事同盟条约。第二年东南亚条约组织在曼谷正式成立，该组织以协定的形式， 将柬埔寨私自划入它的“保护区”。不久，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艾伦·杜勒斯访问金边，试图劝说西哈努克接受这种“保护”，但被西哈努克拒绝了， 因为这是同柬埔寨在日内瓦会议上作出的中立保证相违背的，而且也不符合他在万隆会议上宣布的立场。西哈努克对杜勒斯说：“柬埔寨对东南亚条约组织一点都不感兴趣。作为中立国和佛教徒，我们会照顾自己。”

杜勒斯无可奈何，只好夹起皮包离开柬埔寨。

但是美国并不罢休，驻金边大使罗伯特·麦克林托克在金边向西哈努克的父母施加影响。这位大使唠唠叨叨地散布“中国会把柬埔寨一口吞掉”、“柬埔寨没法成为亚洲的瑞士，您没法保持中立”等言论，此举失败后，美国便利用它在亚洲的盟国如菲律宾等继续做西哈努克的工作。

这一招又失败了。

美国见文的不行，便动起武来，指使泰国在泰柬边境制造麻烦，进行武装挑衅，并对柬埔寨进行经济封锁。

美国为了在柬埔寨建立反对西哈努克的中立政策的基础，用美援来拉拢、腐蚀国民议会议员。最初，柬埔寨由于经济上的

困难，接受了美国的援助，这部分援助除了一部分用于军事外，主要用于进口消费品。不久，海关和进口商便被美国收买了。由于美援的分配权掌握在美国人手里，被分配的对象往往是议会中有影响的议员，结果不仅造成了政府的腐败，而且在政府机构中产生了一个买办阶层，许多议员属于这个阶层。

政府腐败的恶性膨胀，使政府和议会的矛盾日益激化，导致了政府的垮台。西哈努克又成了首相，他以各种办法抵制美国的渗透和侵蚀，美国人恼恨交加，策动政变，以期推翻西哈努克。

流产的政变

1958 年，柬埔寨面临着更加严重的外来政治压力和军事威胁。南越的吴庭艳军队在美国人的支持下入侵柬埔寨东北部的上丁省，向纵深渗透了九公里。

西哈努克要求美国以其影响劝告吴庭艳撤军，但美国驻柬埔寨大使卡尔·斯特罗姆以不能干涉两个邻国的争端为由，拒绝了西哈努克的要求。

对此，西哈努克毫不退让，他说，如果这样，我们不得不使军队处于戒务状态，准备打仗。卡尔·斯特罗姆反驳说，如果有人由于愤怒而向受美国保护的一方发射子弹的话，美国就中止对他的援助。西哈努克反唇相讥，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柬埔寨不得不考虑其他援助来源。美大使声称要停止美国援助。

在这种情况下，西哈努克只得再一次向中国寻求支持和援助。1958 年 8 月，西哈努克访问了北京，他同毛泽东进行了几次长谈，中国同意帮助柬埔寨再建一些工厂。这一次双方发表了联合声明，建立了外交关系。

西哈努克的这一举动激怒了美国及其两个盟友——南越西贡和曼谷政权，他们认为西哈努克倒向中国是大逆不道，不可救药，必须想办法除掉他。接着，旨在推翻西哈努克的阴谋活动悄然展开了。

1958 年 10 月，东南亚条约组织在美国的支持下在曼谷开会，其中一项议题是如何对付西哈努克同北京建立外交关系。会议决定要采取“某种措施” 来制裁西哈努克，至于采取什么样的具体措施，会后再由泰国政府和美国中央情报局驻曼谷的人员去考虑安排。

经过几个月的酝酿，计划出笼。东南亚条约组织在曼谷召开了理事会的碰头会。会议由泰国总理沙立主持。会议根据事先的计划，作出了三项决议：

（一）出钱支持以推翻西哈努克中立政府为目标的柬埔寨反对党；（二）通过绑架、武装抢劫和散布共产党即将接管的谣言来制造柬埔寨动乱的气氛， 搞乱柬埔寨的社会生活秩序；（三）在柬埔寨境内组织武装集团，为发动政变做好准备。

随后，他们便在柬埔寨寻找代理人和依靠力量。他们的依靠力量主要是山玉成、桑·萨里和达春。

日本投降后，山玉成被法国殖民当局逮捕并判 20 年劳役，在越南服刑。后来应西哈努克要求，法国政府把他引渡到法国，减刑改为软禁。

在西哈努克看来，山玉成毕竟是一个民族主义者，尽管山玉成做了不少反对他本人的事，但作为国王，作为民族主义的最高代表，应该原谅他的子民。另一方面，西哈努克认为，如果在他的努力下山玉成获得了自由，山玉成会感激国王的宽宏大量，会使更多的人前来归顺。

为此，西哈努克早在 1949 年就开始游说，法国因担心山玉成归国后会造成更多的麻烦而迟迟未予答复。山玉成得知此事后对国王感激得五体投地， 他在给西哈努克的信中信誓旦旦地表示：“我将忠于陛下，恳请陛下在我获释之后，准许我返回柬埔寨与亲人团聚，共享天伦之乐。我将不再参加任何政治活动。”

这一年，西哈努克访问法国，在同法国政府交涉之后，法国解除了对山

玉成的软禁。此后不久，西哈努克又写信给法国政府，要求彻底撤销对山玉成的判决，后来又两次致信法国政府，信中说：

我最近从山玉成那里获悉，他保证对我效忠。他

的保证使我相信，他回到柬埔寨不会产生混乱、反而会再次证明法国最高当局是宽宏大度和言而有信的，这 必将在我国引起极好的反响。

但是，实践证明山玉成食言了。

1951 年 10 月 29 日，山玉成回到金边时受到追随者的热烈欢迎，随后他便到各地巡回演讲，进行反对西哈努克亲王的活动，美国人为他的活动提供了经费。后来他到柬泰边界招募青年，建立了训练基地。

东南亚条约组织理事会召开后，美国人决定扶植山玉成。美国将山玉成的自由高棉部队集结于柬泰边境，由两名泰国军官协助，由中央情报局提供100 万美元的援助，作为推翻西哈努克的国内武装活动的外部力量。

桑·萨里原为西哈努克的主要顾问之一，曾随国王参加过日内瓦会议， 担任过柬政府的副首相。1956 年，桑·萨里访问美国之后、便同美国中央情报局建立了联系，回国后便疏远了与西哈努克的关系，成了“美国在柬埔寨的忠诚朋友”。

桑·萨里办了一份《民主人民》报，在报纸上发表攻击中国的社论，批评西哈努克的中立政策，西哈努克对该报的言论进行了谴责。此后，他又顽固地要求西哈努克同意他建立一个反对党，遭到拒绝后，双方的关系进一步恶化。

第三个强有力的人物是达春将军。此人早在 40 年代就与泰国关系密切， 后来归顺了西哈努克，尔后成了靠近泰国的暹粒省省长和西北军区的指挥官。他拥有一支装备优良的军队，是该地的一个土皇帝，对西哈努克有尾大不掉之势。由于他公开反共而和西贡沆瀣一气，南越的吴庭艳曾向美国建议， 开进柬泰边境和达春联合起来剿共。由于美国认为该做法会干扰它推翻西哈努克的计划，这一建议被否决。

西哈努克觉察到了达春的活动和意图，便采取措施削弱达春的权力。他任命布山为达春管理范围内的磅同省的军事总指挥，这春马上背叛了西哈努克，倒向西贡。

除了上述三人外，还有两个人在中间起联络作用，一个是斯松波，另一个是松井文雄。

斯松波是达春的弟弟，他在印度学英语时与美国中央情报局挂上了钩， 回到柬埔寨后利用达春的关系当上了退粒省的国民议会议员和全国的国民议会议员。1958 年秋，斯松波利用随西哈努克出席联合国代表大会的机会，避开西哈努克，私下同美国人接触。

松井文雄是日裔美国人，是美驻金边大使馆的中央情报局特务，他同西贡驻金边的外交代表吴同友关系十分密切。

美国人通过上述两人及吴同友与在柬埔寨的山玉成、桑·萨里和达春三人进行联络，很快便成了气候。

1958 年 12 月，吴庭艳曾指使吴同友去游说西哈努克，要他改变中立、亲共的政策，特别是改变与北越的关系，但是被西哈努克拒绝了。于是吴同友便向吴庭艳建议，在柬埔寨发动一场推翻西哈努克的政变，吴庭艳表示同意。

1959 年 1 月，政变集团开始行动。山玉成集中了三个营的兵力，准备进攻马德望省，达春也偷偷地将他的部队集结在暹粒和磅同省的战略要地。为了探听王宫里的消息，他们在王宫里面安插了密探。

西哈努克从各方面传来的情报中了解了政变分子的阴谋。接着他到达春控制的磅同地区巡视，并发表了一个警告性的讲话。他旁敲侧击地说，他发现了一个阴谋，目的是要搞掉他，夺取国家最高权力，成立一个亲美的傀儡政权。他不点名地警告泰国和南越，这个政变计划是同柬埔寨毗邻的某个王国的元帅兼政府首脑和某个邻国的使节与山玉成一道制定的。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在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之后，西哈努克首先指挥王宫卫队对桑·萨里家发动突然袭击。桑·萨里事先听到风声，已经逃跑， 军队对他的家进行搜查，抄出了他同泰国政府勾结的文件证据。据西哈努克事后回忆，桑·萨里之所以事先能够逃脱，是因为当时负责此事的朗诺走漏了风声。桑·萨里逃到了泰国，后加入了山玉成的队伍，被任命为副首领。

桑·萨里暴露之后，达春加紧活动，打算实施他的第二套计划，即宣布北部各省独立。

1959 年 2 月，西哈努克的女儿结婚，国王想趁机同达春谈谈，摸摸他们的底，于是向达春发出邀请信，但达春对此不予理睬。达春在暹粒机场迎接吴同友的到来，陪同吴同友来访的好几架飞机从泰国运来 100 公斤黄金和武器弹药。不久南越人又运来了无线电发报机。这些情况很快被西哈努克掌握。

2 月 21 日，西哈努克决定对达春动手。他派武装部队参谋长朗诺和空军司令到暹粒逮捕达春。由于亲西哈努克的士兵提供了情报，政府军未放一枪便占领了达春的指挥部，达春的卫兵也被解除了武装。

这时达春正在健身房里练健身操，突然遭到两个政府军士兵的袭击。行动前西哈努克要求朗诺活捉达春，以便获得口供。达春被捕后要求见一位高级军官，发表一个声明，朗诺因与达春等有牵连，便把达春枪毙了，事后朗诺骗西哈努克说达春因为受了致命伤而死。

这一阴谋被粉碎后，政府军还捕获两名持有南越护照的无线电报务员。参与政变活动的斯松波被逮捕，松井文雄和吴同友被驱逐出境，此外还缴获了 270 公斤金条。

为了将达春及其同伙的罪行公布于众，西哈努克在达春的别墅里举行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并展示了阴谋活动的一切证据，如无线电发报机、美制武器，达春与吴同友来往的信件以及两名南越俘虏。西哈努克邀请了美、苏、中、英、法等国家的外交官前去参观，使政变分子的阴谋大白于天下。

王宫里的爆炸声

这次流产的政变由美国操纵，这是路人皆知的事实。西哈努克在没有直接拿到美国参与策划的证据的情况下，只是对美国表示了一般性的抗议。西哈努克在写给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的信中，只是旁敲侧击地提到它的两个盟友卷入了政变的阴谋活动。但随着对斯松波和南越俘虏的审讯，美国后台老板的嘴脸渐渐暴露。美国驻金边大使斯特罗姆承认，并通过吴同友告诉达春， 美国驻西贡的大使馆做了保证，政变一旦发生，美国的援助就会到位。美国的丑恶行径在柬埔寨彻底暴露了，斯特罗姆大使呆不下去了，只好卷起铺盖走路，接替他的是特林布尔大使。

这起阴谋破产之后，美国及其盟友泰国和南越并不甘心，于是又策划了旨在暗杀西哈努克的阴谋。

山玉成和桑·萨里逃到西贡后，在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指使下，买了一只装饰非常精美的漆匣子，将一只一拆即炸的炸弹装进匣子里，然后让人带到香港，以向国王邮寄贡品的名义寄给西哈努克。

1959 年 8 月 31 日，按照惯例，西哈努克到王宫的御座大厅去拜见父王和母后，尔后国王和父王、母后一道，亲自拆开当天早上收到的邮件。正在这时，首相宋双要出席联合国会议，前来向西哈努克国王和王后辞行，于是国王命人将邮件先拿到前厅，并将其打开。国王和首相刚进入御座大厅，前厅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着刺鼻的浓烟向王宫四处蔓延，王宫卫队迅速前来抢救并封锁现场。他们发现正在拆邮包的王宫礼宾局长瓦克利旺亲王倒在血泊中，国王的贴身男仆被当场炸死，另外两人被炸成重伤。王后由于在另一个房间里，因而安然无恙。这是一个威力很大的炸弹，炸药和引信是美国制造的。

案发后，柬埔寨安全部门对王宫的人员进行了审查，他们发现桑·萨里的几个亲属混入了王宫。经过审问，他们供认，他们的任务是不断将王宫里的情况向桑·萨里等人报告，因此，他们每天从早到晚认真观察王宫里、特别是国王的生活规律，桑·萨里等根据他们的报告策划了这起爆炸事件。

1961 年初，报界披露了桑·萨里于暗杀西哈努克国王失败后从西贡写给美国驻金边的政务参赞（中央情报局特务）的信，信中对该次暗杀的失败表示遗憾，他说：“只有最有效的措施才能帮助我们达到我们的共同目标。” 桑·萨里不甘心于失败，他说，今后还要继续依靠美国驻金边的中央情报局的人员（在驻金边大使馆内）的合作与帮助。

柬美双方在较劲对西哈努克来说， 1959 年是不轻松的一年，这一年他粉碎了达春等人的政变阴谋，又在桑·萨里的暗杀中大难不死。尽管这样， 他的心情仍十分沉重，他清楚自己的处境：身边的两个宿敌——南越和泰国在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随时可能破坏他的中立立场；他的同胞山玉成组织的自由高棉随时可能进攻；美国也不能容忍柬埔寨的中立立场。

在粉碎了美国制造的两个阴谋之后，让西哈努克头疼的另一个问题是美援造成的恶果。尽管西哈努克努力遏制美援对柬埔寨的腐蚀，但在美国人的操纵下，美援如同瘟疫，在柬埔寨的肌体上传染蔓延。比如，美援的分配并不是按照国王的意旨、根据各个部门的情况进行的，而是按照美国人的旨意在各个部门分配，结果引起了政府官员间的你争我夺、尔虞我诈、贪污受贿， 有的官员为了得到援助不惜出卖国家利益，与美国人勾结，严重动摇了柬埔寨的政治基础。另外，美援即使用于柬埔寨的经济建设，也只能用于私有企业，而不能援助国有企业，柬埔寨国有的公路和桥梁的建设就无法得到援助。还有美国的援助是以成品折算的，而成品的价格往往又定得很高。

西哈努克看到了美国援助带来的危害，他指出，这种有条件的援助只能有利于商人，美国并不愿意引导高棉成为一个真正经济独立的国家。

相比之下，西哈努克看到了中国援助的真诚。中国的援助没有任何附加条件，而且是为柬埔寨经济建设的需要服务的。西哈努克由此产生了放弃美援寻找新的援助途径的打算，但要把打算变成实际的行动还需要时日，尤其是要得到柬埔寨广大老百姓的拥护。于是他向老百姓发表讲话，指出美国的援助正把柬埔寨引向贪污腐化，从而最终使柬埔寨处于依赖别国才能

生存的境地，要避免这种结果，就要毫不犹豫地施行“外科手术”，把援助“切掉”。他的呼吁得到了人民的拥护和响应，然而那些美援的直接受

惠者，却采取明从暗抗的态度，这些人成了 1970 年政变的政治基础。

西哈努克在中止美援之前先对私人经营的银行、酒厂等企业实行国有化或公私合营，对奢侈品的进口加以限制，对用来进

口商品的外汇的分配进行了严格的控制，这样便有效地堵塞了中饱私囊的各种渠道。

西哈努克在采取这些措施的同时，将求援的目光转向了中

国。他的这些行动引起了美国的嫉恨，在美国中央情报局操纵下，台湾特务向柬埔寨伸出了暗杀之手。

“秋风”行动

从 1959 年至 1962 年，西哈努克度过了一段相对平安的日子，他调整了内外政策，确立了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友好共处的政策。但这三年美国中央情报局对柬埔寨的阴谋破坏一刻也未停止。

1962 年，中国正处于三年自然灾害的困难时期，台湾的特务机构在美国和南越情报机关的配合下，策划了一个暗杀中柬两国国家元首的行动，这个行动定名为“秋风”。

1962 年 4 月，中国国家主席刘少奇应缅甸、老挝、柬埔寨三国元首的邀请，计划对这三国进行友好访问。美蒋特务认为，从地理人事关系上看，在柬埔寨暗杀刘少奇主席比在缅甸和老挝下手更有利，如果能将西哈努克和刘少奇一起杀掉，那是最理想的结果，即使只杀死其中一人，也破坏了中柬两国的关系。于是，台湾特务机关将以金边站站长张霈芝和副站长为首的行动小组一行 46 人派到了金边。

在柬埔寨居住着许多华侨，他们世世代代与柬埔寨人民友好相处，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他们中的许多人与柬埔寨的党、政、军上层人员有着广泛的联系，绝大部分人心向祖国大陆；但由于柬埔寨的特殊地位，特别是美蒋特务的欺骗宣传，也有一部分人为台湾特务所利用，干出了一些危害中柬两国关系的事。

张霈芝等接受任务后马上在柬埔寨的华侨中收买人员，进行策划。张霈芝首先收买了贫苦侨民萧成作为特务间的情报传递员，接着又通过柬埔寨的军方、警方等多方的关系，买下了波成东国际机场——金边沿河公路边上的一所高脚楼房，开始了紧张的暗杀准备工作。

访问柬埔寨的贵宾的座机一般在波成东机场降落，然后贵宾们再乘车沿15 公里长的沿河公路到达金边市区。这座两层的高脚楼房临河而筑，绿荫环抱，楼房对面是一座加油站，乍一看并无特殊之处。张霈芝等人的计划是由楼房挖一个洞至公路中央，埋下高强度的炸药，以电雷管连接，待到刘少奇主席的车队经过时马上引爆，并导致高脚楼房对面的油库起火爆炸，车队的人员即使能在公路的爆炸中幸免于难，也没法从油库爆炸中逃生。如果这个方案失败，比如发生了电线短路、雷管失灵的意外事件，则在刘少奇游览市区时制造混乱，趁机向他投掷杀伤力极大的“牛屎炸弹”，这是特务们安排的第二套暗杀方案。总之，暗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由于台湾特务收买了柬方的一些军政人员，加之柬埔寨的上层也有一些亲台人员，“秋风”计划在策划和准备阶段，西哈努克等柬埔寨国家领导人员竟一无所知。

粉碎阴谋 4 月上旬，中国有关部门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美蒋特务的暗杀阴谋，当即向柬埔寨通报这一情报。西哈努克听说后大吃一惊，出于安全

考虑，西哈努克向中方提出将刘主席的访问延期。中国方面考虑中柬两国建交不久，中国国家元首又是首次访问，因此事而延期将产生不利影响，于是中共中央毛泽东主席批示“按期访问”，同时国内最高领导机关下达了限期破案的指示。

中国有关机关经过认真分析、仔细研究，决定动用在柬的爱国华侨力量， 让他们以个人身份出面联系军队，配合中方人员破案。中方临时抽调罗青长、袁庚、吴济生和杨世瑞组成先遣小组，负责刘主席访柬的前期安全保卫工作。

杨世瑞是出生于柬埔寨的华侨，曾参加过爱国学生运动和抗日战争，是一位学识丰富、立场坚定、熟悉柬埔寨各方面情况的同志。

临时小组的同志一到金边，杨世瑞就找到了他的两个胞弟，向他们讲明重任，要他们协助工作。杨家兄弟扔下手头的工作，奔走于柬埔寨的华侨和中、高层军官间。与此同时，杨世瑞和袁庚又找到了当地爱国华侨领袖杨佳及印度支那人民党柬埔寨事务负责人阿明，布置许多华侨跟踪一些形迹可疑的亲敌特分子，没几天果然得到了重要线索，擒获了敌特的交通员萧成。

中柬双方人员对萧成展开思想教育和心理攻势，劝他不要做有损于国家民族、败坏侨民声誉的事。对于其所顾及的家庭问题，则在经济上由中国给予补偿，并负责他的亲人的安全。经过工作，萧成同意提供敌特在西贡与金边来往的情报。以后，萧成负责递送的所有物品、情报都先交给华侨组织查阅，然后再交给敌特。由于萧成的积极配合，使得破案工作有了较快的进展， 但是爆破的地点和执行人仍未查明。

4 月 23 日，距离刘主席访问的日期只有一个星期了，中国政府十分焦急， 周恩来总理亲自将从柬埔寨离任回国的河南省南阳地区第二书记、中国第一任驻柬埔寨大使王幼平召进北京，命他重返金边领导破案工作。

4 月 27 日，王幼平到达金边，这时西哈努克因破案工作没有头绪，已多日未睡好觉。王幼平到柬后，西哈努克和宾努亲王都表示柬方将尽全力配合破案。

几乎在王幼平到达柬埔寨的同时，阿明负责的那一组爱国华侨发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一个叫张达昌的人有重大嫌疑。经过查证，张达昌正是谋杀案中炸药和雷管的保管者。

中国先遣小组准备请柬方军队配合，杨世瑞兄弟找到他们的邻居——从小一起长大的柬埔寨参谋总部第二办公厅副厅长金花古鲁烈，要他为保卫中柬两国国家元首、为中柬友谊作贡献。金花古鲁烈指定一个叫哒庄的上尉去抓张达昌，并邀杨氏兄弟配合。

1. 月 28

   日晚，哒庄在杨世瑞兄弟的配合下，一举将张达昌抓获，在其驻地搜出六枚炸弹和雷管炸药。哒庄一面让人将搜出的爆炸物送往王宫，一面按照张达昌供出的名单去抓人。

当夜，柬安全部长古伦和参谋长龙柰经过协商，决定由金花古鲁烈亲自提审张达昌。根据张达昌的交代，柬埔寨军队和保安人员又封锁了从波成东国际机场到金边的公路，围剿了特务租赁的高脚楼房和对面的油库。在高脚楼房下面的储藏室里，军警在靠墙的柜子后面发现了一个大洞，从洞里一直能走到公路中央，里面己放好两箱 TNT 炸药，还有一大卷电雷管。此时距刘少奇主席来访只有 48 个小时，人们无不为在关键时刻破获这一重大案件而庆幸。

抓到敌特分子、缴获爆炸物品的消息使西哈努克又惊又喜，但他还是对

刘主席来访的安全问题心有余悸。4 月 30 日，柬埔寨国防大臣朗诺中将紧急约见中国大使陈叔亮，向中方通报了破案情况，并请陈大使和王幼平等参观了缴获的爆炸物及作案工具。朗诺向陈叔亮大使等表示，鉴于敌情十分复杂， 建议中方考虑推迟刘主席的访问日期。此时，离预定访柬的时间只有十几个小时，刘主席在接到驻柬大使馆的请示后明确指示：通知柬方，仍按原定日期访问。

1. 月 1

   日凌晨，陈叔亮大使和王幼平紧急约见朗诺将军和宾努亲王，转达了中方的决定。西哈努克听到这一报告时激动得流出了眼泪，他说：“中国主席是用生命把友谊送过来的。”

为了加强保安措施，柬埔寨方面尽了最大的努力，全国的陆海空港口都严阵以待，盘查入境人员和交通工具。西哈努克亲王亲自检查刘主席将要下榻的王宫卧室，还指定了专人品尝代表团的膳食。先遣小组和杨氏兄弟不顾连日疲劳，发动爱国华侨守卫在刘主席将要经过的地方，对一草一木都严加检查。

5 月 1 日上午 11 时整，刘少奇主席乘坐的专机平稳地降落在波成东国际机场，金边市万人空巷，20 万柬埔寨人民高举着中、柬两国国旗和刘主席的大幅照片载歌载舞热烈欢迎刘主席来访。刘主席这次访柬，获得了柬埔寨有史以来最隆重、最盛大的一次接待。

参与暗杀活动的特务张霈芝、农稔祥事后被依法判处死刑，但未执行枪决。1970 年，朗诺伙同斯里玛达举行了推翻西哈努克的政变，将两人释放， 送还给美国中央情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