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

魏征是我国历史上以敢于犯颜直谏著称的名臣。“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这句话就是他的创造。

敢于讲真话诚然可贵，敢于听真话更为难得，尤其当真话是针对自己进行批评或否定的时候。据说，魏征当宰相期间，曾向唐太宗提出 200 多个建议或劝谏，有时甚至疾言厉色，冒死顶撞。这固然出于他的忠直，但同唐太宗的明智大度、虚心纳谏、从善如流也是分不开的。有一次魏征当着全体朝臣的面，尖刻地批评了唐太宗，唐太宗龙颜大怒，拂袖离去。回到后宫，唐太宗余怒未消，愤愤地说：“我让这个乡巴佬当宰相，他却经常当众羞辱我， 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杀掉。”长孙皇后听了，立即向唐太宗道贺，说：“我听说主明臣直，魏征忠直，正因为你是明主。”一句话使唐太宗转怒为喜。

长孙皇后的话，言辞委婉，却深有见地。在大多数场合，唐太宗这位功业卓著的明主也是见解颇深的，尽管他位居九鼎，权倾天下，尖刻的批评指责常不免伤其尊严，促其盛怒，但他还是十分珍视魏征，重用魏征，以致后来魏征病故时，他大哭着说：“人用铜作镜，可以正衣帽；用史作镜，可以见兴亡；用人作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死去，我失去一面镜子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然而仅凭自我意识，并不能完全自知；除了自我意识之外，自知的重要途径是兼听诚实之言。

在唐太宗之前 1000 年，墨子就说过：“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镜于水，见面之容；镜于人，则知吉与凶。”①意思是说，用水作镜子，只能看见自己的长相；而用他人的诚实评价来作镜子，则可以发现自己言行方面的正

① 《诸子集成》第 4 册，第 88 页。

确与过失。

培根也说：“一个人从另一个人的诤言中所得来的光明，比从他自己的理解力、判断力中所得出的光明更是干净，纯粹。”

兼听的起码境界，对人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对己是：言者无罪， 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这是两种必要的态度，即作为批评者的态度和作为被批评者的态度。兼听的最高境界是“闻过则喜”，或者像明朝王阳明所说的那样：“凡攻我之失者，皆我之师也。”

解放初期，董必武同志曾写过一首诗，他的警卫战士读了，觅得其中有一字用得不好，向他提出。董老听了很高兴，改了这个字，并称这位警卫战士是自己的“一字之师”。这就是闻过则喜的境界。

做到兼听并非易事，它要求实践者一则应有坚定的道德信念，二则要有强烈的社会感情。没有道德信念，没有是非标准，我行我素，当然就不会把别人真实的意见放在眼里；而社会情感的强弱，将决定自己对待社会舆论的态度。没有集群意识，没有对社会和他人的尊重与亲切感，对社会或他人的舆论也就必然等闲视之，很难入耳，也不会自动提高要求。

作为修养方法，兼听，要求个人具有谦逊的美德，诚实的品质，宽容大度，虚怀若谷。反对目中无人，妄自尊大，则愎自用。让我们记住：“君子不镜于水，而镜于人”这句话，用诚实、谦虚的态度认真听取别人的诚实之言，激励自己，争取更大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