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真情

常想起弟弟,想起那双哀怨的眼睛,想起那件令我心痛的往事。

弟弟在 4 岁那年得了脑炎,从那时起便与它刚学会 2 年的语言告别了。

因此,已经 10 岁的弟弟一直没能上学,但值得庆幸的是,我的同学都不知道, 这让我的虚荣心有了掩盖。尽管如此,我心中依然夹杂着淡淡的苦涩和深深的恐惧。

没料到,让我真正恐惧而又难堪的一天如期而来。

那天,几个星期没回家的我正没精打采地从楼上走下来。“哎,丽丽!” 背后一个熟悉的声音热烈地呼唤着。

“妈妈!”我转回头飞也似地朝妈妈跑去。渐渐地,我的脚步慢了下来, 我看到了,在妈妈的身后,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是弟弟!我吸了一口凉气,见到妈妈的兴奋感全在这一瞬间消失了。我偷偷地瞄了瞄四周,人是愈来愈多了,真愿弟弟千万别乱叫。可是,弟弟看见了我,眼中马上消失了对陌生的恐惧,发出喜悦的光彩,快活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指着周围咿咿呀呀地比划着。立刻,周围的人向我们投来异样的目光,有几个同学还边指指划划边大声笑着。这笑声和目光如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我那被虚荣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心。再看弟弟,打着赤脚,衣服破旧,我的心更痛了。

我用力甩开弟弟的手,跑到另一边。弟弟跌倒在地,满脸惊讶和委屈。妈妈急忙走过去拉起弟弟,赶到我后面急急地说:“你是怎么了?你知道我们来一趟城里多不容易,你怎么这样对你弟弟?”我生气地哭着说:“你把他带来干嘛?一个哑巴弟弟,这下同学们都知道了,你叫我以后的脸往哪搁⋯⋯”

“你只想着你自己的面子,怎么就不想想你可怜的弟弟?”妈妈有点生气了,“你不想他,他可天天想着你呢,一听我们说到你的名字,他就咿咿呀呀地。再说,今天来也是为了再将他检查一次。”

“检查了吗?”我急切地问,完全忘却了刚才的不快。 “检查了,医生说还有医治的希望,但需要很多很多钱,你又在读书,

没办法,不治算了。”妈妈的语调显出无可奈何,眼里还噙满泪花。

我怔住了,再看弟弟,他正呆呆地望着我,眼中又一次盛满了恐惧和不安。我慢慢走过去,轻轻拉起他的手。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我喜爱的花鸡毛键,放在我的手里,而后又拉起妈妈的手,看了我一眼,就不回头地消失在我迷茫的视线里。

捧着那个用各色的毛做成的花鸡毛键,弟弟的真情充溢在我心中,而弟弟最后望我那哀怨的一眼,也始终在我脑海中晃动。

昨天,收到家里的来信,说弟弟又做了一次检查,说那病是永远不能医治的了。我悲痛地哭了,为弟弟,也为自己。我为了自己的虚荣心,竟然深深地刺伤了弟弟对我的那一片纯真的情谊。而今,当这一切已难弥补时,我只想对曾经和我一样虚荣的朋友说:“在真情面前,让那虚荣心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