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的纽带

在政治的凌辱面前,体育往往是软弱无力的,但在政治的热诚邀请下, 体育往往能够完成寻常政治手段所无法完成的任务。

在 1971 年 4 月 7 日的中午 1 点钟,日本名古屋,一位日本记者冲出藤开藤久观光旅馆的大门,以百米速度直奔对面的一家咖啡馆,气喘吁吁地抓起电话机。20 分钟后,日本共同社向全世界发出一条不寻常的消息:“正在名古屋参加第 31 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的中国乒乓球代表团,今天正式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赛后访问中国。”

在一个星期后的北京,中华人民共和国总理周恩来会见了美国乒乓球队代表团。这位总理在人民大会堂高兴地说:“你们在中美关系史打开了一个新篇章。”又是一个星期后,美国乒乓球代表团团长斯廷霍文来到白宫,向总统尼克松汇报北京之行的情况。他说:“我已邀请中国乒乓球队回访美国。”总统说:“给予完全对等的接待。”这就是著名的“小球推动大球”的故事。它的发生当然不是偶然的。

中美隔绝了近 20 年,70 年代,这种隔绝到了打破的时候了,但是,从哪里入手呢?美国国务卿基辛格曾经指示驻波大使斯托塞尔,利用各种场合接近中国外交官员,不久,中美大使级会晤在华沙进行了。1971 年 1 月,中国政府决定重返在日本名古屋举行的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此之前,由于十年动乱,中国人已同这项赛事隔绝 6 年。在代表团预先写就的报告上这样写着:“如与美国代表团官员相遇时不主动交谈和寒喧;如果和美国队进行比赛,赛前不交换队旗,但可以握手致意⋯⋯”

在日本,代表团向国内传回了一个信息:美国队一些人对中国代表团成员比赛殷勤,主动接近攀谈⋯⋯。

这一天,中国乒协主席宋中参加国际乒联大会,休息时来到大厅,他和翻译取了一杯咖啡后走向大厅一头的沙发。两人刚刚落座,一抬眼,不由大吃一惊。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正是美国代表团团长斯廷霍文。斯廷霍文极为热情活跃。他首先问好后,表示了对中国文化的仰慕和对两国人民友谊的企盼之情。他说,美国国务院已经决定,取消对持有美国护照者去中华人民共和国旅行的一切限制。

宋中礼貌而略带矜持地搭话,他说他已知道了美国政府的这项决定,这意味着也许他和斯廷霍文先生能够在北京见面。中国代表团向国内传回了第二条信息:美代表团与我接触,表示美人民与我友好。组委会安排各国选手

游览三重半岛海湾,在游艇甲板上,中美运动员在一起交谈着。美国人一再追问:听说你们已经邀请了加拿大队和英国队去你们国家访问,什么时候邀请我们?

中国代表团把第三条信息传回了北京:美国队想访华。北京指示:立即邀请美国乒乓球队访华。美国代表团迅速响应。尼克松总统通知美国驻日大使迈耶:美国代表团务必去中国。

于是,小小的银球终于启动了东西方两个大国的国门,世界的政治格局在体育的作用下为之一变了。在周恩来总理会见美国乒乓球代表团的当天, 美国总统尼克松发表了一项声明,宣布对华采取五个新措施。

当时的美国国务卿基辛格,曾将这件事称为是周恩来总理在外交上的杰作,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又何尝不是体育的杰作?也许正因为体育远离政治活动中心,才能够完成往往比较敏感的政治使命,而纵览文化、社会领域, 似乎也只有体育是和平、友谊的最佳使者。

当年的两德,靠体育而暂时维持着一个国家的门面,维护着民族感情。南北朝鲜,分裂多年,各种会谈均无结果。1990 年北京第 11 届亚运会之前, 双方均考虑到民族利益,积极磋商欲以“高丽雅”为名联合组队参赛。虽然此举最终未能成功,但此后不久双方即在共同组队参加世界杯足球赛上达成了协议,并立即统一组队参加了世界青年足球赛,取得了不俗的战绩。

大陆和台湾,咫尺天涯两岸同胞切盼聚首,要不是北京亚运会,台湾选手不知何时才能回大陆切磋技艺,一叙亲情。如今,在体操、围棋、桥牌、足球等项目上,两岸均已有频繁的交流,也许不久的将来,中华民族可以在同一面旗帜的引导下,排成一个方阵进入奥运赛场,而那将不过是两岸统一的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