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汉城

由于本世纪激烈动荡的世界格局,现代奥林匹克运动一开始就面临着各式各样的挑战。为了应付这些挑战,使奥林匹克运动顺利发展,历届国际奥委会主席都竭尽心智,做出了巨大努力。顾拜旦任期内,为了躲开殖民地与宗主国之间的矛盾,强调体育的独立性,发明了一个词汇叫做“体育政治地理”。布伦戴奇就任期间,一面斡旋两德、两朝的矛盾,一面调和“英语国家”与“非英语国家”的冲突,殚精竭虑。基拉宁上任后,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抵制事件,虽再三呼吁仍未能将之阻止。萨马兰奇担任这一职务后, 仍不得不继续像个政治家那样,四处奔走、纵横捭阖于列国之间,小心翼翼地在政治与体育之间寻找出路。这几位出色的体育领导人都是出色的政治家,也许只有他们才能将体育与政治的关系阐述清楚。不过,通过回顾一下历届奥运会的“抵制史”,我们也可以获得一定的认识。

1990 年亚运会在北京举行。当时由于伊拉克悍然吞并科威特,险些酿成阿拉伯国家抵制本届亚运会的后果。组委会和主办国家宣布制裁伊拉克,禁止它参加这届亚运会,才使得更多的国家前来北京。然而,亚运会上的“抵制”现象,比起奥运会来那是“逊色”多了。

抵制的“发明权”,应当归属性格温和的荷兰人。1896 年第一届奥运会上,荷兰声称不信任顾拜旦,没有参加奥运会。1920 年第七届奥运会,不待一些国家自己抵制,举办国比利时便决定不邀请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参

加,即德国、奥地利、意大利及盟国保加利亚和土耳其等。1924 年第八届, 前苏联认为这是资产阶级的活动,决定不参加,这种认识一直持续到 1952 年第十五届奥运会时才改变。

1956 年第 16 届奥运会,英法出兵赛德港,埃及、伊拉克、黎巴嫩抵制奥运以示抗议;苏军出兵布达佩斯,瑞士、西班牙、荷兰抵制奥运以示抗议。1976 年第 21 届,由于组委会没有制裁同南非进行比赛的新西兰,20 个非洲国家集体抵制,有的运动员已经抵达蒙特利尔,连城市都没能看一眼就含着泪水回国了。1980 年第 22 届,美国总统卡特发动了抵制莫斯科奥运会的活动,以抗议苏军侵略阿富汗。在这次有史以来最大的抵制活动中,有 62 个国

家加入了抵制行列,当时国际奥委会共有 143 年成员国。另有 12 个国家虽然参加了赛会,但以不举本国国旗的方式表示抗议。本欲重返奥运会的中国, 也参与了抵制。

1984 年,前苏联及其东欧盟国报了一箭之仇。当国际奥委会获悉前苏联已向美国的电视网支付了巨额电视转播费时,曾庆幸该届奥运会也许不会发生抵制行为,然而就在前苏联付款后不到一个月,突然宣布抵制洛杉矶奥运会,最后,有 14 个国家参加了抵制。

这就是奥运会的“抵制史”。种族歧视、强权暴力、殖民统治,甚至个人恩怨都带到了奥运赛场之上。然而,事情在 1988 年的汉城奥运会上有了变化。南朝鲜是个敏感的国际地区,1988 年国际形势依然动荡,可就是这届奥运会创造了参赛国的纪录。曾经壁垒分明的东、西方两大集团,在分隔了 12 年之后重逢在赛场上,这其中的意义耐人寻味。无疑,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先生卓有成效的说服和组织工作起了作用,东道主南朝鲜积极热情的外交工作也起了作用,然而根本的原因,使“东西方大携手”于本世纪 80 年代末的条件,是世界政治格局的变化和世界价值观念的更新。

无论是出于正义的激愤还是狭隘的利益,当今世界的许多矛盾通过“制裁”的形式体现出来。政治和经济形式的制裁固然可以达到某些效果,但更多的无辜人民必然要受到伤害。拿奥运会的抵制来说,直接的受害者首先是运动员。他们的运动生命十分有限,成绩的巅峰更往往极为短暂,国家的一次抵制就会牺牲许多运动员的才华和多年的艰苦拼搏,这是极为残酷的。此外,也许对奥运会的抵制可称为“文化制裁”,这种制裁恰恰更进一步切断了人民交流友谊、表达心灵的通道,影响了和平与正义之声的传递。从这个意义上讲,汉城奥运会的成功举办,反映了 160 多个参赛国家和地区的某种共识。从血腥的慕尼黑到祥和的汉城,更多的人一道携起手来,宣告着人类对于体育和政治的认识前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