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末地理学的危机，民族地理学派的形成，现代地理学的诞生

随着垄断资本时代的到来（1870 年以后），资本主义经济对于各种自然资源的需要激剧增长，这就激发了专门的野外调查研究工作的开展（水文、土壤等），促进了部门地理学科的迅速发展。普通地理学（或普通自然地理学）已成为地球外壳各个部位——地壳、大气圈、水圈以及有机界彼此之间联系不甚紧密的各部分的总和，但同时保持了自然科学的特点。在区域地理学（乡土地理学）中人类及其经济文化已提到首要地位。俄国、德国以及其

① 1821 年成立了巴黎地理学会，1828 年成立了柏林地理学会，1830 年成立了伦敦地理学会，1845 年成立了俄国地理学会（在彼得堡）。

① 参阅：Дж.П.马斯：《人类与自然》，圣彼得堡，1866 年。

② 参阅《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 20 卷，第 519—520 页，人民出版社 1971 年版。

它国家一些地理学者都认为地理学不再是统一的科学了。

一些地理学家力图采取各种方法来克服本门科学中的“分裂状态”。在上个世纪的七十年代有一种意见认为地理学是自然科学。但是到了八十年代，国外有人根据人类中心说，开始为统一地理学寻找站台，某些地理学家越来越回想起了К.李特尔，并且宣称阐明地理条件对物质文化、历史，甚至政治的影响是自己的任务。德国地理学家Φ.拉策尔（1844—1904 年）就是人文地理学的首领。他用社会达尔文主义来补充地理决定论，也就是力图把生物学规律转用来研究社会关系。国家是有机体的思想就是他提出并且企图加以扩散的。这种思想得到了最反动的政治家和军国主义分子的响应。随后这种思想奠定了地缘政治这一伪科学的基础，德国法西斯就把它列为正式学说。

人文地理学在俄国也有它的拥护者，然而他们从来没有作出荒谬的地缘政治论断。在美国的地理学界出现一种掌握人类命运的“地理控制”学说，有相当多的追随者，在我们时代仍可听到它的余音。

另一个是所谓空间学派，它的代表人物从特殊的好象只有地理学才有的空间观点或空间方法出发，力图论证地理学的独立性。从我们这个世纪开始，德国地理学家赫特纳（1859—1941 年）极其顽固地宣传这一观点。按照赫特纳的思想，地理学没有自己的研究对象，它包揽仅仅在地球表面所发生的各种自然现象和社会经济现象，然而在研究这些现象的时候，不是根据这些现象所特有的本质，而是研究“地球空间如何被物质所填充”。他强调指出：地理学不应该研究事物和现象当时的发展，不应该致力于综合、预测和确立各种规律，而只需要去研究各个地区个别的特殊性。最后，赫特纳终于完全把地理学纳入描述性的区域地理学中。正如我们所知，地理学的空间观点实际上不是什么新鲜东西，它的来源还可以追溯到远古。然而在赫特纳那里，特别是在俄国地理学家中间，也可以找到许多拥护者。根深蒂固的赫特纳思想传播到美国，在那里直到最近这种思想还得到理查德·哈特向的庇护。

在十九和二十世纪相交之际，出现了法国地理学派，其奠基人是玻利·维达尔·德·拉·布拉什（1845—1918 年）。这个学派的代表人物抱定目的去描写在个别地域范围内自然环境与人类生活方式的“协调一致”。他们编写了一系列详细的但是不很深入的法国各地的著作。随着时间的消逝，法国学派越来越集中注意力去研究人类环境，并且在象“人类地理学”（或“人文地理学”）一样的地理科学史上获得了声誉。

对于二十世纪外国地理学说来，整个的特点是热衷于把这门学科的范围局限于研究纯地方性的事物和现象的结合。同时地理学加剧了脱离自然界的研究，而朝着“文化地理”现象方面研究的趋势，把文化地理现象主要理解为地球上人类活动的外部结果（居民点、道路、住宅、甚至围墙、浴室、墓地等）。现在许多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流传着一个观点，认为地理学是一门社会科学；自然地理学在那里得不到发展。另一方面，由于不依赖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不顾各国社会经济制度的差异，经济地理学的研究常常显得非常表面化。

现代自然地理学的起源，是与科学的土壤学创始人、彼得堡大学教授В. В.道库恰耶夫（1846—1903 年）的努力联系在一起的。道库恰耶夫的土壤学说是产生自然地理综合体思想的出发点。按照道库恰耶夫的意见，土壤是母质、地形、水分、热和各种有机物相互作用的结果；它是景观的产物，同

时也是景观在自然地理综合体内相互联系的各种复杂系统明显反映的一面镜子。因此，正是从研究土壤出发有一条通向地理综合的捷径。道库恰耶夫认识到自然科学分化得过于细致是有缺点的。正如他所说，看来，地理学“正在向各个方面渗透”。1898 年他提出了生物界与非生物界各种组成成分之间的相互关系和相互作用，以及它们共同的发展规律，有必要建立新的科学的想法。他的自然地带学说（1898—1900 年）①是这门科学的起源，也是这门科学的一个概论。现在连每个中小学生都知道这个学说，不过在当时只有为数不多的学者，其中有道库恰耶夫的学生Г.Х.莫罗佐夫（1867—1920 年）已预见到道库恰耶夫的思想是现代地理学的开端。稍晚一些时候，Л.С.贝尔格（1876—1950 年）明确指出：“现代地理学的奠基人正是伟大的土壤学家В.В.道库恰耶夫”。①

道库恰耶夫最大的功绩是建立了俄国地理学派，属于这个学派的，除了Г.Φ.莫罗佐夫、Л.С.贝尔格以外，还有А.Н.克拉斯诺夫、Г.Н.维索茨基、Г.И.唐菲里耶夫、К.Д.格林卡、С.С.涅乌斯特鲁耶夫，以及许多杰出的俄国地理科学工作者。

道库恰耶夫的继承者们，发展了道库恰耶夫的思想，提出了景观是地理研究的主要对象的概念。Л.С.贝尔格于 1913 年最确切地阐明了这种思想，他指出：每一个自然地带（按照贝尔格的意见是指景观地带）即冻土带、泰加林带、森林草原带、草原带等都是由许多自然区或地理景观所组成的。每一个景观在地貌、气候、水分、土壤和生物群落之间都存在着有规律性的（或者按照贝尔格说法是协调的）相互关系。还在十月革命以前景观的概念都已为俄国地理学界许多拥护者所接受，但是提出景观学说或景观学却是在苏维埃时期。

与道库恰耶夫学派的地理学家同时，德国地理学家З.帕萨格（1867— 1958 年）开始发展景观思想，然而在他那里，实际上没有一个继承者。仅仅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波兰、捷克、匈牙利、罗马尼亚，以及资本主义国家中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景观学才逐渐得到普遍承认。

可是，我们还得回到十月革命前的俄国的地理学方面来，当时对于发展我国科学产生了一个极其重要的概念。1910 年彼得堡大学教授П.И.布罗乌诺夫（1852—1927 年）提出了一个见解，即地球的外壳乃是岩石圈、水圈、大气圈和生物圈相互渗透、相互作用的球面，它应该是自然地理学的研究对象。稍晚一些时候（1914 年）Р.И.阿波林（1886—1939 年）提出了类似的思想。经过二十年以后，这个外壳被称为地理壳。

经济地理学与自然地理学不同，在十月革命前发展并不那么顺利。的确，可以举出一些有价值的研究工作，例如П.П.谢苗诺夫—天山斯基在经济区划方面、伟大的化学家Д.И.门捷列夫在工业布局的问题方面等。不过整个来说当时这门科学不可能有什么广阔发展的前途。在В.И.列宁的《资本主义在俄国的发展》（1899 年）一书和其它许多著作中都谈到了根据马克思主义原理研究经济地理学是重要的先决条件，然而只有苏联经济地理学才能充分肯定这些先决条件的意义。

现在把问题转到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地理学的社会作用方面来，应

① 参阅В.В.道库恰耶夫全集，莫斯科，1951 年，第六卷。

① А.С.贝尔格：《苏联地理带》，莫斯科，1947 年。

当指出：西方的地理学家过去忙于有关地理学的对象和内容抽象的、“学究式”的论战方面或出版毫无实用价值的明显描述性的著作和教材之中。反动分子从思想上论证帝国主义侵略行径、瓜分世界和妄图称霸世界，利用Х. 拉策尔及其追随者的学说可以认为是特殊的例外。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美国和其它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开始把地理学家吸收到国家机关、市政设计机构和私人公司去工作。然而实用地理学在那里有片面的倾向性，它在解决生产配置、居民点、休养地带等问题上并不掌握确凿的理论根据和全面地考虑自然地理的各种因素。只是在最近几年内，由于周围环境日益受到污染、自然资源日益枯竭的压力下，西方地理学家被迫从事研究人对自然影响的问题和参加到研究保护自然的科学原理、合理利用自然资源的工作中去寻找出路。

我国地理学具有另外一些传统，它一贯关怀人民的需要和生活最迫切的问题。从上个世纪末以来，这个传统表现得非常明显。这里不能不提到杰出的学者，彼得堡大学的地理学家和气候学家А.И.沃耶科夫（1842—1916 年）的著作，他全面地回答了人类对自然影响的一系列问题。他的著作主要特点是具有真正建设性的精神，并力求地理学为人民的利益服务。在А.И. 沃耶科夫所解决的实际问题中，有如下几个方面：通过人工灌溉开垦荒漠，排除波列西耶①沼泽的积水，在高加索黑海海滨建立疗养地带，通过人工造林向沟壑、沙漠风蚀、盐类、雪崩作斗争，建立水库以获得廉价电能、改良运输条件等等。

道库恰耶夫制定合理利用和改善自然环境的地理原则并使之实现了。道库恰耶夫提出了草原地带农业开发和与不良自然现象（干旱、侵蚀等）作斗争的科学原理，他强调指出：一切自然条件——气候、水分、地形、土壤、植被和动物界，它们之间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致在掌握它们时“必须注意⋯⋯自然界的统一性、完整性和不可分割性，而不是自然界的片断部分⋯⋯。”②在 1898—1899 年间，道库恰耶夫提出了指导俄国欧洲所有自然地带农业和土壤改良的原则，这些原则都是符合他所确立的地理地带性规律的。这样，道库恰耶夫为运用自然地理综合体的思想，在开发和改造自然而采取实际措施方面奠定了基础。

具有明确实用方向并与高度理论水平相结合，是道库恰耶夫学派主要代表人物科学研究的特点。例如Г.Х.莫罗佐夫提出了森林学的科学原理，Г . Н.维索茨基提出了草原造林方法，而且这两人都论证了地理综合体或景观的概念。Г.Х.莫罗佐夫称森林学为“地理工业”，并且渴望建立有应用地理学科的地理系，按照他的意见，在这里应该集中培养林学家和土壤改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