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女殉国牡丹江

1938 年深秋的一天，抗联第二路军第 5 军西征部队，在牡丹江支流乌斯

浑河岸边同日伪军遭遇，进行了激烈的战斗。第 5 军妇女团的 8 名战士，在指导员冷云的率领下，主动承担了掩护主力部队突围转移的任务。主力部队安全转移后，她们面对敌人的集中攻击，多次打退了敌人的冲锋。在弹尽援绝后，为了不被敌人俘虏，她们背起负伤的战友，携带着空无弹药的武器，在敌人炮火与弹雨中，互相搀扶着冲向浪花翻腾、激流滚滚的牡丹江，壮烈殉国。

东北三省，以产宝著称，黑黝黝的平原沃土，数不清的名山大川，茂密的原始森林，都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藏。然而“九一八”事变后，日寇的铁蹄践踏了这块沃土，在日寇的疯狂掠夺下，东北三千万同胞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正逢青春妙龄的八女子，为了抗日救国，她们抹去粉脂，脱去艳服，穿上戎装，来到了抗日联军，过上了枪来刀去，征战杀伐的艰苦生活。她们是：

冷云，原名郑志民、郑香芝，1915 年生于黑龙江省烨川县悦来镇。1931 年至 1935 年在烨川县立女子师范学校读书，1934 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中共佳木斯市委领导下从事抗日斗争。她因受封建婚姻习俗所迫，10 多岁时父母让她与一个叫孙汉琪的订了婚。随着世事沧桑，冷云心怀革命，忧国忧民，而孙汉琪却反其意当上了伪警察，终日吃喝嫖赌，行凶作恶，干起了丧权辱国的勾当。冷云为此极端恼怒，多次向党组织提出解除婚约，要求加入抗日联军。但党组织为争取孙汉琪参加抗日，经再三考虑，仍劝说冷云同孙汉琪结了婚。婚后，冷云按组织的意图，努力说服和影响孙汉琪，以图他改邪归

正。无奈孙汉琪恶习难改，不但争取无效，冷云也因此暴露了身份。于是党组织遂将她送往部队，参加了抗日联军第 5 军，在军部秘书处负责文化教育工作。1936 年，她被调到 5 军妇女团，先后任小队长、指导员。

杨贵珍，1920 年 10 月生于黑龙江省林口县刁翎东柳树河子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36 年冬天，抗联第 5 军在她家乡活动，她接受了新思想，勇敢地摆脱了封建家庭的束缚，于 11 月参加了抗联，成为妇女团的一名战士。她在家时没有名字，参军后，大家认为她参军不易，很宝贵，给她起了个名字叫贵珍，贵珍在部队进步很快，1937 年秋加入中国共产党。

安顺福，1915 年生于黑龙江省穆棱县，朝鲜族，中国共产党员，参军后在第 4 军被服厂工作，不久任被服厂厂长。而后又调到第 5 军妇女团。

王惠民，是抗日联军的后代，她父亲在抗联第 5 军军部任军需副官，家里房屋被日军烧毁，她和弟弟妹妹跟着母亲到处躲避日伪军汉奸的追捕，1937年她 12 岁就参加了第 5 军妇女团。她参军不久，她爸爸在战斗中牺牲了，她更加仇恨敌人，也更加坚强了。她还经常给伤病员和群众唱歌，进行宣传活动。

胡秀芝、郭桂琴、黄桂清、李凤善先后参加抗联，被分配到第 5 军妇女团。

1938 年春，日本侵略者纠集了大批日伪军对我东北抗日联军加紧了围攻，他们妄想用数倍于我的兵力，将我抗日联军逼到北方国境线一带，然后集中歼灭。

中共吉林省委和东北抗联第二路军总指挥部，为了挫败日本侵略者的恶毒计划，指示 4、5 两军向黑龙江省西南的五常地区进行远征，以便和在吉林地区的抗联第一路军及第二格军所属的第 10 军打通联系，开辟新的游击区。

1938 年 5 月，第二路军所属的 4、5 军开始集结行动，由于不断遭到敌

人的阻击，直到 6 月下旬才克服重重困难，到达远征集结地牡丹江下游刁翎地区。5 军妇女团也奉命参加此次远征。

月 2 日，西征军袭击了牡丹江东岸的三道通小镇之敌，缴获了一部分给养和武器弹药。接着由四道河子发兵西征。部队一路跋山涉水，辗转征战，于 7 月上旬进入苇河县境。7 月 12 日，妇女团参加了攻打楼山镇战斗，之后，

4、5 两军分路西进。此时，随军西征的 4 军女战士编入 5 军妇女团。这些女同志同男同志一样跋山涉水，并肩战斗。在打击敌人时，她们发挥了战斗员的作用；在打下敌人村镇后，发挥了宣传员的作用；在行军间歇中，又发挥了服务员的作用。

月中旬，5 军西征部队到达五常县冲河山里与抗联第 10 军会师。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同兄弟部队取得了联系。在冲河山里，两军领导干部举行了军事会议，讨论当前形势和以后活动计划。当 5 军离开冲河向五常县活动

的时候却暴露了目标，遭敌围困攻击，损失极大。在这种险恶形势下，5 军 1

师剩下的 100 多人，决定返回牡丹江下游刁翎地区寻找军部。这时原有 30 余人的妇女团，经过多次激烈的战斗，大部分牺牲了，只剩下以指导员冷云为首的 8 名同志。她们跟随部队，穿行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中，衣服和鞋子早已破烂不堪了，没有粮食吃，就以野菜、野果、树皮和河沟里的鱼虾、蛤膜等充饥。

1938 年 10 月下旬的一天，这支队伍来到了乌斯浑河边，晚上露宿在柞

木岗山下，准备从这里过河，再绕道去克斯山里，寻找 5 军军部。深秋季节，

冷风阵阵，寒气逼人，有些水坑已结成薄冰。为了取暖，她们点起了一堆堆簧火，围着取暖休息。长期的饥饿行军和战斗，人们极度衰弱、疲乏，一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冷云等 8 位妇女同志围着靠近河边的火堆休息，大家互相偎依着用体温取暖，有的抓紧时间缝补衣裳。13 岁的王惠民把两只枯瘦的手伸在冷云的怀里，刚要诉说她快到达军部时的心情，而安顺福和胡秀芝已经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小王的上下眼皮也打架了，她脸上带着即将回到军部的微笑睡着了。就在冷云她们围火休息的时候，日本密探、大特务葛海禄从附近的样子

沟下屯到上屯去找情妇作乐，他在岗梁上望见西山河滩有几簇火光在闪动。凭着他为敌人当走狗的反动嗅觉，判定这火光必定是露营的抗联队伍，跑回下样子沟向日本守备队报告。驻刁翎日军司令熊谷大佐当即命令所属各部和一部伪军，约计千余人，连夜向我抗联 5 军 1 师的露营地扑来。

第二天拂晓，战士们从野地醒来，整装待发，准备渡河。当时的乌斯浑河正涨大水，原有的河床加宽了，河中激流滚滚，岸边浪花飞溅，想要找到原来的渡河口已经很难了。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关师长命令会泅水的师部参谋金世峰带领 8 名女同志先行渡河。她们来到了河边，金参谋先下河试探深

浅往前游，让冷云带领 7 名战士随在后边。冷云她们正要下河，突然枪声大作，潜伏的日伪军见抗联部队起程，发动了攻击，战斗异常激烈。我军在河滩上，仓促应战，地形很不利，于是边还击边向西边密林地带转移，而冷云等 8 名女战士却被隔在了河边。

就在枪声骤起的刹那间，冷云立即意识到发生了严重情况，她就地利用岸边的地形迅速把 7 名战士分成 3 组，分别隐蔽在河边的一排柳条篱笆后，各自操枪在手，静静地等候着敌人的冲击。然而，由于灰暗的晨色与地势的掩护，敌人并未发现她们，而只是疯狂地对大队进行围攻。众多的敌军，在灰暗的晨色中随着大队的撤退，一股股紧跟在后，背向她们朝柞木岗山追击着。冷云静静地注视着战斗的情况，猜测着大队的行动意图，遂压低声音，果断地向战士们命令道：“把敌人引过来，让大队突围！”7 名女战士一齐开火，8 支长、短枪喷射着 8 条火舌，从柳条篱笆后向敌群飞去。

敌人原已作好从三面包围，聚歼我大队的准备，万没想到一条大河作为天然屏障的地方，却杀出了一支生力军。他们马上组织了一部分人调转枪口，向冷云她们扑来，敌人的兵力分散了，一部分被冷云等 8 名女战士吸引过去了，我大队趁机发起冲锋，突破了敌人的包围圈，摆脱了敌人的围追。已突围的 1 师领导，发现冷云等 8 名女战士为掩护大队突围，仍据守在河边，牵制敌人的火力，处境非常危险，于是李团长又率队折转回来，向敌人进行反击，想杀开一条血路，把冷云等 8 名女战士接应出来。但这时敌人已经用重

火力控制住山口，切断了大队同河边 8 名女战士的联系。冷云等同志发现大

队又调转来援助她们，马上想到这样恋战下去的危险。她通知其她 7 名同志

齐声喊话：“同志们，冲出去！保住手中枪，抗日到底！”部队听到了 8 名女同志的连连呐喊，战士们热血沸腾，他们不顾再次陷入重围的危险，冒着敌人密集的射击，又一次发起了拼死的冲击。然而敌人装备精良，又人多势众，大队连续两次冲锋也没能打乱敌人的阵脚，而我军负伤的战士越来越多，如果同敌人硬拼下去，部队会被包围，全军有覆没的危险。于是，大队只得忍痛向柞木岗山西侧密林撤去。

敌人见主力部队已撤向山里，就集中兵力向冷云她们扑来。一股股敌人

沿河岸散成半圆，成三面包围，由远而近，步步紧逼，企图依仗人多势众与河水阻拦，活捉她们。埋伏在柳条篱笆后的 8 名女战士，面对着蜂拥而来的敌寇，在阵阵枪弹的呼啸声中，镇静地保持着战斗队形，握紧手中的武器，在冷云指挥下不时地还击着。然而，她们手中的枪支都是轻武器，弹药不足。狼群似的敌人在火力和地形的掩护下，嘴里嚎叫着，蜂拥着冲上来。冷云让大家准备好手榴弹，敌人快接近时，她大吼一声：“打！”几颗手榴弹同时飞向敌群。顿时，一阵“轰轰”巨响，手榴弹把近在咫尺的敌人炸得血肉横飞，剩下的急忙调头回窜。

敌人一时摸不清被围困的抗日联军兵力如何，不敢轻举妄动，便散成一线，趴在地上继续射击，子弹在八女的头上呼啸着飞过。

天亮了，冷云抬起头，向四周扫视。她们所在的地势很不利，河岸上秃秃的，她们隐身的柳条篱笆也被敌人的机枪子弹削平了，那些能够遮身的荒草，有几处被炮火烧着，冒着浓烟向四处蔓延；身后是百米多宽的大河，卷着巨浪，向北奔腾流去；河对岸是大、小关门嘴子山，山上经霜的柞树叶，在晨曦的照射下红彤彤的，像无数面血染的战旗。

敌人连连用迫击炮向河边发射，河边的荒草燃烧得更炽烈了。炮击停止，敌人兵分三路一齐向她们扑来。8 名女战士边射击，边准备好了手榴弹，手榴弹同时向三个方向投出去，在敌群中爆炸，敌人扭头就往回跑。他们又退却了。

冷云回头看看战友们，见黄桂清负了伤，赶忙过去替她包扎；郭桂琴也负了伤，杨贵珍正给她包扎；安顺福、胡秀芝、李凤善、王惠民正用自己的衣服扑打着就要烧到身边的大火。冷云见势，立即指挥着大家借浓烟烈火的掩护，迅速撤到河边土坎下。

8 名女战士的子弹打光了，手榴弹也只剩下了 3 颗，战友有的负了伤，

前面和两侧都是敌人，背后又是汹涌奔腾的大河，她们 8 个人都不会泅水，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被俘或战死。

冷云对大家说：“咱们是共产党员，是抗联战士，宁死也不做俘虏。现在，咱们弹尽援绝了，只有游过河去。能过去就寻找军部，战斗到底；过不去，宁肯死在河里也决不做俘虏！”

“对，过河！宁肯站着死，决不跪着生！”7 名战士互相搀扶着，从斜坡上站立起来，准备下水渡河。敌人嚎叫着，在火力的掩护下，又向岸边扑来。冷云望着步步逼近的敌人，一边命令道：“同志们，快！下水过河！” 一边与安顺福、杨桂芝各握一颗手榴弹坚守在后，将最后 3 颗手榴弹一齐投向敌群。趁众敌人卧倒的时机，率领战士们急速跃到水边。突然，远处飞来一串子弹，王惠民身子一歪倒下了，冷云刚要去抱她，一颗手弹打中了她的肩头，胡秀芝将她扶住，安顺福抱起了小王，冷云用手捂住伤口，率领着战士们朝河心走去。

日军看见只是几个女兵，把他们上千的人马拖在河边三四个小时，还打死了十数名日伪军，真是气得心肝肺疼。日军乔本队长狂叫：“打！统统地死了死了的有！”

子弹呼啸着从女战士们头上、身边飞过，她们忽而倒在水里，忽而又挣扎起来。这时敌人的几发炮弹在她们的身边爆炸，掀起一股巨浪，水面上再也看不见女英雄的身影，只有奔腾的浪花，汹涌的波涛，向远处的牡丹江流去，流去⋯⋯

八女投江的英雄壮举，深深激励了抗日军民。八女投江的英雄事迹，将永远激励着中华民族的子孙为自己国家富强昌盛而努力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