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卖羊肉汤的高中生

在四川省的一个闹市上，有 4 个高中生经不起“下海”的诱惑，想体验一下泡“海水”的感觉，检验一下自己有没有参与竞争的心理素质。于是， 他们利用寒假，合伙去卖羊肉汤。

结果如何呢？其中有一个叫黄锋的老蔫儿，虽然平日不爱说话，写起文章来却是下笔千言，有声有色，如同行云流水。

在一篇题为《初试下海》的文章里，黄锋把他们几个小哥们儿卖羊肉汤的故事，写得比他们的羊肉汤还有味道。不信，你就听一听⋯⋯

记得那是一个飘雪的冬夜，经过几天的“密谋策划”，我们——4 个高一的学生同时向家长摊牌：要加入假期打工的行列，合伙卖羊肉汤。出乎我们的意料，家长大人们一致同意，这竟使我们密谋好几天的“软硬兼施”法、“绝食”宣言书通通破产。“‘哇，这开端也开得太容易了。”我们不禁在心里大叫。不过，且慢，在马上面临的资金问题上就令我们难受了。这次， 家长们结成统一战线，实行只借不给的政策。没办法，我们只得宣布无条件“投降”，全部接受。

故事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我们也尝到了另外一个滋味，那就是冷！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有意考验我们，那飘了一夜的雪依然飘着。

没说的，“明知天有雪，偏偏街上行”，大家一致决定冒雪上街买肉。说说容易做起来难，骑车的时候我们可倒了大霉。那呼呼的西北风刮在脸上简直就像刀子划过一样，至于握车把的手则更惨，就跟捏在冰块上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了大市场。东瞧瞧，西望望，只有猪、牛肉，偏偏就没有羊肉。向摊主打听，昨天刚卖完。顿时，大家的心都凉了半截。“到清真寺去看看吧，那儿可能有”。好心的摊主告诉我们。于是，大家继续推车前往（天太冷，谁也不想骑车，只好推着走）。这下可好，虽说没变成车骑人， 却也累得我们够呛。终于，经过半小时的艰苦跋涉，总算到了。这次，运气还不错，有个卖羊肉的。不过，价钱却高得令人咋舌：连皮带骨，每斤四块五。经过一场艰苦的讲价还价战，终究以我们的失败而告终。没办法，只有称了。5 斤羊肉，再加上青椒、葱、盐、味精等，转眼间 30 多块钱便没了。

当我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时，已是午后两点了。5 分钟内扒完了饭， 便急匆匆地赶到了同学家。这次，又遇上了麻烦。因为我们都太笨！

麻烦出在生炉子上，因为我们怎么也引不燃炉子。

你瞧，纸头刚点燃，便唏哩哗啦地往上扔木柴。这下可好，浓烟四冒， 呛得我们直流眼泪，没办法，全部清理出来，一切从头开始。点纸、扔木柴， 冒烟，仍然是外甥打灯宠——照旧。这时，一位同学忽发妙想，回家拿来了一瓶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浇了上去，这招还真管用，木块终于被引燃了。接着又是加煤，又是扇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花了大半瓶油，炉子终于引燃了。

好不容易，又经过两个多钟头，肉终于煮好了。这下可热闹了，因为， 我们个个都很馋。

“嗯，真香”，“够鲜”，“真不错”。最初，是这些声音。 “我来尝尝”，“真好吃”，“棒极了”。接着是尝汤人的赞美词。于

是沙锅里的羊肉凭空少了一寸。

紧接着的剔肉就更精彩了。剔几块，尝一口，转眼间，5 斤羊肉剔骨后

最多剩下 2 斤“哎呀，再吃就亏本了”，不知谁这么说了一句，大家才勉强停下来。“哇，味道真奇妙”，有人还在回味。于是，又引来一阵大笑。

笑归笑，不过我们马上就碰到了推车摆摊子的麻烦事，因为那太苦！ 说句老实话，推车那差事可真是苦啊。

一辆长不到一米，宽不足二尺的平板小车重叠着放了一张方桌，6 把椅子，2 只坐着锅的蜂窝煤炉，一篮子碗筷，一篮子盛满调料的碟子，一只洗碗用的桶——天知道这些东西是怎样垒上去的。

推车你得尽量弯着腰，一步一步小心地挪，稍不注意就会有锅翻碗碎的危险。至于转弯就更费事了。说得准确点那可真是苦不堪言。你要慢慢地朝着一个方向使劲，而这时椅子又偏偏容易滚落下来。这可好，边推车边捡椅子，累得人直不起腰来。二三百米的水泥路，往往要推上 20 分钟，那滋味， 别提了。

摆好摊子，大家都沉默了。因为我们都怕羞。

几天前我们就约好的诸如怎样吆喝，怎样做生意的方法如今都忘得精光。因为害羞，大家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不一会儿，每个人突然显得特别勤快，有人要去打水，有人要回家拿碗， 有人要拿葱，每个人都在找借口。最妙的是剩下的一位守摊的同学，居然站在离摊子 10 米远的地方望着，倒像是看热闹的。

不过，回去的同学来得也快，并且第一句话总是：“卖了吗？”毕竟， 大家还是惦着生意。

好半天，还是没人买。

突然，远远望见一位同班同学。也顾不得害羞了，急忙把他叫住，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买上一碗，好使我们开张大吉。不知是盛情难却，还是不好意思，那位同学买了一碗。这下开了张，买的人也多了起来，我们就得格外地勤快了。

真想不到，平日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皇帝”们，如今竟变得特别勤快。

你看，客人刚走，便有人主动过来收碗、抹桌子。至于洗碗这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居然被平日里从不洗碗的我承包下来了。没办法，本人天生不擅言辞，又烫不来肉（烫肉时肉都掉进锅里），只得与这油腻腻的碗打交道了。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已经 12 点了。算一算帐，肉还剩下三分之一，本已经赚回来了，大家可兴奋了，这毕竟是我们第一次挣钱啊！

这时我们才感到了累。

腰酸背痛，眼皮打架。好容易收了摊，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家里， 已是凌晨一时。

也顾不得洗脸了，把鞋子一脱，被子一拉。倒在床上，呼呼睡去⋯⋯

第二天，一觉睡醒，已近中午 12 点。爬起来后到另外几个同学家中一看， 都还没醒。哎，真想不到，这难忘的“下海”，竟令我们如此疲惫。

不过，说真的，如果有机会，我真想继续这一开端。怎么样？这个故事挺有趣吧？

听完这个故事以后，你有何感想？你认为这几个小哥儿们具备参与竞争的心理素质了吗？

从经济效益来说，他们这次下海是基本上成功的。因为不是做大生意，

不能指望挣大钱。他们只是摆一个小摊，属小本经营，小打小闹，能不赔本就不错了，何况他们在“肉还剩三分之一”的时候，“本已经赚回来了”， 所以他们很兴奋，因为这毕竟是他们“第一次挣钱”。

要想长大以后能在激烈的市场竞争中挣大钱，干出一番大事业，他们至少应该认识到，现在连起码的素质还不具备。

先说心理素质，暴露得最明显的就是怕羞。虽然他们也怕冷，怕苦，怕累，但更怕羞。

在他们的思想观念里，还认定做买卖，尤其是做小买卖是丢人现眼的事惰。虽然在“密谋策划”的时候，因为“家长大人们一致同意”，使他们感到“这开端也开得太容易了”，高兴得“不禁在心里大叫”！可是，一旦要动真格的，在大街上往这个“摊”跟前一站，就满不是这么回事了！

摆好摊子以后，大家都沉默了：不光是不吆喝，不光是连头都不敢抬， 而且都找借口开溜，争着去打水，回家去拿碗，拿葱⋯⋯好容易留下了一个看摊的，却又躲得远远的，离摊子竟有 10 米远。像是看热闹的。试想想，如果不克服这种害羞的心理，能“下海经商”吗？肯定不行。不光是经商不行， 干什么事情都不行。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怎么怕羞呢？

有一个卖冰棍的孩子，就比他们强。

这个孩子叫王建军，初中生，星期天，他为了让卖冰棍的妈妈休息一天， 就主动替妈妈去卖冰棍。

他的冰棍箱就在一个游泳场附近，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他却大大方方地站在树荫下，大声地吆喝着，既不感到羞怯，也不感到难堪。即使是碰到熟人，他也面不改色，照样卖他的冰棍。

两个同班同学来这里游泳，渴了买冰棍的时候，没想到卖冰棍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学，他们都为王建军感到难为情，而王建军认为这是参加劳动，而劳动是光荣的。

一对华侨夫妇的孩子买冰棍的时候，不等王建军找零钱，就跑开了。王建军拿着该找的零钱一直追到游泳场，交给孩子的家长，使这对华侨夫妇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称他是“纯洁的小天使”，还要给他钱，只是他婉言谢绝了，理由是“我不能收不是用我的劳动换来的钱”。

王建军之所以不害羞，就因为他认为卖冰棍是正大光明的事情，是凭劳动挣钱。

如果黄锋他们也能认识到卖羊肉汤是参加劳动，是凭劳动挣钱，他们就不会有种种心理障碍，以致羞得抬不起头来，见不起人。这也说明：一个人的心理素质，是和一个人的思想素质密切相关的。

我们有理田相信，只要卖冰棍的王建军能永保这种特色，永远热爱劳动， 那么，他长大就可能成为一个有出息的竞争者。

再说说身体素质，看来也不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正是身强力壮，朝气蓬勃的时候，可是，4 个小伙子推一辆平板小车，虽说上边装着不少东西， 也不至于累得直不起腰来吧？二三百米的水泥路，也不至于推上 20 分钟吧？ 虽说收摊晚一点，也不至于就“腰酸背痛，眼皮打架”吧？那腿也不至于像“灌了铅似地”吧？回到家里更了不得，黄锋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其他几个直到这时候还都没醒。刚在“海”边上“泡”这么一天，就疲惫到这种程度！要是几个月、几年、几十年呢？如何了得？同样的道理，没有良好的身体素质，不光下海经商不行，干什么都不行。要想将来参与激烈的市场竞争，

就得把自己炼成铁打的金刚、经得起风吹雨打，耐得住烈日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