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无声的世界也精彩

北京 173 中有个聋哑女孩叫张旻。乍一看，谁也不会相信这个身材颀长， 秀秀气气，聪慧过人的女孩儿会是聋哑生。不会相信凭着顽强的毅力。跟同龄的正常的孩子一起修完了初中的课程，踏上了高中一年级的台阶。不会相信她的中考分数竟达到 565 分（满分 600 分），还不包括英语 15 分的听力测试。然而，这一切都是事实。且在当时刚用过去的高一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中， 又以总分 601 分（满分 700 分）的成绩摘得年级第一的桂冠，在全校传为佳话。

说张旻不幸，是因为这个女孩从呱呱坠地。就掉进了一个无声的世界。别说是喧嚣的、聒噪的、悠扬的各种各样的声音她没有能力领略，就连平平常常的一声爸爸妈妈的呼唤，她都没有过。

说她幸运，是因为她从上小学（中关村一小）起，到上初中高中，先后换过几个班，每个班都是友爱的集体；先后那么多同学，个个都是她的朋友； 先后几个班主任，更是一个赛一个地关心她，疼爱她。这一切也把她带进了一个精彩的世界。

上学，对张旻来说最难的阶段是在小学四年级之前。读书认字学知识， 那是一个全新的领域啊！张旻告别了欢蹦乱跳、无忧无虑的童年，坐在教室里，强烈地感到无所适从。

“a”——啊，单音节，她学会了。 “tǎ”——塔，有声母有韵母，她也学会了。但，是三声还是四声，她

就弄不懂了。因为她听不见。

有谁能把汉语的“四声”音形象地“讲”给聋哑人呢！如同谁能把“红色”“绿色”描绘给先天的盲人一样，是件太难太难的事。

小张旻开始“摸黑走路”了，白天，她在课堂上全神贯注地听讲；晚上她趴在爸爸膝头，目不转睛地盯着爸爸每天发音的口型。汉字 2000 多个常用字的发音，常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听会，她却是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背会的， 一个口型一个口型看会的。

一个字简直就是一座山，小张旻翻过了无数道山梁。上到四年级，她能用文字跟大家交谈了，她能利用老师的板书来加深记忆了。她有了一种正在向捷径靠近的感觉，心胸豁然开朗。

张旻在北京第三聋哑学校上到初中二年级。有一天放学，她带着为难的表情连比带划地对爸爸说：“爸，又要给您找麻烦了！”

爸爸连忙问：“出了什么事吗？” “我在这个学校‘吃’不‘饱’，进度太慢了，我想转到普通中学去！”

说完，她凝视爸爸的表情。

爸爸笑着说：“这不麻烦，只要你愿意，又能跟上，爸爸就给你去跑！” 那天，爸爸高兴地对妈妈说：“我命好，173 中学一分钱的赞助费都没

要就收下了我们的女儿！”张旻知道了，激动地喊出两个字：“真的？”那字的发音直通通的，当然也不会清晰，可爸爸妈妈一下子就听懂了。

真的，当然是真的！张旻到北京 173 中学做了初二年级的插班生。但那

已是 12 月，就是说第一学期已快要结束，可张旻还不知道“物理”为何“物”， “英语”是种什么“语”。

张旻能不能跟上？爸爸妈妈校长老师和同学们都为她担心，她却毫不畏惧。一堂课 45 分钟，张旻不曾有一分钟的走神；每个课间有 10 分钟，她恨不能一秒一秒地计时间，她要补笔记，要问同学，要请教老师。那学期的期末考试，她的外语竟得了 69 分，物理成绩更好一些，是 85 分！

校长老师同学们都吃惊了：张旻是怎么学的，她真神了！

张旻是“神了”，但这又需要何等地付出！寒假，爸爸给她补英语。爸爸是念过研究生的，很讲究学习方法。开始，是搞强化记忆。晚上，他教女儿一课新单词，第二天白天女儿自己复习。晚上，他又教女儿一课新单词。这样一天又一天，一课又一课。一个寒假 3 个 10 天，张旻啃完了三册英语。到初二第二学期，她接受所有新课已游刃有余。二年级结束时，张旻考了年级第一！

一旦学习的压力减轻，她那活泼的天性就又充分显露出来了。班里有个女同学要去考业余体校，可是不会做韵律操。张旻说：“我教你！”“你？” “对呀，怎么不能是我？”同学们像发现了新大陆，不靠音乐，张旻的韵律操也做得相当棒。

在家里，她最喜欢玩“知识竞赛”的游戏。通常在晚饭后，她便拉来爸爸妈妈，把那些在课堂上学过的地理呀政治呀历史呀编成问答题让爸爸妈妈“抢答”，谁会谁举手，答对了“加 10 分”。她还喜欢看电视，有线台播

台湾 40 集连续剧《怒剑黄花》，因为有字幕，她看得最开心，一集都没落过。可是有一天张旻不高兴了，老大老大地不高兴。晚上爸爸问她为什么，

她回答：“邻居的女孩儿跟妈妈没完没了地拉家常，眉飞色舞的，说得还那么亲热！”爸爸笑道：“小鬼，原来你还有这么重的嫉妒心。”随后，爸爸又严肃地说：“张旻，这样不好，非常不好，你懂吗？”张旻脸红了。

曾经有人问张旻：“我很想知道，你曾有过苦恼吗？”她摇头。“没有过吗？”她一急，“话”又脱口而出，说了很久，意思也很长：“我也有苦恼，但一想到别人也和我一样有这样那样的苦恼，我也就不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