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云中将的第 5 道命令

日本海军中将南云忠一因指挥 6 艘日本航空母舰偷袭珍珠港成功，成为当时日本少女们狂热崇拜的大英雄。偷袭珍珠港后，南云中将又指挥其航空母舰机动部队横扫太平洋，转战印度洋，半年时间，远航 5 万浬，摧枯拉朽， 威风八面，战果累累，越发锦上添花，被冠以海战“常胜将军”的美名。

1942 年 5 月 27 日，从印度洋返航不久的南云中将，在给战舰补足人员、飞机、燃料及一应补给后，又指挥“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4 艘航空母舰及护航战舰，由日本海军柱岛基地东驶，向中途岛

进发。在南云舰队左右两侧，另有 4 支日本海军编队共 100 余艘战舰配合行动。日本海军的作战计划是用南云舰队航空母舰部队的舰载机摧毁美军中途岛基地的飞机和防御工事，掩护步兵登陆，夺取中途岛，同时要寻机在航空母舰决战中消灭美国航空母舰。

6 月 3 日下午，南云率领舰队驶抵中途岛海域。他登上“赤城号”舰桥， 手扶把手，默默注视着前方，一言不发。海上浓雾扑面而来，铺天盖地，无边无际，遮住了信号旗、航行灯和 500 米外邻舰的巨大疃影。甚至强光探照灯也穿不透浓密的太平洋大雾。大雾增加了航行困难，也增加了遭遇敌方潜艇的危险性。但南云最忧心忡忡的问题是如何协调舰队的两大使命：与美国航空母舰决战要求部队机动；掩护进攻中途岛又要求舰队在固定的时间和地点活动。若美国航空母舰设伏待机，乘日本航空母舰攻击中途岛，暴露行踪之际，突然偷袭，日本宝贵的航空母舰将面临灭顶之灾。美国航空母舰是否开进中途岛海域？又藏身何处？没有人能回答。派往珍珠港的水上侦察机因故不能启航；巡哨潜艇没有发回有价值的报告；航空母舰天线低矮，无法窃听美军通讯。

1. 月 4 日，南云舰队驶入距中途岛 400 公里的舰载机攻击位置。在 4 艘航空母舰上，108 架第一波攻击飞机已排列在甲板上。飞行员们正在餐室用餐：干粟子、腌菜、豆酱汤、米饭、丰盛无比。间或有人为预祝胜利举杯敬酒。南云还是不放心，仍然没有美国航空母舰的任何情报。思虑半日，南云下令派几架侦察机作远距离扇面搜索，寻找美国航空母舰行踪。4 点 30 分， 各舰侦察机相继起飞，只负责扇面中央海域搜索的两架巡洋舰载侦察机因弹射器故障，推迟 30 分钟起飞。南云长叹一口气，回头下达当天第二道命令： 攻击中途岛的第一波飞机升空。

随着旗舰“赤城号”上南云中将旗的升起，各舰一齐转向迎风行驶，飞行员们纷纷登上飞机。轰鸣声中，战机鱼贯滑向甲板，跃上高空。编队往东南方向飞去。南云眼见第一波 108 架飞机消失在海天相接处，回头发出第三

道指令：第二波 108 架飞机提出机库，送上甲板，装好鱼雷和攻舰穿甲炸弹， 准备攻击可能出现的美军航空母舰。他现在正如一位闯进迷阵中的武林高手，面临危局，步步是险，随时要应付各种莫测高深的挑战。一步出错，必将万劫不复。

两个钟头后。日军第一波机群飞临中途岛空域。一架不知何时悄然盯上日军机群的美国侦察机，突然跃上高空，投下一串贼亮贼亮的照明伞。一群升空待机的美国战斗机立即飞过来截击日本机群。待日机击退美国战斗机， 飞临美军机场上空时，各机场空空荡荡，美机早已升空逃避轰炸。日机只得投弹轰炸一些无关紧要的目标，并电告南云，请对中途岛美军基地发动第二次空袭。

南云接报，进退两难，派出去的侦察机群没有发回任何消息，他应留下第二波鱼雷机准备攻击可能被发现的美国航空母舰。正举棋不定时，空袭警报忽起，从中途岛飞来的 6 架美国鱼雷机从左舷径扑“赤城号”。几架零式战斗机立即升空拦截，各舰高射炮一齐对空猛射。6 架美机被击落 5 架，另 1 架带伤逃走。稍待，第二批美机飞到，几枚空投鱼雷拖着长长的尾迹，冲向“赤城号”右舷。“赤城号”一边左右闪避，一面对空射击。美机毁伤各半， “赤城号”有惊无险。10 分钟后，第三波美机飞到，又被打退。

中途岛美机连番来攻，使南云中将断定应对中途岛进行第二轮攻击。他

下令各舰已装好鱼雷和对舰攻击炸弹的飞机立即换装对地攻击炸弹。各舰甲板人员加班加点，纷纷从飞机上卸下鱼雷，又从弹药库拖出炸弹，挂上飞机。忙乱之中，卸下的鱼雷来不及收拾，顺手堆放在甲板上。

1. 点半左右，飞机换弹完毕，一架侦察机发回报告，称在日本舰队以东发现美国航空母舰。南云大惊！恰在此时，攻击中途岛返航的第一波日本机群已飞抵舰队上空，请求降落。真是乱上添乱。若令挂装攻陆炸弹的飞机升空攻击美国航空母舰，效果必不佳。若令第一波飞机归舰，又恐失去先机。略加犹豫，南云咬牙发出了当天最带决定性的第 5 道命令：各舰清理甲板， 回收第一波飞机并给第二波飞机换装——这一回是把攻陆炸弹换装回攻舰鱼雷。

舰队再次陷入忙乱之中。甲板人员匆匆清理甲板，让第一波飞机降落。又把甲板上的第二波飞机拖回日机库，重新换弹。这期间，中途岛美机频频来袭，大大干扰了工作进度。忙碌半日，总算收回第一波飞机，又为第二波飞机换好攻舰鱼雷。南云情绪稳定下来。他下令各舰转向，全速航行，避开美机攻击，抢占有利阵位，并抓紧时机把换弹完毕的第二波飞机拖出机库， 升上甲板，准备升空攻击美国航空母舰。但他迟了关键的几分钟。

1942 年 6 月 4 日上午 10 点 23 分，是中途岛之战的决战时刻。4 艘日本

航空母舰正以 30 节的速度迎风疾驶。甲板上 108 架飞机一齐启动，准备升空。这时，50 架美国舰载机临空飞到。一群美国俯冲轰炸机从云端钻出来，首先扑向“赤城号”，炸弹雨点般落下。“赤城号”躲闪不及，连中两弹。一弹炸碎升降机，钻进机库，引起堆在一旁的鱼雷连锁爆炸。另一弹落在左舷甲板，烧燃飞机，又引爆飞机挂架上的鱼雷炸弹。烈焰腾空而起。不断引爆的鱼雷炸弹又助长火势。装甲板先被炸成蜂窝状，继又被烈焰烧红，成为燃烧物，其状惨不忍睹。与此同时，日舰“加贺号”和“苍龙号”也被美国飞机击中，同样引起连锁爆炸和冲天大火。

南云面临突然打击，呆若木鸡。几分钟前还耀武扬威的“赤城号”，已变成最大的焚尸炉，官兵死伤累累。在部下百般劝慰下，南云勉强由舰桥新搭的绳梯钻过浓烟烈火，爬下“赤城号”残体。在逃离“赤城号”的过程中， 南云两手被灼，双踝扭伤，满面烟尘，失去往日风采。回望海上，被击中的航空母舰，已化成海上漂浮的大火球。海面上到处是油迹、火花、残骸和逃生的日军官兵。南云伤心、后悔、憎恨，双眼赤红，像一个输光了的赌徒。他下令残存的“飞龙号”出击，击沉了美国航空母舰“约克城号”，出了一口恶气。但“飞龙号”也被美机击中起火。午夜时分，失去 4 艘航空母舰的南云中将下达了当日最后一道命令：全师撤退，逃避美机追击。南云汹汹而来，杀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