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廷万人坑之迹

苏联斯摩棱斯克附近的山间小镇卡廷，林木掩映，野兽出没无常，外人很少涉足。在卡廷马尾松与白桦混交的原始丛林深处，有一片足球场大小的新林，虽然说不上高大粗壮，却生长极为茂盛，枝叶翠绿如新，远甚于平常林木。新林四周一圈树木，又高又大，突出林梢，好像是一片人工园林的树篱笆，十分惹眼。

1943 年 4 月的一天，一支德军工兵部队，奉命进山伐木，为修补被苏军游击队炸毁的公路桥准备修桥材料。德军工兵来到这片新林外围，很是惊奇。随军猎犬在树篱笆圈外，不住地低鸣哀嚎，却不敢钻进新林。德军士兵以为新林深处一定隐藏有毒蛇猛兽，端枪猛扫，除惊飞无数小鸟外，再无任何动静。好奇的德军工兵挥动斧头，砍倒一棵新树看植口，愈加惊讶不止，一棵碗口粗细的白桦树，只有两个年轮。德军工兵大惑不解，断定新林的秘密大概与土壤元素有关，挥锹猛刨，果然土质松软。掘去一层薄土，德军士兵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地底下横七竖八，层层叠叠，全是人体白骨。为彻底揭开新林秘密，德军工兵队开来推土机，推倒新林，掘开地表，整个新林地表之下，竟然一层叠一层，全是人体白骨，有四、五千具之多。白骨之间，有一些尚未腐烂的军用胶鞋底和其它遗留物。胶鞋底大多依稀印有波兰文字。这

些尸骨身份如何？谁人所埋？很令人费解。

几天以后，德国报纸电台连篇累续地报道发现卡廷万人坑的新闻，并宣称万人坑中的几千死者，都是被苏联军队集体杀害的波兰军官。欧美舆论一时大哗，纷纷指责苏军惨无人道。苏联政府立即发动宣传攻势，宣称所谓苏军集体屠杀波兰军官之说，纯系纳粹造谣生事，旨在离间盟国关系，打击苏联威望，并指责德国贼喊捉贼，是集体屠杀波兰军官的真正凶犯。

由于德国苏联各执一说，卡廷万人坑发现的人体尸骨，究竟是不是波兰军官遗留？为什么会埋在卡廷森林？他们究竟被谁人杀害？德国还是苏联？ 这些问题一时扑朔迷离，云遮雾障，众说纷坛。

故事追根溯源，涉及 1939 年德波战争。当时，德国出动 150 万大军，对波兰发动闪击战，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打败波军主力，向波兰腹地挺进。波军残部仓皇退往与苏联交界的东部边界地区。不料当时还打社会主义旗号的苏联，事先与希特勒订有秘密协定；共同瓜分波兰。1939 年 9 月 17 日， 苏联红军乘波兰国势危殆，出兵波兰东境。波军残部猝不及防，撤往东部的20 余万波军官兵尽被苏联红军俘获，波兰领土也被苏德两国瓜分。

苏联俘获波军残部后，对波兰战俘进行分类处理，所有士兵一概被押往各地做苦工，1.5 万名军官则单独关押在苏联境内科泽内斯克、旧别利斯克、奥什塔什科夫三个俘虏营内。苏联领导人当时决定把波兰占领区融入苏联版图，永远消除波兰人复国的任何企图。要实现这一目的，就要求消灭波兰社会精英，而被俘的 1.5 万波兰军官，正代表波兰民族精华。根据这样的思路，

斯大林亲自下令处决所有的被俘波兰军官。关押在科泽内斯克俘虏营的 4000 多名波兰军官，被苏联红军就近押往卡廷森林，秘密处决，掘坑掩埋。其它俘虏营的波兰军官，则被押拄其它秘密地点，用同样办法处决掩埋。

苏联领导人原来认为秘密处决波兰军官的行动，天衣无缝，绝对无人知晓，从此可高枕无忧。而波兰被德苏两大强国瓜分后，断无东山再起的可能。不料世事如棋，变化常新。1941 年 6 月，德国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出兵猛攻苏联，苏德反目，成为死敌。此后，为共同打败德国，苏联与英美又化敌为友，结成军事问盟.因而与当时坚持抗德斗争，流亡英国的波兰政府结为战时盟友。波兰政府要求苏联释放 1939 年 9 月被苏联红军俘获的波军官兵， 以便他们参加波兰军队，投入对德作战。苏联政府释放了全部被俘的波兰士兵，而对已被秘密杀害的 1.5 万名波兰军官无法交待。波兰政府反复与苏联政府交涉，探询这些波兰军官的下落，苏联方面总是推三阻四，有时谎称他们已集体逃离拘押地，前往中国东北。有时又说他们在 1941 年被进攻苏联的德军俘获，被德国人秘密处决。波兰政府虽然怀疑这批波兰军官多半已遭苏联毒手，但自身流亡在外，国小势弱，对苏联无可奈何。

卡廷万人坑揭秘后，流落在英国伦敦的波兰流亡政府立即与苏联政府交涉，要求澄清卡廷万人坑真相，证实卡廷万人坑几千尸骨的真正身份，是否真如纳粹所言，是被苏军俘获处决的波兰军官尸体，并要求允派国际红十字会成员前往查证。苏联政府对波兰的要求置之不理，矢口否认苏军杀害过1939 年被俘的波兰军官，并宣布与波兰流亡政府断绝外交关系。英美两大国虽然同情波兰，判断卡廷万人坑是苏联红军所为，但一时查无实据，加上需要与苏军联合对德作战，一时也无可奈何，卡廷森林事件便不了了之。

1991 年苏联解体后，苏联的继承国俄罗斯政府才披露真情，证实卡廷万人坑中掩埋的尸骨，确实是被苏联红军杀害的波兰军官。俄罗斯政府并为此

专门向波兰人民正式表示了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