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兵天上来

1940 年 5 月 10 日凌晨，夜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比利时埃本埃马尔

要塞的 1200 名官兵还在梦乡里酣睡，哨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要塞下方的原野和暗暗泛光的艾伯特运河河水。这时，9 架神秘的滑翔机，夜枭一样，悄无声息地从深邃的夜空滑降在要塞炮台顶盖上。机门一开，78 名突击队员飞身而下，狼一样迅速奔向各炮台的炮口和瞭望孔，自上而下，往炮口里投掷炸弹，喷射火焰。这群天兵还用一枚特制的空心装药破甲弹，炸开了主炮台铁壁一样的外壳，使炮台内部毒烟翻腾，烈火如炽。不到一小时，这座巨大的要塞就失去战斗力。第二天清晨，守要塞的 1200 名比利时官兵经不起烟熏火

燎，只得打出白旗，从要塞里鱼贯而出，向 78 名天兵投降。不必说，这 78

名天兵是德国突击队。他们奇袭埃本埃马尔要塞的战斗，堪称 1940 年西欧大战的头一战。

埃本埃马尔要塞位于比利时艾伯特运河南岸唯一的高地上。艾伯特运河位于比利时腹地，东西走向，水深流急，河岸陡峭，横亘在列日通安特卫普的中央大道上，是兵家必争之地。河上有三座大桥，连接南北。为掩护艾伯特运河上的桥梁，封锁南北通道，比利时军事当局 1935 年修筑了埃本埃马尔

要塞。要塞长 1000 码，宽 750 码，高出河面 130 英尺，居高临下，射界开阔，四面由互为倚角的一系列封闭型装甲炮台构成。所有炮台从墙壁到屋顶，都由钢骨水泥整体浇铸而成，再铺设一层厚钢甲。各炮台之间由密如蜘蛛网的

地下通道连通。所有炮台都装有重型要塞炮。任何敌人只要进入要塞炮射程内，必然粉身碎骨，有来无回。炮台可以抵挡任何空投炸弹、重型炮弹的直瞄轰击。用任何标准衡量，它都是当代最坚固的要塞，为保卫要塞，1200 名受过特别训练的官兵，日夜值班，一有风吹草动，即发炮轰击。因为建成了埃本埃马尔要塞，比利时总参谋部认为艾伯特运河和安特卫普大道可以高枕无忧。

1939 年，德军开始制订进兵西欧各国的军事行动计划。德军进兵西欧的决定性战斗是消灭几百万英法联军。而要消灭英法联军，必须首先占领比利时。比利时位于英吉利海峡岸边，地势低洼，河渠纵横。德军装甲部队要想迅速通过比利时，必须首先抢占比利时境内各处交通要津、隘道和桥梁，其中又以控制埃本埃马尔要塞，抢占艾伯特运河上的桥梁，打通安特卫普大道最为重要。如德军行动迟误，不能夺取艾伯特运河桥和埃本埃马尔要塞，德军重装备将壅塞于道，进退失据。比利时军队一旦下决心破釜沉舟，炸开各处拦河坝、河堤、海堤，必然水淹七军，使德军坦克群浸在泽国，成为水下乌龟。

为了尽快通过比利时，防止比利时以水代兵，希特勒下令新编练的空降兵部队，抽调精锐部队，组成许多突击队，空投或机降到比利时境内各战略要津，先于主力部队行动，迅速夺占各处桥梁、渡口、交通要隘，广布疑兵，打乱比利时军队地面防务，接应主攻部队。由于埃本埃马尔要塞异常坚固强大，又建在高地上，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艾伯特运河上的三座大桥，又连接通往安特卫普的南北大道，于德军进攻部队必不可少，德军总参谋部便决定使用 500 名精锐突击队员，分为四个小组，机降到艾伯特运河地域，分头攻打埃本埃马尔要塞和艾伯特运河上的三座大桥。德军参谋部还认为，由于埃本埃马尔要塞极为坚固，无法正面强攻，唯一的办法是用滑翔机直接载运突击队员在要塞炮台顶盖降落。可是炮台顶盖平面狭小，滑翔机要在黑夜中准确降落在炮台顶盖上，无异于让盲人穿针，而且还要冒机毁人亡的风险。为了保证突击成功，事前几个月，德军选择与艾伯特运河地貌酷似的一处秘密地点，仿造大桥和埃本埃马尔要塞，让突击队乘滑翔机反复起降，反复演练，不断修正完善突击方案。

1940 年 5 月 10 日凌晨，在德军几百万主攻部队发动全线进攻前几小时，

500 名德军空中突击队员，分乘几十架特制的滑翔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越过比利时边界，借夜幕掩护，从高空突入比境艾伯特运河区，不但一举成功地制服比利时守军，夺取了埃本埃马尔要塞，而且完整无损地夺取了两座运河大桥。其中有一座大桥上的比利时守军闻警已点燃了埋在桥基上的炸药包导火线。德军突击队员乘滑翔机从夜空里突然钻出来，凌空直下，制服了守桥比军官兵，掐灭导火线，保住了大桥。5 月 11 日，德军大队坦克冲垮比利时军队防线，进抵艾伯特运河区，从德军空中突击队夺占的运河大桥和埃本埃马尔要塞下安然通过，沿安特卫普大道飞速进军。只几天时间便以摧枯拉朽之势，接连打败沿途阻截的比军主力，径奔安特卫普。不但如此，德军500 名突击队员奇袭埃本埃马尔要塞和艾伯特运河大桥的战斗，还使比利时人心惶惶，风声鹤唳，不断从前线调兵回防，部署在要害地点，以防德军“天兵”故伎重演，再事偷袭。

正是由于德军 500 突击队员奇袭埃本埃马尔要塞和艾伯特运河大桥成功，打乱了比利时军事部署，保证德军进兵路线畅通，才使德军顺利占领安

特卫普。5 月 28 日，比利时战败投降，德军占领比利时全境，这为德军下一步与英法联军决战提供了有利条件。而夺取埃本埃马尔要塞的空中突击行动，对于德军在比利时迅速取胜，具有决定性作用。

1940 年 5 月末，法国东北部紧靠英吉利海峡的宁静小港敦刻尔克忽然热

闹起来。港口及其周围 10 里海滩，挤满了如潮涌来的军人和各种车辆、坦克以及其它堆积如山的军用装备，一时人满为患。他们中有英国兵、法国兵，还有比利时和荷兰兵。海岸边的浅滩以及波涛汹涌的大海上，由数百艘汽艇、舢板、帆船、救生船、游艇、驳船、渡轮以及大小军舰组成的奇怪船队，像密密麻麻的鱼群一样，在海峡上往来穿梭。浅滩上，无数小汽车开进水里，排成一列列伸向大海的纵队，仅露出顶盖，组成临时水上栈桥。士兵们结队由汽车组成的水上栈桥上跳跃通过，登上一艘艘小船，转运到泊在深海的大船和战舰上，再横渡海峡，转往英国上岸。这，就是英军敦刻尔克大撤退时的场面。

1940 年 5 月 10 日，希特勒发动西欧作战。德军中路主攻部队，以 1700 辆坦克为开罐刀，偷越阿登天险，迅速突破法军马斯河防线。其先头部队第19 装甲军由德军坦克战名将古德里安指挥，5 月 14 日占领色当，而后一马当

先，如入无人之境，以 10 日行程，急进数百公里，直扑英吉利海峡， 5 月

20 日占领阿布维尔军港，前出大西洋沿岸，切断了法国东北战区与其余地区的地面联系。同时，从比利时荷兰出击的德军北路部队，也击溃英法比荷四国联军抵抗，占领比荷两国全境，向西穷追，把英国远征军连同部分法比荷部队共数十万军队赶到敦刻尔克附近的海岸边，使之处在德军北路和中路两支大军的铁钳夹角内，陷入绝境。联军几十万人马龟缩在一片不过 60 平方英里的海滩上，东南北三面面对如狼似虎的德国坦克群，背后是浊浪排空的英吉利海峡。古德里安部队距联军防区中心的敦刻尔克港仅 20 公里地，只需一次冲击，即可占领该港，封闭包围圈。

5 月 24 日，古德里安集结好进攻用坦克群，请希特勒允其率部强攻，冲垮联军阻击线，突入敦刻尔克港区，予英法联军最后一击，结束战斗。希特勒深恐敦刻尔克港区地势低洼，河渠纵横，不宜坦克作战，正犹豫不决。这时，德国空军司令戈林元帅乘坐专用指挥列车，来到前线。他向希特勒请缨用空军轰炸机消灭敦刻尔克英法军队，封闭英吉利海峡，而不必动用坦克部队一兵一卒，并立下军令状。希特勒认可了戈林的要求，下令德军各路装甲部队就地待命，停止前进，把消灭敦刻尔克英法军队的任务交由戈林的空军负责。不论希特勒为何作出如此奇怪的决定，它都使德军永远失去了封闭敦刻尔克包围圈的机会，为英国远征军提供了绝处逢生的唯一机会。

远征军是英国本土防务的命根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如丢失远征军，英国本土将无可用之兵。到那时，德军只需 10 万部队渡过海峡，就能横扫英伦。远征军的安危，同时就是英国本土的安危。英国新任首相丘吉尔决心不惜一切努力，从绝境中救出远征军。

5 月中旬，以果断著称的丘吉尔刚接任首相几天，到法国战地视察，即预见到败局已定，开始考虑从战场撤退远征军问题。5 月 20 日，即古德里安部队占领法境阿布维尔军港的同一天，英国海军部根据丘吉尔指示，召开紧急会议，研究从法国前线撤回远征军的“发电机”计划，并下令征集大小船只，准备开往法国海岸。

5 月 26 日，丘吉尔下令正式执行从法国撤离远征军的计划。当晚，1300

人离开法国登上英国海岸。海军部计划在头两天撤离 4.5 万人，实际上只撤

回 2.5 万人，因为港口设施有限，船只不足，德国轰炸机群又不时飞临敦刻尔克上空干扰英军上船。丘吉尔为摆脱困境，采取紧急措施，一面命令后卫部队构筑环形防线，固守滩头阵地，同时调用几百架战斗机，在海峡上空值班巡逻，迎击戈林的轰炸机群。另一面，丘吉尔又号召在英国本土征集所有能用的船只，包括渔船、驳船、渡船甚至大大小小的度假游艇。很多渔民自动组织起来，驾驶自己的私船，参加救援子弟兵的危险工作。帮助撤退远征军的大小船只增至 800 艘，撤退速度大大提高。29 日，英军奇迹般从法国海岸撤回了 4.7 万人。

戈林一见大批英军克服重重困难，成功地撤离法国海岸，一下子傻了眼。天气阴沉，不宜德国轰炸机群出击。敦刻尔克海滩松软低平，航空炸弹栽进松软的沙滩里爆炸，弹片无法散开，威力有限。“只要躲进沙丘之间，一切将平安无事”。德机轰炸时，待撤的英军士兵照样在海滩上打球、洗澡，做游戏。更头痛的是，英国战斗机无处不在，严密控制敦刻尔克港区的制空权，不允德国轰炸机群逼近。希特勒发现戈林的空军无力完成任务后，只得在 5

月 26 日取消禁令，下令古德里安的坦克群恢复进攻，但已迟了两天。联军后卫部队利用战斗间歇，已筑好滩头阵地，足以抵挡古德里安部队的冲击，掩护主力撤退。

5 月 30 日，英军已从德军包围圈内成功地撤出 12 万人。同时，大批法

军也开始向英国撤退。6 月 4 日下午，最后 2.6 万法军撤离敦刻尔克海岸。

经过九个昼夜，英国远征军从法国海岸撤回了 22 万人。此外，另有 10 多万法国和比利时军队也随英军一起突围。

在撤退过程中，英军丢弃了 700 辆坦克、1200 门大炮、7 万辆军车。为掩护撤退，还损失了 180 架飞机、240 艘舰船以及 4 万后卫部队。虽然代价惨重，却救出了远征军主力。希特勒得报英国远征军突出德军重围后，暴跳如雷。除了责备戈林无能外，只能望洋兴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