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水之战

北欧古国挪威南部距其首都奥斯陆 160 公里处有一个名叫里尤坎的小镇。小镇位于群山之间，层峦叠嶂，终日云遮雾罩，交通十分闭塞。但在二战时期，里尤坎却因拥有欧洲独一无二的诺尔斯克电解氢工厂而闻名欧洲。诺尔斯克电解氢工厂每年可生产 1 吨多工业重水。1940 年 6 月德军占领挪威后，即通过德国法本公司购买了这家工厂的大量股份，并强迫工厂签订包销合同，每月向德国供应 120 公斤重水。不久，工厂对德国的重水供应量增至

每年 5 吨。

德军为什么强征挪威生产的重水？答案只有一个，德国正在研制原子弹！因为研制原子弹需要进行可控铀裂变反应，控制铀裂变反应需要借助减速剂，而在当时，重水是进行铀裂变反应最理想的减速剂。如任诺尔斯克电解氢工厂生产的重水流入德国，使其研制成原子弹，人类将永无宁日。因此，摧毁诺尔斯克电解氢工厂就等于釜底抽薪，彻底破坏了德国的原子弹计划。摧毁诺尔斯克重水工厂的实际意义远远超出工厂本身的价值，甚至也超过任何一场最大规模的战役。它关系到战争结局和人类未来。

英国军方鉴于里尤坎重水工厂的战略价值，要求英国特种行动执行局组织力量，不惜一切代价摧毁这家重水工厂，破坏德国原子弹计划。特种行动

执行局是英国二战时期负责促进欧洲各国抵抗运动的秘密特工机构， 1940 年 7 月成立，直属英国经济战大臣领导。早在 1941 年 7 月，特种行动执行局就掌握了诺尔斯克重水工厂产品的性质、数量和流向。当时，挪威著名科学家特隆斯特德教授由挪威逃到英国。这位教授是诺尔斯克重水工厂的设计师和督造人。他向英国准确提供了这家工厂的全部机密。不久，挪威抵抗运动成员埃内·斯金纳兰又向特种行动执行局提供了有关德军对这家战略工厂防卫情况的各种情报。

根据各方面情报汇总，英国特种行动执行局官员断定不能指望派空军飞机炸毁诺尔斯克电解氢工厂，因厂区地形复杂，飞行员难以找到目标，更难准确投弹命中有钢骨水泥顶盖防护的厂房。唯一可行的办法是派遣受过专门训练的特工，潜入工厂，实现内部爆破。据此判断，执行局制订了代号为“燕作战”的行动方案，挑选一批精干特工，组成突击队，携带特殊装备，潜入厂区，炸毁工厂，阻止其重水生产和外运。

1942 年 10 月 18 日，挪威南部高原天寒地冻，夜黑如墨，以斯金纳兰为

首的 4 名挪威籍特工作为执行“燕作战”的先遣人员，由一架英国滑翔机冒险载运挪威空域，降至丛林深处，为突击队主力到来作准备。他们着陆后，翻山越岭，排除万难，把 300 公斤装备搬到一处秘密营地，选好着陆场，迎

接主力到来。时隔一个月，两架英国滑翔机，载运“燕作战” 34 名突击队员和各种装备，由两架英制哈里法克斯式轰炸机拖带，从苏格兰起飞，越过北海，飞向里尤坎。不料中途突遇暴风和大雾，轰炸机和滑翔机在挪威上空相继坠毁，突击队员 8 人死亡，余皆被德军俘获，第一次行动因而失败。

1943 年初，特种行动执行局拟订替代方案，选派隆纳贝尔中尉指挥一个

人小组，伞降里尤坎地区，与斯金纳兰先遣队汇合，再伺机袭击诺尔斯克重水工厂。

2 月 17 日，隆纳贝尔小组在苏格兰登机，午夜抵达挪威上空。适逢大雪纷飞，天地一色，飞行员无法找到先遣队的接应标记，只得选大致方位，冒险空投。结果，伞降点偏离预定降落点 50 公里。突击队员们只得背负器材，冒零下 25°严寒，在风雪中连续跋涉，数日后才与伪装成猎人的斯金纳兰先遣队会师。2 月 27 日黄昏，这支 9 人突击队，由隆纳贝尔中尉指挥，经过艰难行军，悄悄登上了俯瞰诺尔斯克工厂的后山制高点。

从高处俯瞰，诺尔斯克工厂厂区，像一群晒壳乌龟的栖息地，厂房静卧在峡谷中，都由钢骨水泥浇铸而成，顶盖厚笨。厂区两山夹峙，壁立千仞，寸草不生。厂区正面有小河环绕，河岸陡峭，跨河一座吊桥，勾通厂内外交通，由德军双岗日夜守卫。厂区背后有一大片缓坡，空空荡荡，却地雷密布，且有潜伏哨监视。厂区正中央还有一座德军岗楼，高览厂区无遗。诺尔斯克工厂防守上的唯一漏洞是连接厂区的一条隐密支线铁路。铁路绕山而行，左有绝壁高耸，右是直上直下 300 公尺的峡谷。左面绝壁虽为德军机枪阵地封锁，右面峡谷却不为人注意，且峡谷峭壁上满布灌木藤蔓，可供攀援。只要爬上铁路，就可潜入厂区。

隆纳贝尔中尉经过仔细观察判断，随即带领队员们离开后山，连夜潜入峡谷，隐蔽到次日黄昏，再沿选好的路线，借月色攀崖而上，爬上厂区铁路，避开德军巡逻队和岗哨，人神不知地潜入厂区。5 名突击队员按预定方案迅速隐入四角，占领阵位，守住退路。隆纳贝尔中尉则亲率 3 名爆破手，借房檐屋角掩护，摸爬滚纵，向重水成品储存库运动。两名队员以迅雷不及掩耳

的动作，收缴了两名仓库卫兵的枪支，看住通道。隆纳贝尔中尉和另一名队员设法打开重水储存室的巨大钢门，潜入重水储存室，找到特制的重水储存罐，取出背囊中的 18 包特种烈性炸药，仔细垒好，装上起爆器。刚刚封闭储存室钢门，背后就传出沉闷的爆炸声。由于工厂机器隆隆运转声遮盖，重水地下储存室内特种炸药沉闷的爆炸声没有引起德军注意。突击队员们在突击成功后，连夜循原路逃离厂区，全身而退。

次日凌晨，另外两名工厂卫兵前来换岗，才发现重水储存室被炸毁。德军耗费一年多时间搜集起来，正准备启运的大批重水，顷刻间化为乌有。德军驻厂司令官赶到现场视察过后，不禁叹道：即使德国最优秀的爆破专家和特工，也不可能干得比这更漂亮了。

一年以后，英国特种行动执行局根据挪威抵抗运动战士提供的情报，派突击队对恢复生产的诺尔斯克重水工厂发动了第二次袭击。美英轰炸机群也多次光顾，轰炸隐藏在峡谷中的诺尔斯克工厂。经此反复打击，德国始终未能按计划取得诺尔斯克工厂生产的重水。这成为二次大战时期，德国未能赶在英美之前研制成原子弹的基本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