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黄琼女反辽投宋　柴郡主阵前产子

金头马氏得令引兵从第九座门呐喊攻打，黄琼女听得，赤身裸体出阵迎敌。马氏一见乃骂曰：“汝乃西夏国王亲生之女，引军助人战争，指挥不得自由，而受他人指挥，是无能也。且妇人所以异于男子之行藏者，特掩敛身躯一事耳。今汝不识羞耻，显露父母遗体而出阵耀武扬威，纵使成功，亦受人之唾骂，不知明日何颜回见父母兄弟！”琼女被马氏骂得默默无言，羞惭满面，跑马回入阵中去了。马氏见阵上杀气腾腾、刀枪晃晃，亦不追赶，遂与八娘合兵而回。

黄琼女回到帐中自思：“我来助他，却令我赤身露体，真个羞煞我也。曾记当年邓令公为媒，吾父将我许配山后继业之六郎，只因邓令公丧去，遂停止此姻事。今闻统宋大军者，乃六郎也，是我旧日姻配。不如引部下投降于宋，续此佳偶，扶助破番，报复此等耻辱，岂不妙哉！”计议已定，遂密遣部军送书入马氏营去。

马氏得书，报知令婆。令婆曰：“彼今不言，我亦忘之。昔在河东时，果有此议。盖因邓令公弃世，遂不成其亲事。”马氏曰：“此女昨日被我羞辱一番，今日来降，料非虚情。老太太可与令郎商议。”令婆遂召六郎入来，道知黄琼女为旧日结姻之事，曰：“今日遣人下书，要来投降，以寻旧好。”六郎曰：“来降则可，会亲则难。此时正值交兵之际，何暇于此。待破阵之后再作计议。”令婆曰：“此言差矣！彼因亲事，方肯来降，汝若迟迟未答，她心必怀疑，不肯来矣。当今用人之际，彼一来降，此太阴阵不攻自破。且宋添一羽翼而辽增一劲敌。此等机会一举两得，甚为大幸。依老母之言，允之可也。”六郎从母命，即修书与来人回转，约期里应外合，阵图一破，请入军中毕姻。

黄琼女得书，心中欣喜万分。次日将近黄昏，下令众军整点齐备。忽阵外金头马氏率本部攻打太阴阵，喊声大震。黄琼女听得宋兵已到，引兵从里面杀出。巡阵黑先锋忽到，与马氏交锋，只一回合，被马氏斩于马下。北兵大乱，黄琼女与马氏合兵一处，杀出北营而去。及韩延寿、萧天左引兵赶来时，马氏已回到营矣。二人懊悔不及而回。

金头马氏带黄琼女入军中见令婆，言曰：“今得黄琼女归降，又杀了黑先锋，大胜北番一阵！”令婆大悦，召六郎入来。黄琼女与之相见毕，各营军官一齐贺喜。

次日，宗保入禀六郎曰：“昨蒙钟师父指示阵图，攻打出入之路甚是分明。后日乃是甲子，可以破阵，乞大人奏知圣上亲来监战。”六郎曰：“汝用心定计进兵，吾即奏帝知之。”宗保退出，见钟师父问曰：“明日出兵破何阵为先？”钟道士曰：“铁门金锁阵乃咽喉紧要之所，先须破之。次则便及青龙阵也。”宗保曰：“可遣谁去破铁门、青龙两阵？”钟道士曰：“铁门金锁阵可遣令妻桂英一往。青龙阵要劳令堂柴太郡一行。”宗保曰：“桂英可也。吾母有孕在身，如何去得？”钟道士曰：“但去无妨，今正要以孕气压此阵之妖孽也。”宗保领诺，入见六郎，道知调遣之事。六郎曰：“军令安敢有违，但汝母有孕，恐致疏危，怎得了？”宗保曰：“钟师父道无妨，但着孟良扶助而行。”六郎允其说。宗保遂密书破阵计策，付与太郡、桂英。二人各引精兵三万，一声炮响，两支兵鼓噪而进。

木桂英领兵三万将到番阵，分兵一万，号令各执火炮、火箭之类，候入阵交锋之时，炮箭齐发。又分兵一万，着令从九龙谷正北打入，抄出青龙阵后，接应柴太郡之兵，众军领计而行。木桂英驰军呐喊，分左右攻打铁门金锁阵。番将马荣望见，离却将台，引众如天崩地裂而下。桂英约退一望之地，诳得马荣近前交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桂英正战之际，其一万部兵各往通道攻进。铁须兵一时并至，被宋兵放火炮、射火箭，伤损不计其数。铁栓、铁棍一十四门精兵俱来救应，被宋兵蜂涌而进，北兵其阵大乱。桂英奋勇杀进，大喝一声，钢刀起处，马荣头已落地。宋兵乘势攻入，杀死番兵无数，遂破了铁门金锁阵。有诗为证：

铁马金戈破阵图，马荣力怯竟遭诛。

苍天此际扶明圣，致使佳人立大谟。

柴太郡引军三万去到青龙阵，吩咐孟良曰：“汝引军一万，先攻九曲黄河，从龙腹杀出。吾引兵攻打龙头，绕出阵后与桂英会合。”孟良得令，领兵先进。郡主既遣良去，令军大喊，攻打龙头。守将铁头黑太岁引兵离将台直来迎敌，与郡主交战数合，不分胜负。忽中间一声炮响，孟良引军截出，北兵大乱。铁头太岁复来迎战，柴太郡乘势催军进击，龙须、龙爪一十四门精兵齐出。柴郡主与孟良前后力战。

将及中午，郡主因用力战久，动了胎气，忽觉肚腹疼痛，渐渐难忍。郡主遂大叫一声：“好苦！”部下军士无不失色。片刻，郡主坠下马来，产一婴孩，昏闷倒地。铁头太岁见郡主落马，拍马来捉。忽阵侧一彪军兵如风骤到，乃木桂英也！桂英望见郡主在地，奋力相救，近前与铁头太岁交战。数合，铁头太岁被郡主血气所冲，拍马而走，桂英忙抛飞刀砍去，铁头太岁化作一道金光冲霄去了。番兵大乱，孟良乘势乱砍，杀死番军不计其数。桂英下马扶起郡主，将所生之孩包裹了，放在己之怀内，复扶太郡上马，然后自跳上马杀出，遂破了青龙阵。有诗为证：

太郡威风不等闲，忽然胎坠阵图间。

桂英一马如迟到，险被妖魔短剑餐。

桂英大获全胜，回见令婆，道知破阵之事及郡主生产平安。令婆、六郎大喜，乃安置郡主于后营休息。

却说北番韩延寿听知宋人又破了二阵，急召椿岩计议。椿岩曰：“虽破此两阵，岂复能破我迷魂阵耶！待其再来，尽数戮之！”延寿曰：“也难说这个话儿，阵图已被他破了三个，想彼军中，亦必有智谋之士，勿得轻视其为无用将军，可提防之。”岩曰：“吾自有主张，不劳元帅忧心。”言罢，径与吕军师商议去了。

南营中哨马来报知宗保，北兵阵图提防甚是严密。宗保曰：“彼提防严密，乃被吾打破三阵，已挫折其锐气矣。今再依序攻打，何愁不胜！”言罢，乃请钟师父进帐计议进兵。钟道士曰：“当调兵攻打白虎阵。白虎阵一破，再见机而行。”宗保曰：“此行可遣谁去？”钟道士曰：“此阵令尊可以破之。”宗保领诺，徐即进告六郎。六郎曰：“必我亲出，始能激励诸将。”

次日，六郎全身披挂，引骑军三千，杀奔北营攻打白虎阵。宋兵喊声大振，势如潮涌。椿岩登将台将红旗挥动，番帅苏何庆遂开中座阵门，领兵迎敌。正遇六郎率军来到。两骑相交，战上二十余合，何庆佯输，勒马回走，宋兵乘势杀进。忽将台铜锣响处，黄旗闪闪，陡然变成八卦阵，霸贞公主引精兵围裹将来。六郎进入其中，只见门路纷纷，不知进退，被何庆催兵复回，围困六郎于阵。六郎左冲右突不得其路而出。败军慌忙回报宗保，宗保大惊曰：“是我失其计策！”即唤焦赞，谓之曰：“汝快引兵三千，从左侧攻入白虎阵内，将石打破两面铜锣，使虎无眼，则不能视。吾自有兵救应。”焦赞引兵去讫。又唤黄琼女谓曰：“汝引军五千，从右侧攻入白虎阵内，砍倒黄旗两面，使虎无耳，则不能听，其阵必乱。”黄琼女领兵去讫。又唤木桂英曰：“汝引骑军一万，从中门杀进白虎阵内，以救吾父。”桂英领兵去了。宗保分遣已毕，自引岳胜、孟良等接应。

此时焦赞一闻本官被围，急得大喊，声震如雷，率兵从左攻进。番将刘珂镇守虎眼，一见宋兵杀到，即下台迎敌。交马两合，被焦赞一刀砍了。焦赞杀散余军，拍马走近台边，将铜锣打得粉碎，乘势杀进。

黄琼女则从右旁杀入，恰遇番将张熙。交战一合，被琼女一刀砍于马下。琼女遂近台前，将黄旗两面砍倒，与赞合兵，一齐抄出白虎阵后而去。

苏何庆见阵势已乱，急来救应。木桂英杀入，与何庆交战二合，何庆力怯，绕阵而走。桂英拈弓搭箭射之，何庆应弦落马，被乱兵砍死。霸贞公主见夫落马，急来救应，不防后面黄琼女杀到，将铜锤从背脊心一打，霸贞公主顿时口吐鲜血，单马走归本国去了。六郎闻得外面金鼓之声，思忖必是救兵来到，乃从中冲杀而出，正遇焦赞，合兵一处，砍杀番兵犹如切瓜，遂破了白虎阵。有诗为证：

白虎安排阵势巍，六郎攻打奋雄威。

旗锣砍倒无眸耳，顷刻尘清奏凯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