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钟禄》

《千钟禄》又名《千忠戮》,也是李玉的代表作。这是一个以明代历史为题材的历史剧,取材于有名的“靖难之役”。明太祖朱元璋立朝不久,立长子标为太子。不料太子标未等即位就去世了。朱元璋想另立燕王朱棣为太子。大臣们都认为不妥,应该父死子继。朱元璋只得将帝位给了长孙朱允火文,改年号“建文”。建文帝听信大臣们的建议,削减藩王的势力,引起诸王的不满。燕王朱棣乘机起兵,长驱直入。戏曲就从这里开始演起,多少有点借史喻今的意思。剧中燕王残暴屠杀的描绘,可以看作清兵入关情况的曲折反映。昆曲舞台上演出的《千钟禄》剧照负责守卫京城金陵的谷王,打开了城门,迎接燕王入城。建文帝走投无路,打算自焚殉国。他急忙往奉先殿去拜别祖先。程济、史仲彬、牛景先、吴成学四位大臣赶来保驾。程济突然想起太祖皇帝朱元璋临终前曾留一箧,遗言:“子孙若有大难,可开箧一视,自有方法。”找出太祖遗箧一看,内有僧衣僧帽等物,并有剃刀一把,白银十锭,朱书一纸,上书:“应文从鬼门出。”“应文”正应建文帝名字“允火文”,“鬼门”即宫中地下暗道。于是他们照提示剃发扮装僧人从地下暗道逃出了宫墙。史仲彬安排建文和程济到自己家乡暂避。

燕王占领金陵后,自立为君,改年号为“永乐”。为了收服人心,他下旨让侍讲学士方孝儒草写诏书、上告天地,下颁四海。方孝儒不肯背叛故主,宁死不草,结果被诛十族。永乐怀疑建文未死,派人打听。获知逃在史仲彬家乡。派兵追击,一无所获。建文和程济早一天己得到了牛景先、吴成学报信,逃奔襄阳。建文身穿袈裟,像个游方和尚。程济道士装束,肩挑行李随后。他们沿长江而上,来到襄阳。不料只见城头挂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头,原来不肯投诚的官员都被燕王斩杀了。又见一队士兵押解着犯官们的家属。建文帝悲痛不已,深自责悔。襄阳无法投奔,他二人只好向贵州、云南方向逃奔。路上,程济靠化缘养活建文帝。牛景先、吴成学也化装成一僧一道,前来寻找建文和程济。他俩带来的是坏消息:燕王已派出几支军队到处在搜寻建文和程济。贵州、云南一路由龙骧将军张玉带领三千人马追捕。君臣四人一日遭遇追兵,紧急中,牛景先、吴成学扮作建文、程济,痛骂追兵,然后自刎。张玉没见过建文、程济,以为大功告成,割下二人首级回去请功。牛景先、吴学成堵截了追兵,建文再次获救。待燕王发现首级有假,又到处缉捕。

史仲彬风闻建文未死,扮成乞丐到云南寻防。终于在深山茅庵内找到了建文、程济,给他们带去了外面的消息。此时建文、程济两人与世隔绝已经十二年。不料程济送史仲彬下山时,建文被严震直的军队捕获。程济急急追赶了几十里山路,才追上了严震直的军队。严震直在建文朝曾任工部尚书,所以认得建文。严震直见程济一个人追了上来,说道:“我放你—命,为何前来送死?”程济责问他,既念同朝之谊,为何忘了君臣之义?然后跪在建文的囚车前放声痛哭。军士们目睹此情景,无不动容。程济乘机晓以情理,令军士们哄散;严震直自惭行秽,拔剑自刎。

直至建文侄子宣德即位,大赦天下,建文得以回朝。宣德帝以叔礼相待。程济不愿回朝做官,回家安排女儿的亲事后,飘然而去。

此剧取材历史,歌颂“食禄千钟”的臣子忠于故主的大义,谴责遗忘故主恩德、腆颜事敌的卑鄙。塑造的忠臣形象各有特性。程济追随建文艰苦卓绝,不图利禄;牛景先、吴成学舍生取义;方孝儒宁死不为燕王草诏,被夷十族;而燕王的残暴、陈瑛的无耻都写得十分生动。此剧曲辞本色流畅,声情并茂。第十一出[倾杯玉芙蓉]最为脍炙人口:

“收拾起大地山河一担装,四大皆空相。历尽了渺渺程途,漠漠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但见那寒云惨雾和愁织,受不尽苦雨凄风带怨长。这雄城壮,看江山无恙。谁识我,一瓢一笠到襄阳。”(《惨睹》)这只曲子紧扣建文帝皇帝与和尚的双重身份,情景结合,既富诗情又富哲理,写出了他对壮丽江山的无限眷恋和对自身遭遇的深切概括。而且曲文具有很强的文学性和音乐性,很有感染力。这支曲当时与《长生殿·弹词》中的[一枝花]广为流传,所以民间有“家家收拾起,户户不提防”的俗谚。“收拾起”是这支曲的开头。“不提防”是《长生殿·弹词》中的[一枝花]的第一句。这两个戏都表达了一种对历史、对命运、对人生的困惑、思索和失落。特别由明入清的李玉,在此曲折地表达的可以说一种借他人酒杯、浇自己块垒的“亡国之痛”。这种“亡国之痛”不仅是个人的,也是整个时代的。所以剧中的悲痛才会引起那么强烈的共鸣,家家户户传唱不衰。目前,昆曲舞台上常演的段落有《惨睹》(又名《八阳》)、《搜山》、《打车》等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