皖南事变

1940 年前后,苏皖两地新四军猛烈扩展。这足以使蒋介石感到不快、不安。降不成拉不过,那么只有武力了。因此蒋介石准备武力消灭新四军的思想早已形成,需要的只是择机而动。

尽管共产党从大局出发,在与国民党军队相处时小心谨慎,以求共同抗日;然而,危险还是一步步逼近了!1940 年 10 月 19 日,国民党反动将军何应钦、白崇禧发出“皓”电,在电文中大肆诬蔑我八路军与新四军,并强迫命令我们黄河以南的抗日部队,限期撤至黄河以北。11 月 9 日,朱德、彭德怀、叶挺、项英等同志,为了顾全大局,发出“佳”电,除对“皓”电的造谣加以严正驳斥外,答应将皖南部队北移。

这样,蒋介石为难了,窗户纸没有捅破,仍是在一个锅里搅勺子的家里人,又把“家长”的气派举过了头顶,能马上变脸吗?何况人家已答应了部队北移。

然而,蒋介石武力解决新四军的想法一点没有动摇,内战准备一点也没停止。10 日,汤恩伯、覃连芳部 11 个师作好了开赴皖北的一切准备,同时东北军第 57 军已开始由鲁南向苏北转移。14 日,重庆军委会军令部制定的

《解决江南新四军案》散发着油墨气味,就等着蒋介石的签发了。两天后, 汤恩伯、李品仙、韩德勤的 20 万人已接到攻击华中八路军和新四军的预备令。顾祝同已开始从浙赣前线抽调兵力,部署围歼皖南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

部队。

鉴于情况紧张,皖南新四军部队决定以战备姿态,绕道茂林、三溪、旌德(天目山脚)沿宁国、郎溪达溧阳,待机北渡。

国民党顾祝同得此情报后,立即做了两件事:第一,令李品仙集团军在江北无为地区加强布防,准备夹击新四军皖南部队;第二,派人向日军泄露了新四军上报的北移线路,以借刀杀人。可见,无毒不丈夫这句话又一次在上将军顾祝同身上得到了验证。

12 月底,新四军军部将皖南部队调到云岭地区,准备北移,以老一团、新一团编为第一纵队,老三团、新三团编为第二纵队,五团和军特务团编为第三纵队,其余尚有军直、教导队五个队以及通讯、侦察、警卫等三个连。

云岭,我军部驻在这儿已三年了,三年的抗战过程中,皖南部队已与当地群众结下了血肉之缘。现在为了顾全抗日大局,只好委曲求全告别皖南。 1941 年 1 月 4 日夜,军民依依惜别,部队里响起了《别了,三年的皖南!》

的歌声:

刺刀闪光,子弹上膛,

挺起胸膛,开入敌后战场。别了,三年的皖南!

三个纵队,分三路向大康王、凤村、茂林、潘村、铜山前进。晚上天黑如墨,部队打起灯笼火把,如多条火龙,蜿蜒游动于起伏的山峦,织成奇景壮观。

连日雨水,山径泥泞。河水陡涨,章家渡的浮桥也被冲坏,只好涉水, 部队行动困难,甚为疲劳,走到 5 日下午,才到达茂林一线。

6 日下午,特务团前哨部队到达丕岭,就遭到国民党军 40 师的堵击,蒋介石反人民的枪声响了。军部开了紧急的军事会议,决定以一纵出击求岭, 二纵出击丕岭、博刀岭,三纵特务团出击高岭,五团为全军后卫。是晚,崇山峻岭中枪声四起,部队和敌人展开了争夺山头的拚杀。7 日拂晓,各部已将指定的各山头占领,继续前进。19 时,军部越过丕岭,三个纵队,分三路会攻星潭,准备攻下星潭后,分二路向三溪敌 40 师师部处突围。但各部行动后,即遇到敌人碉堡内的火力封锁。这些碉堡是早已修好了的,国民党的阴谋计划,早在一月前就有所布置了。

8 日夜,敌总指挥上官云相命其各部,向皖南新四军发起总攻击。8 万多

国民党军包围着 9 千余人的新四军,情况不言而喻。

军部让三团为前卫,五团为后卫,向茂林方向进发。夜里,大雨滂沱, 军直至高坦时,敌 144 师已向高坦猛攻,此时,叶挺军长亲临前线指挥,混战了一夜。9 日晨,叶军长仍在前线,以教导队增援三团,士气大振,激战一日,将 144 师全部击退。部队伤亡甚大。当天晚上,叶军长又决定率全部人员经泾县与丁家渡之间的青弋江至孤峰突围,黄昏开始行动。沿途遭到敌军袭击,且战且走,情况十分混乱,一夜只走了 20 余里,于是,全军退入葫芦形横直 5、6 里的石井坑中。

  1. 日上午,敌 144 师占廉岭,下午占丕岭,分二路向石井坑进攻,敌 52 师、108 师已赶至大康王一带,渐向石井坑进逼,战局已至十分危险的地步了。军部决定固守石井坑,整顿部队,以便待机突围。于是在石井坑周围的山头上,展开了猛烈的激战。在最高的阵地东流山头上,敌人用炮火猛烈轰击,然后每次总以一个团的兵力进攻,新四军人数有限,缺粮缺弹,大家先

以手榴弹打,手榴弹打完以石头砸,再后就展开白刃格斗、山坡上弹坑密布, 血肉横飞⋯⋯

就在新四军在皖南激战的同时,中共中央领导人也在焦急中运筹。9 日上午,刘少奇致电毛泽东、朱德、王稼祥:“我江南遵令北移被阻,战况激烈,请向国民党严重交涉。” 10 日,刘少奇又转来叶挺、饶石电:“项、袁等率小部队不辞而别,行动不明,部从受包围激战。”接着刘少奇报告道: “他们在何处及情况如何我亦不知,二支部在江南集结,待命行动接应他们, 亦不知他们行动。”

  1. 日,毛泽东等电告刘少奇、陈毅:“你们应就近随时去帮助他们并加

以鼓励。” 12 日,毛泽东等又经刘、陈电示叶、饶:“你们当前情况是否许可突围?如有可能,似以突围出去分批东进或北进为有利,望考虑决定为盼。因在重庆交涉恐靠不住,同对应注意与包围部队首长谈判。”

谈判已无济于事,13 日,中共完全明白了蒋介石的用意,立即改变了策略。中共中央以朱德、彭雪枫、叶挺、项英名义发表抗议通电后,毛泽东、朱德、王稼祥电告八路军、新四军高级将领:“苏北准备包围韩德勤,山东准备包围沈鸿烈,限电到 10 日内准备完毕,待命攻击,以答复蒋介石对我皖南新四军一万人的聚歼计划。”同一天,毛泽东电告在重庆谈判的周恩来、叶剑英:“你处交涉应带严正抗议性质,勿用哀乞语气为盼!”

然而,皖南局势已非,悲剧已不可避免。

新四军部队在石井坑激战至 13 日后,敌人占了东流山头,特务团阵地亦

为 40 师击破,石井坑被打得到处燃烧起来!竹林、房屋、山头冒着浓烟,进入混战状态,指挥机关不能立足。当夜,军长率教导队及军直机关人员突围至大康王、坑口处,被 108 师堵击,部队被敌冲散。叶挺、林植夫、黄诚、李子芳等同志去和国民党军队谈判被敌人扣留。副军长项英、副参谋长周子昆被叛徒所杀害,政治部主任袁国平战死。只有二纵队傅秋涛部与特务团及其他零星部队共千余人冲破敌人封锁,越过长江,与江北新四军会合。

用得意忘形来形容蒋介石此时的心态再恰当不过了。l 月 17 日,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迫不及待地发表通令,以新四军叛变为罪名,宣布撤销新四军番号,决定将军长叶挺交军事法庭审判。妄图一手掩盖天下人之耳目。但, 这种所谓的审判,始终未敢举行,显然,真正的罪犯是他们自己,如果审判, 叶挺将成为真正的判官,向全世界表白这千古奇冤与反动派的罪状。

日方、汉奸,更为“皖南事变”拍手称快。在蒋介石宣布取消新四军番号的同日,日本同盟社在南京发出电讯称:“重庆政府严令长江下游江南地区之共产军,于十二月二十六日以前移往江北,第三战区司令长官为使共产军早日北移,遂开始在东流山附近围攻新四军及共产军各军队,共产军一部已于十日由获港附近溃退江北。”自 14 日以来日军各部也以“完成皖南剿共未意之攻”为口号,向宣城、金坛附近之新四军攻击,“国民政府绥靖部队” 亦协助日军作战。

汉奸汪精卫还在南京开了庆祝大会,他在会上对蒋介石大加赞扬地说: “蒋介石盲目抗战数年,只做了‘皖南事变’一件好事!”

毛泽东这时却表现出了惊人的冷静,l 月 19 日他确定了这样一个方针: 政治上全面揭破蒋的阴谋,在坚持抗日,反对内战的口号下动员群众;军事上先取战略防御;宣传上展开强大攻势。20 日,中共中央政治局会议作出两项重大决定,一是发布重建新四军军部命令,任命陈毅为代理军长、张云逸

为副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二是以中共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发言人名义, 对新华社记者发表关于皖南事变的谈话。

25 日,周恩来将中共中央解决皖南事变的办法面交国民党代表转国民党

中央,该办法共有:悬崖勒马,停止挑衅;取消 1 月 17 日的反动命令;惩办

皖南事变的祸首何应钦、顾祝同等;恢复叶挺自由等 12 条。

对此,蒋介石当然不会接受,然而,他又不能真的撕破脸打全面内战, 一时也极为尴尬。

中国共产党的正义自卫立场,得到了全国广大人民、民主党派、海外侨胞以及国际舆论的同情和支持。宋庆龄等人打电报怒斥蒋介石,指出必须停止弹压共产党的行动。蒋介石集团在政治上陷入空前孤立,被迫暂时收敛其反共活动,第二次反共高潮被打退。

其间,中共中央代表周恩来在重庆《新华日报》上发表了“千古奇冤, 江南一叶,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的亲笔题词,揭露和抗议了国民党顽固派的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