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荣的密苏里舰
1945 年 7 月 17 日,美国总统杜鲁门、英国首相丘吉尔、苏联统帅斯大林在德国柏林郊外的波茨坦“小白宫”会谈,这次会谈通过了《波茨坦公告》, 10 天后以丘吉尔、杜鲁门和蒋介石的联合名义发表。
《波茨坦公告》指出:“美国、英帝国及中国之庞大陆海空部队,业已增强多倍,其由西方调来之军队及空军,即将予日本以最后之打击,彼等之武力受所有联合国之决心之支持及鼓励,对日作战,不至其停止抵抗不止。”宣言最后勒令:“立即宣布所有日本武装部队无条件投降,并对此种行
动诚意实行予以适当之各项保证。除此一途,日本将迅速完全毁灭。”
8 月 6 日,一具巨大的降落伞由日本广岛上空款款下落,刹那间强烈的白光爆闪,以迅猛下及掩耳之势抓住了整个城市,巨大的蘑菇云腾向天空, 广岛市沉入了汹涌的火海,这就是人类历史上使用的第一颗原子弹。
- 日,苏联宣布对日作战,次日零时一过,苏军飞机突然空袭关东军各
处阵地,接着重型大炮铺天盖地地齐发,百万红军分四路,以绝对的优势和仇恨,向关东军展开了攻击。
- 日,中共代表人物毛泽东发出了《对日寇的最后一战》的庄严号令。此时已形成了强大的四国对日战。
面对这一处境,9 日上午,日本铃木首相根据天皇的授意,主持召开了最高战争指导会议。会上关于战与降又展开了激烈的交锋。会场里仿佛埋着炸弹,在刀剑悬顶似的气氛中,潜伏着深刻的矛盾和危机。
经过一时间的争执之后,在幽暗的光线中,会场陷入了痛苦的沉默,就这样进行了一天之后。其结果是议而未决。的确这是一个难题!最后的办法只有“仰求圣断”请天皇作最终的裁决。无疑天皇也被逼上了崖角。
晚上天皇亲驾会场,倾听各方意见,争执的双方此时已是刀光剑影了。直到次日凌晨 2 时仍无结果。最后天皇不得不作出圣断。他稍稍向前探了探身子,站了起来,语调平静地说。
“朕赞成外相之主张。”他停下来,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擦了擦眼镜。接着缓慢地说下去。
“试顾吾国现状与列国形势,继续战争意味着民族的毁灭,延长世界人类的流血和残酷行为。我不忍目睹无辜国民再受苦受难。故此际唯有忍受一切,结束战争。”沮丧的暗流在会桌周围蔓延,有人伏在桌上哭泣起来。
“我想,让忠诚的军队投降,解除他们的武装,是难以忍受的事情;处罚战争责任者,因为他们也是尽忠之人,所以也是难忍之事。但是,要拯救全体国民,维护国家大政,对此必须忍受。当我回忆起甲午战争后明治天皇在三国干涉时的心情,我只能咽下眼泪批准接受《波茨坦公告》。”
15 日,日本天皇宣读了《终战诏书》。这是历史的决意。
1945 年 9 月 2 日清晨,横滨天色迷朦,雨云低垂,仿佛阴沉着脸。这里曾经是炫耀一时的帝国舰队的主要军港,现在却停泊着强大的盟军舰队。
在幢幢舰影中,有一艘显得格外巍峨雄壮、耀武扬威。它是一艘 4.5 万
吨的战列舰,舰长 800 尺,装置有 16 寸大炮 9 门,其它小型炮几十门,火力
范围及 20 哩。它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四艘战列舰之一,堪为美国强大的海军力量的象征。重要的是,它以美国杜鲁门总统的故乡“密苏里”命名。
一艘驱逐舰驶近距海岸 6 海里远的“密苏里”号。美、英、中、苏等国的受降代表和盟国的海陆空将领先后登上了“密苏里”号的甲板。
又一艘驱逐舰驶来。它是“兰斯多恩”号,载着 11 名日本的投降代表。首席代表是曾两任外相,又为现任外相的重光葵。他头戴高礼帽,身穿燕尾服,脖子上系着考究的宽领带,戴着白手套的手拄着一根文明手杖,显得斯文而高贵。但他那条不争气的假腿却把他的形象弄得丑陋不堪,委实叫不肯趴下的日本式尊严大丢份儿。外相在从后甲板上顶层甲板的扶梯时极为狼狈,每蹬一步都得哼唧一声。
重光葵被几乎所有的人以“一种残酷的满足感”注视着,拄着拐杖,挣扎在痛苦的路途。跟在他身后的梅津大将并不理会他的苦楚。与重光葵相反, 梅津穿一件皱巴巴的制服和骑兵马裤,头戴野战帽,脚蹬长筒靴,衣装邋遢带有蔑视的意味。他铁块般的神色透出满腹的仇恨。他仇恨这里的每一个人, 包括走在前面的这个里通外国的主和派。最后还是一个美国人居高临下地拉了重光葵一把。
8 点整,海军乐队奏响了雄壮的进行曲,美国国旗在乐曲声中冉冉升起。
这面特意从美国用专机空运至此的旗帜,是 1853 年美国海军将领伯利炮击日本、强迫日本与欧美列强通商时悬挂的那面。
8 时 40 分,中国代表徐永昌一行 6 人和各国代表团成员走出了舱室。
簇拥在舰首和第二炮塔周围的 280 位各国战地记者紧张起来,他们知道,他们期待已久的一幕即将开启。
8 时 45 分,战功赫赫的盟军总司令麦克阿瑟步出海军将官室,带领尼米
兹五星上将和海乐赛上将,来到威力极猛的 16 寸大炮炮筒旁。军乐顿时大作,全体军官向总司令敬礼。
这位表演欲极强,一生都像在作戏的美国五星上将,穿条烫得笔挺的裤子,上身却随便套了件敞开衣领的卡叽布衬衫;手里拎着根褐色曲柄手杖。随便而简朴的衣着,带有刻意装扮出的与众不同。而他装腔作势的言谈举止, 更是像他那充满华丽辞藻的文体一样矫揉造作。
右舷甲板中间摆着一张长 8 尺宽 2 尺的长方形桌子,桌上铺着青色绒布。
麦克阿瑟与尼米兹、史巴兹、魏德迈、史迪威等美军高级将领以及 58 名随负站在桌子的右边;桌后正面以中国代表徐永昌上将为首。依次排列着英国、苏联、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等国代表。
重光葵、梅津等一行 11 人在桌子对面站定。另外的人为 3 名陆军军官,
3 名海军军官和 3 名政府官员。军人穿卡叽呢军装,未佩带军刀。
9 时正,受降仪式开始。
首先是特别规定的“羞辱 5 分钟”的程序。日本人在全体盟国代表严厉的目光下站立着。此时,天气并不很热,可这几个日本人都在不断地冒汗, 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他们中最难熬的恐怕是梅津,他曾坚决拒绝来此签署投降书,并以剖腹自镣相胁。
5 分钟后,麦克阿瑟将军走到麦克风前,发表简短的书面讲话。“我们各交战国的代表聚集在这里,签署一个庄严的协定,从而使和平
得以恢复。涉及截然相反的理想和意识形态的争端,正在战场上见分晓,因此我们无需在这里讨论或争论。作为地球上大多数人民的代表,我们也不是怀着不信任、恶意或仇恨的精神相聚的。”
麦克阿瑟读到这时,稍稍停了一下,接着继续念下去:“我本人真诚地希望,其实也是全人类的希望:从这个庄严的时刻起,将从过去的流血和屠杀中产生一个更美好的世界,产生一个建立在信仰和谅解基础上的世界,一个奉献于人类尊严、能实现人类最迫切希望的自由、容忍和正义的世界。”
麦克阿瑟以庄肃的语调说毕,即令日本代表在投降书上签字。
重光葵神色黯然地拐到桌前,在椅子上沉重地坐下,脱去帽子和手套, 摸出钢笔。他木然地做完这些,眼睛就散了光,显得呆头呆脑地像个白痴。侧立一旁的美军军官顿起反应,他们有的疑惑,有的愤怒,有的竟骂出了声: “快签!他妈的!快签!”
弄得他更是呆若木鸡。
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麦克阿瑟见状噘了噘嘴,对身边的斯萨兰德总参谋长说:“你去告诉他在哪儿签名。”
重光葵签毕,梅津以帝国大本营的名义签了字。随后由盟国代表签字。
爱出风头的麦克阿瑟又抓住了一个作戏的机会。
他为签字准备了 5 支笔,并让从日本集中营刚恢复自由、惊魂未定的温赖特将军和白西华将军站在他身旁。他神气十足地坐下来,用第一支笔写下Doug,转身将笔赠予温赖特将军;用第二支笔写下 Las,转身赠予白西华将军。第三支笔写下了 MacArthur,另两支笔签署了另一份投降书。后三支笔中一支黑色的归美国政府档案馆,另一支黑色的赠给了他的母校西点军校; 还有一支红色的笔,他留给了自己的夫人。
盟国代表第二个签字的是尼米兹将军,他代表美国。中国的徐永昌将军、英国的布鲁斯·布莱梅将军、加拿大的穆尔一戈斯格罗夫上校、法国的雅加·勒
克莱尔将军、荷兰的赫尔弗里希将军、新西兰的艾西特将军,分别代表本国政府在日本投降书上签了字。
“让我们祈祷,”签字仪式结束后,麦克阿瑟再次表达他的美好愿望: “和平已在世界上恢复,祈求上帝永远保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