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朦胧

春雨又飘飘地扯下页页郁悒,理不完,飘不断。透过雨痕濛濛的薄雾, 我凝视许多往昔,用记忆撑一把孤寂的伞,独步雨中,望着天空一片湿漉漉的灰蓝,读着这读也读不懂的雨季。

记得,那一天,是一个雨后初睛的日子。 “蕙,太阳出来了!太阳出来了!”琳如风般卷进了教室,冲着我没头

没脑地嚷。“真稀奇,竟然出太阳了!”我没好气地回敬了一句。“唉,你这个书虫,真不解风情!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这会儿好不容易雨住天睛,还闷在教室里呢!走,跟我一块儿去操场舒展舒展筋骨。”琳不由分说地拉起我就往外跑。琳和我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死党,她要上刀山下火海绝不会舍得弃我于不顾的,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怎么也得找一个黄泉路上作伴的。要是她想干某件事,除非她没想到我,否则是非搭上我不可的,即使我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那天操场上的人出奇地多,可能真是被那绵绵细雨压抑得太久了,大家都想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琳拖着我来到一个人比较少的双杠下。“蕙, 先来个热身运动吧!”琳一边说一边已撑上了双杠。出都出来了,不运动白不运动。我双手一撑,猛地一蹬地⋯⋯也许是久不运动,也许是还没从书本中走出来,“啪”,我双手一软,臀部结结实实地砸在水泥地上。“啊!蕙, 你没事吧?”伴随着琳的惊叫声的是那一阵阵刺耳的笑声。在众目睽睽之下, 我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由于疼痛和尴尬引起的泪水。在琳还没来得及下杠扶我时,一只坚实的大手已出现在我朦胧的视野里。“怎么,地上很舒服吗?” 那声音里充满了磁性。我好想抬起头来看看拥有这美妙声音的他,可我怕那不争气的泪水会乘机溜出来,只好低着头任凭那只坚实的大手把我扶了起来。“喂,是地上有金子,还是你有什么东西掉地上了?怎么老低着头呢?” “扑哧”一声我乐了,我忘乎所以地抬起了头,但同时,蓄积已久的泪也夺眶而出。那一刻我肯定臭透了。但,当我看到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时,我的思绪停止了⋯⋯“我叫方刚,高三(2)班的。你呢?”那好听的声音又飘进了我的耳朵里。“噢,她叫蕙,初三(4)班的,我叫琳,我是她的同班同学兼好朋友。”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琳已经自报家门了。就这样,我和他认识了,而且成了很好的朋友。

“感谢我吧?要不是我拽你去操场,要不是我动作迟缓给方刚提供了一个扶你的机会,你怎么会遇到这么帅、这么体贴人的大师哥呢?”每当看到方刚时,琳总会这么对我说。是啊,要不是琳,要不是那个双杠失落事件, 我和方刚也许只能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但,世事就那么奇妙,一个偶然的事件把我们联系了起来,而且因为彼此有着相同的兴趣爱好,又因为毕业班的学生能更好地互相体谅彼此的心境,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我和琳在一起的时间,于是琳开始埋怨我“重色轻友”了。

他,很幽默,很随和,也很有才气。和他在一起,你不必担心会出现冷场,或不开心,或很乏味,或害怕自己失态;和他在一起,你只需保持一个真我。所以,我还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但,不知从何时起,我发现我再也不能以一颗平静的心面对他了:见不到他时,我会变得烦躁不安;见到他时, 我又会变得忐忑不安。可我不愿让他有所察觉,因为我怕朦胧的雨季来得太

早,会让已有的色彩朦胧地拥有却又朦胧地失去。可是我愈想掩饰,愈是暴露得彻底。原本我们可以侃侃而谈,却因为我的心不在焉而出现了数次短暂的僵局;原本我们心照不宣,却因为我那湿湿的心情而不敢揣度他的心意。我们突然变得尴尬起来。我想走出雨季,却又不忍放弃心中那还没有开花的秘密。熟悉的一切变得不那么自然起来。

日子就这么别别扭扭地一天天过去了。

那天,又是一个雨后初晴的日子,方刚又拿双杠失落事件来臭我:“还记得吗?那天你从双杠上掉下来,当时你那笑里带哭的模样简直可爱极了。不过一直以来,我都很庆幸,这事让我给遇上了,否则,我恐怕很难有机会认识你。认识你很高兴,你呢?”“认识你我也很高兴。”“那好,愿我们永远都是好朋友!”他说着又伸出了那只坚实的大手。看着那只手,我突然有股失落感,“怎么,不愿意?”“噢——不,愿意。”我迟疑地伸出手去, 握上那只坚实的大手。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强悍的力量正在驱散我心中的阴影,烘干我那湿湿的心曲,“我非常愿意永远做你的好朋友!” 我高兴地加了一句。

从此,我们又一如往昔般默契、和谐了,熟悉的一切,又变得那么自然了。

青春的雨季,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总是那么地捉摸不定。但那如绢的雨丝弹拨的无尽的清纯会随着雨幕升华,滋润不太成熟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