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谈钱

夜，漆黑漆黑的，路上除了偶尔呼啸而过的车辆以外，几乎就归于沉寂。我，孤零零地一个人在路上疾走。这里离车站还有好长一段距离，方圆几十里无人居住，连路灯都没有⋯⋯“女孩子独自一人走夜路是很危险的”，这几乎快成为至理名言的话语搅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最后一班车该是 11 点吧？现在几点了？快 10 点了吧？不知道。该死的夜，黑得连手表都看不清楚。离车站到底还有多远？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末班车？不知道。我突然幻想偶尔从身边呼啸而过的车能载我一程。可我一个女孩子，又人生地不熟的，万—⋯⋯但我还是情不自禁地不停地往后瞅。一道光射入眼中，那车灯散发出的微黄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刺得我睁不开眼睛。我还未来得及扭过头来，呼地一声那车就跑到我前面去了，并在前面20 米处来了个急刹车。“疯子”我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继续往前赶路，经过那车时，我用余光怯怯地扫了一眼：一辆吉普车。又往前走了一会，身后响起了引擎的发动声。这回，那车似乎开得很慢，好一会儿才开到我前头。“吱

——”那辆吉普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 “小姐，去哪啊？”车主把头探出了车窗。“⋯⋯”

凭借那微弱的灯光，我隐约看到车主是个 26、27 岁的年轻男子，油头粉面的。不像个好人——我下了个定论。

“去哪？说吧。我送你一程。”

“去——”我跟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送我？拐骗？不会吧？我相貌平平，他对我应该不会有兴趣，此时我突然对我平日讨厌的相貌心存感激起来。在我猜测车主送我的意图时，那些困扰着我的问题又冒了出来：离车站还有多远？还能赶上末班车吗？赶不上怎么办？

“去××车站。”我竟然说出来了。“上车吧。”

我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踏入车内——钱！我刚才怎么没想到钱呢？他会不会讹我一顿？我猛地抽回了那只刚踏入车内的脚，不自觉地按了按装钱包的兜子。钱包里还有爸刚寄给我的下个月的生活费呢。

“师傅，多少钱？” “钱？想哪去了，放心吧，我们不谈钱。” 不谈钱，那谈什么？

“小姐，快点上车吧，要不可就赶不上末班车了。” “噢⋯⋯”

当我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竟然已在车内了。 “这么晚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我⋯⋯我有事。”我含糊地应了一句。 “你是学生吧？”

“嗯。” “我最怕上学了，连大学都是被我爸逼着上的。我这人不喜欢被人管，

而喜欢管人⋯⋯我最喜欢四处闯荡⋯⋯南边最远我到过香港，北边我最远到过俄罗斯⋯⋯目前我打算去美国纽约⋯⋯我这人还爱没事找事做⋯⋯”

“吹牛！”我突然被这一想法吓了一机灵，他不像个好人，我下过定论

的。无端地我开始害怕起来，“女孩子独自一人走夜路是很危险的”。“我们不谈钱”，那谈什么？女大学生被骗记！⋯⋯我满脑子充斥的都是这些怪念头。我想逃离这辆车了。

怎么还不到呢？一直按着钱包的手有点湿了⋯⋯ “到了，小姐。”

“到了？” “嗯，下车吧。”

“啊！”我突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推开车门，像逃离梦魇似地逃出了那辆吉普车。

“呼——”那辆吉普车向前飞驰而去，消失在漆黑的夜幕中。

我，还怔在那儿。他为什么要送我？我们不谈钱，那谈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