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以后

“大哥,你饶了我们好不好?”许平一脸的丧气,近乎哀求地说。看看另外的两个,早就东倒西歪的,连眼都睁不开了。

我的心一软:也太难为他们了⋯⋯然而,转念一想,我又烦了起来:“饶什么饶?就这么一次了都不陪到底?出牌!”我狠狠地摔了一张牌。是张红桃七,它伤心地翻了个身。

许平幽幽地叹了口气,理了一下牌,无精打彩地抽了一张出来。那两个一看这架式,也愁眉苦睑地直了直腰。

他们当然不愿意陪我玩这种“双百分”了。这么晚了,何况又是令人厌烦的“双百分”!其实我自己都不愿意!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烦啊!

上午的一幕又浮在了眼前。 “高二了,为了便于同学们的学习,照例要分科⋯⋯希望同学们根据自

己的实际情况⋯⋯不要考虑世俗的看法⋯⋯”年级主任的声音透过各种各样的细碎的讨论声顽强地钻了过来,一点一点地敲击着我们的神经。周围的同学都三三两两地围成一圈,低声地讨论着。许平不知在什么地方,我踮了踮脚,看见年级主任正站在前边继续讲呢。阳光照在他那光光的头皮上,比一个大灯泡还亮。

有人在后边拉我的袖子。回头一看,许平正满头大汗的喘着粗气呢! “到哪儿去了?”我没好气地问道。 “我老爸刚来了,怕我拿不定主意,他一个劲要我报理科。”许平抹了

抹脸上的汗,漫不经心地说:“其实什么不一样,反正我均衡发展。” “你,答应了?”我的心猛地一沉。 “当然。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白血病”仍然那么漫不经心地说,“对

了,你呢?”

“文科。”我忽然烦起来,冷冷地说了一声,就转过身。

心里突然之间无比的苦涩。我早就知道我必然会选文科,只是我总是不愿接受这样冷落的现实。如果重理轻文的思想真的不那么严重了,学校也就不至于还要为了分科开一个动员大会。我早就知道我所走的路上不会有很多的同伴,只是我潜意识里仍然希望能够多些、多些、再多些!

然而连最要好的朋友许平都选择了理科!

动员大会之后,学校放假一天,让同学们回家同父母商量。我没什么好商量的,爸妈都不明白,全凭我自己做主。心里又烦,就不想回家了。许平用不着商量了,就留下来陪我,于是我们就找了两个人来玩扑克。

一玩就玩到现在!

“愣什么愣?该你啦!”许平一碰我,我猛地惊醒了,抬眼一看,那两位正不解地盯着我。

“其实你何苦⋯⋯”许平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想要说什么。 “闭嘴!”我猛地一嗓子,连自己都吓了一大跳。许平看了看我,叹了

口气不吭声了。

大家又默默地打牌,谁也不吭声,只听见牌摔在桌上的声音。

我这是怎么啦?我不喜欢文科吗?可我分明喜欢与方块字打交道啊!我不是从小就向往能够永远与文字在一起吗?难道文科不正是达到这个目标的必由之路吗?我究竟是怎么啦?

“其实赢牌很简单,无非是自己碰运气先摸上一手牌,然后,好好的组织一下,别老是注意别人的看法,别老是乱了自己的阵脚,细心点,就一切都 OK 啦!”许平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那两个都呆呆地看着他,一脸的茫然。

我明白许平的意思,是的,走自己的路,干吗要在乎别人在干什么?可是,为什么心里就这么空得慌?这么难以接受?我有些麻木了。

“杀!”许平突然又喝了一声,没等我们回过神来,他已经把手上的牌全亮了出来。“我算过了,这一色的牌你们都没了,而且”,他顿了顿,“你们谁也没足够的‘主’来杀了!”

我们一时间都目瞪口呆。这一局牌打了几个回合了,我们谁也没有计算过牌,更没想到许平会突然来这么一手,我们还一分也没得呢!

“干什么你就专心致志地干,我早就说过了。”许平心定气闲地说,“老是这么犹犹豫豫,东想西想的有什么用?只能坏事!”

“只能坏事!”我猛然一惊,我怎么没想到这?我不是早就做过决定了吗?我还在烦什么?这么烦又有什么用?我禁不住冒出了一身冷汗。

“还玩吗?”许平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不玩了!”我猛地把牌一摔。那两位同学突然一下子就跳了出来,飞

快地冲出门去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还要我陪你聊聊天吗?”许平笑着说。 “不用了,谢谢你!”我也笑了,“不过,有机会再来陪我玩玩牌!” “我的妈呀!”许平大叫一声,同时飞快地冲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