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THEISME 无神论

第一节

论无神论常被人拿来与偶像崇拜相提并论

我觉得在《百科辞典》里，对于那稣会修士黎舍欧姆关于无神论和偶像崇拜的意见驳斥得还不够，这种意见早先曾为圣托马斯、纳兹扬泽的圣格列高利①、圣息普立安②和德尔图良等人所支持，又经阿诺伯③大事夸张了一番。他对崇拜偶像的异教徒说：“难道你们还好意思责怪我们轻视你们那些神吗？与其把若干丑行都加在许多神身上，不如干脆一位神也不信奉岂不更好得多吗？”这种想法，在好久以前，普卢塔克早就论证过了。普卢塔克说他宁愿人家说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普卢塔克，也不愿人家说有一个反复无常、动辄发怒而又喜欢报复的普卢塔克”。这种意见最后又被培尔的辩证法大大加强。

以下就是争论的底蕴，由那稣会修士黎舍欧姆渲染得相当耀眼，又被培尔的那种夸张方式弄得外表越发像是合情合理了。

“在一家人家门口有两个守门人。有人问他们：‘可以跟你们主人谈一谈吗？’一个回答说主人不在家，另外一个又回答说主人在家，可是正在造假钱、写假契、准备匕首和毒药来搞掉执行他那些计划的人们的性命。无神论者像第一个守门人，崇拜偶像的异教徒就像另外那个守门人。显而易见异教徒比无神论者对于神明侮慢得更为严重。

对不起黎舍欧姆神甫，也对不起培尔，问题根本就不在这儿。要说第一个守门人与无神论者相似，他便不应该说：“我们主人不在家”，他应当说： “我根本就没有什么主人，您所说的我们主人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我的伙伴原是个呆子，所以才跟您说老爷正在配毒药、磨匕首，要杀害那些按照他意旨办事的人”。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号儿人。

黎舍欧姆固然是推论错误了，而培尔在他那稍嫌冗长的议论里，更忘乎所以，甚至把胡乱解释这一问题的荣誉归诸黎舍欧姆。

普卢塔克似乎说得更清楚：他说他宁爱人家说没有普某其人，也不喜欢有人说普某是个没有人缘的人。有人说他不在世上又有何妨？但是他最关心的倒是不要别人糟蹋他的声名。至尊的神明，情况却又与此不同了。

普卢塔克还没有接触到应该研究的真正问题。问题不在于知道谁对于神最侮慢不恭，是否认神的人，还是丑化神的人？除了倚靠天启以外，无法知道人们关于神所发表的轻薄言论是不是侮慢了神明。

哲学家们总是于无意之中随入世俗观念的圈子里去，设想上帝重视荣誉，动辄发怒，又喜报复，把修辞上的形象当做是真实观念了。举世关心的问题是要知道承认有一位赏罚严明，奖励阴功，惩治隐恶的上帝是不是比根本不承认有神更好。

培尔竭力引证神话传说给古代许多精灵所加的丑名，他的敌手们又都用

① 下文又是对卢梭在《爱弥几》第四篇里的一个注解的答辩。卢梭在该注解里说一个无神论者的社会不能存在。——阿弗内尔

② 西莫尼德（Simonido de C’eos ，约前 556— 约前 467）古希腊抒情诗人。——译者

③ 德巴罗（Jacques Vall(e Desbarreaux，1602—1673）。法国诗人。——译者

一些毫无意义的老生常谈来回答他：培尔的赞助者跟他们的敌人争来争去， 一直是所答非所问。两方面却都认为朱庇特是一奸夫，维纳斯是一淫妇，墨丘利是一骗子手。但是，照我看来，这些并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我们不要把奥维德的《变形记》跟古罗马宗教混为一淡。在古代罗马以及古代希腊， 并没有为骗子手墨丘利、淫妇维纳斯、好夫朱庇特修过什么庙字，这是毫无疑问的。

没有人认为是古罗马人所谓的Ｄｅｕｓｏｐｔｉｍｕｓ，ｍａｘｉｍｕ ｓ.［至善至大的神］鼓励了克洛狄乌斯①去跟凯撒的妻子私通，鼓励了凯撒去狎呢尼可麦德王②。

虽然神话里传说墨丘利曾偷了阿波罗①的牛，西塞罗根本不说是墨丘利怂恿维赖斯①去盗窃西西里岛。古代真正的宗教认为朱庇特很善良很公正，而其余的副神在地狱里也都惩处违背誓言的人。因此古罗马人曾长期是遵守誓言最虔诚的人。宗教对于古罗马人当然是很有益了。至于莱达的两个蛋②，伊纳科斯①的女儿变形为牛，阿波罗对于许阿铿托③的爱恋，都根本不可相信。

因而不可以说努马①的宗教侮辱了神明。人们争论很久，还是一场空论， 这也是太常有的事了。

人们随后又追问一个相信无神论的民族能不能存在，我觉得似乎应该区分清楚人民大众和超越人民之上的一个哲学家的社团。这的确是真的：在任何国家，人民都需要较大的约束，而培尔倘若只有五六百农民要治理，他必然会向农民宣传有一位有赏有罚的上帝。但是培尔却不必对伊壁鸠鲁主义者

① 冉森派，荷兰宗教皙学家冉森（Gornelis Jansen 1585—1638）所创学派，崇奉奥古斯丁学说，反对耶稣会。

——译者

② 莫利纳派，西班牙耶稣会教士 Molina 所创，主张圣宠与自由意志二者合一。——译者

① 加尔文派：基督教新教宗派之一。十六世纪宗教改革家加尔文（Calvin，1509—1564）所创。该派在教会内部主张民主，但对异己者进行残酷迫害，曾以火刑处死西班牙科学家塞尔维特。路德派：基督教新教宗派之一，为十六世纪德国宗教改革家马丁·路德（Martie Luther l483—1546）所创。该派反对教皇封建统治， 支持德国贵族没收教会财产，但又支持封建王公对农民起义进行血腥镇压。再洗礼派：十六世纪欧洲宗教改革时德国新教宗派之一。主张信徒于成年后应再次受洗，从而得名。信徒多为农民，参与 1525 年德国农民起义，遭到路德率领的德国贵族血腥镇压。聂斯脱利派：公元五世纪君士坦丁大主教聂斯脱利（Nestorius， 约 384— 约 440）所创教派。聂氏因否认圣玛利亚为天主之母，于公元 431 年被东罗马帝国以弗所公会议（即主教会议）革职充军，流放于利比亚沙漠。其信徒逃往波斯成立独立教会。该派认为耶稣一身兼神人二位， 唐太宗贞观九年（公元 635 年）传入我国，取名景教。——译者

① 亚力山大城教会神父阿里乌斯（Arius，280—336）所创异端宗派，反对三位一体的传统教义。视耶稣为

完人，但无神性。该派为东罗马帝国数代皇帝支持，在相当长的时期曾与天主教会抗衡，后为尼西亚公会议禁止。——译音

② 圣息普立安（Saint Cyprien）三世纪初生于迦太基，死于 258 年，迎太基主教。曾与教皇圣爱田争论由异教徒施洗是否有效问题。——译者

① 纳兹扬泽（Nazianze）小亚西亚古代城市。纳兹扬泽的圣格列高利（Saint Cyprien，330—390）浑号“神学家”，希腊教会神父。378—379 年任君士坦丁堡主教，反对阿利安派，重振天主教，为三位一体说进行辩护。——译者

③ 阿诺伯（Arnobe 或 Arnobius）公元前三世纪下半叶罗马作家、修辞学教授、基督教辩护士。——译者

① 克洛狄乌斯（Clodius 前？—前 25）古罗马政治煽动家，以残暴闻名，曾放逐西塞罗，公元前 25 年在一次骚乱中被米龙所杀。——译者

这样说，因为这一派人都富有，喜爱安逸，具有各种社会道德的修养，而尤其重视友谊，避开一切公共事务的纠缠和危险，过着一种清白而安乐的生活。据我看，这么一来，关于社会和政治问题，也就可息争罢论了。

至于那些尚未开化的民族。我们已经说过他们还谈不到是什么无神论者或自然神论者。问他们有什么信仰，就等于问他们是否赞成亚里士多德还是赞成德谟克利特。他们什么都不懂；他们既非无神论者，更非亚里士多德学派。

但是人们还可坚持意见，还可以说：这些民族也都生活在社会里，而却没有上帝，所以人们可以在没有宗教的社会里生活。

话既如此说，我就要回答您说，狼群也这样生活，而您所设想的食人生番的鸟合之众并不算是一种社会。我还不免要请问您，您把钱借给您的社会里一个什么人的时候，是否愿意您的债务人、检察官、公证人、审判宫都不信神？

第二节

近代无神论者。崇敬上帝的人所持的理由

我们都是有智慧的生物，而有智慧的生物却不能是由无知无识的粗物构成的。在牛顿思想与一堆驴粪之间，一定总还有些差别。牛顿的智慧当然是来自另外一种智慧。

我们看见一架好机器，我们便说必有一位好机械师，说这位机械师必是聪明过人。宇宙实是一架绝妙的机器，所以宇宙间必有一种绝妙的智慧，不论它是在什么地方。这一论据固然是古老了，但并不因古老而就更不好。

一切活动物体都是由遵循力学规律作用着的杠杆、滑车组合成的，或是由在流体静力学法则支配之下川流不息的液体合成的。我们一想到所有这些东西都有感觉力，而这种感觉力又与它们的结构组织毫无关系，不免大为惊奇。

各个星球的运动，以及我们这颗小小的地球绕日而行的运动，都完全依照最深邃的数学规律而进行。怎么对于这类规律一条也不知道的柏拉图，这位雄辩的但却是空想的柏拉图竟会说大地的基础是一个等边三角形，水的基础是一个直角三角形；这位奇异的柏拉图说只能有五个世界，因为只有五种有规律的物体；因此我要问，柏拉图连球面三角学也并不懂，却怎么具有一种相当高的天才，一种相当巧妙的本能，会称上帝为永恒的几何学家，会感觉到有一种创造的智能。斯宾诺莎自己也承认这一点。这一真理包围着我们， 从各个方面逼着我们接受，是无法与之争议的。

无神论者的理由

可是我也认识一些倔强的人，他们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创造的智慧，运动自身就能形成我们眼见的一切事物和我们自身的存在。他们会大胆跟您说： 既然这个宇宙的组合存在，它便是可能有的，所以运动自身便可独自安排这种组合。仅以火星、金星、水垦和地球四个星球为例，我们首先只想一想它们现在的位置，其余的星球暂且不管，我们便可看出运动自身把四颗星球安置在它们彼此现在所处的位置上这种情况出现的或然率有多大。可以有二十四分之一的机会形成这一组合，也就是说，这四星球不处在现在它们彼此所

处的位置上的情况只有二十四分之一的机会可以出现。若在四星球中加入木星，便只有一百二十分之一的机会可以使木星、火垦、金星、水垦和地球不处在我们现在所看见的它们彼此所处的位置上。

最后再加上土星：便只有七百二十分之一的机会使这六颗巨星能保持它们已有位置。所以说显然在七百二十次冲击中，只要一次冲击就曾经使六颗主要星球各就各位了。

然后再以其余一切次要星球和这些星球的一切组合形式、一切运动为例，再以在这一切星球上繁殖、生活、感觉、思维、行动的生物为例，只要增加机会的数目，把这个数目永远增加上去，直增加到我们无法再加而名之为“无限大”的那个数字，必然会有一个一致局面出现，有利于现存宇宙单靠运动而形成，所以说在太古时期，单独的物质运动就可能产生了现存的整个宇宙。而且甚至可以说这一组合在太古时期必然会出现。他们说：所以不仅单独的物质运动可以产生现在的宇宙，而且在出现无限次组合后，现存宇宙不能不这样产生。

答辩

在我看来，所有这一切设想都是想入非非之谈，有两个理由：第一，就是在现在这个宇宙里，有些有智慧的生物，而您却证明不出来单凭物质运动就能产生理解力（Ｉ’ｅｎｔｅｎｄｅｍｅｎｔ）；第二，就是您自己也承认，要说有一种创造性的智慧使宇宙运转，这样的情况，只有无限分之一的机会能够出现，而单一相对于无限大，也就微小得很可怜了。

再说一遍，斯宾诺莎自己也承认有这种创造的智慧，这种智慧就是他的学说基础。您没有读过他的著作，必须要读。您为什么却要比他跑得更远， 任凭一种愚蠢的骄做把您那薄弱的理性投入斯宾诺莎也没敢下去的深渊里呢？说是一种盲目原因使一个星球的公转的平方永久是其他星球各公转的平方根，就像这个星球与它跟其他星球的公转的共同圆心之间的距离的立方是其他星球与该共同圆心之间的距离的立方根一样，您不觉得这话疯狂透顶吗？或者是星球都是伟大的几何学家，或者是有一位永恒的几何学家安排了星球的运转。

但是这位永恒的几何学家又在哪儿呢？他是在一个地方呢？还是无所不在、不占空间呢？我毫无所知。他安排万物是否出于他的本质呢？我也毫无所知。我只知道人必须崇敬他，而且必须为人公正。

一位近代无神论者的新的反驳

我们可以说动物身体的各部分都合乎它们的需要吗？它们这类需要又都是些什么需要呢？不外是延年益寿和螽斯衍庆而已。

可是，由于偶然而形成的无限种组合中，只有那些具有适于营养适于传种的器官的生物才能存在，对此应该感到惊奇吗？其余的不是都灭种绝迹了吗？

答辩

这一段议论，是根据卢克莱修的体系编造的老一套，用动物具有的感觉和人类具有的智慧就足以驳倒。由偶然产生的组合怎么能产生如上文所述的这种感觉和这种智慧呢？毫无疑问，动物的四肢必然是为了满足动物的需要而由一种不可思议的艺术创造成的，想您也不敢否认这一层。您已无话可说了。您会感觉到您无法反驳大自然对您提出的这一伟大论据。苍蝇长的一只翅膀，一只蜗牛的各个器官，都足以把您问倒。

莫佩都依②的反驳

近代物理学家无非是把这些假论据加以引申，他们时常引申到细微而无聊的事物上去。他们在犀牛皮沼纹里也发现了上帝。人们也有同样的权利以乌龟壳为理由否定上帝。

答辩

这是什么推论吁！乌龟和犀牛以及各种各样的动物，种类虽然千变万化， 却都一致证实它们有相同的动机、相同的企图、相同的归宿，即保身、繁殖和死亡。在变化无穷中又体现了统一；乌龟壳和犀牛皮即其明证。怎么？因为鸟龟壳与犀牛皮不相似就要否定上帝！新闻记者们对于这类无理取闹的言论居然大事吹捧，对于两位把上帝当做原因来认识而加以崇敬的牛顿和洛克反而并不推崇！

莫佩都依的反驳

在一条蛇的构造中，要美观和适用又有什么好处呢？有人说可能有些我们还不知道的用处。所以至少我们仍以少说话为妙，不要赞赏一种我们只知共恶的动物。

答辩

您也不要多说了，因为您对于它的用途并不比我懂得更多；还是承认在爬虫体内一切都配合得十分相称，妙不可言吧。

有的蛇是有毒的，您自己也曾是有毒的③。这里谈的只是造成蛇虫、走兽、飞禽、水族和两足动物的那种奇艺妙术。这种艺术是相当明显的。您问为什么蛇要伤人。而您呢，您为什么害过那么多回人呢？作为一位哲学家，迫害人就是罪大恶极的事，您却为什么曾经作过迫害人的人呢？这是另外一个问题，是道德上的善恶问题、身体上的苦乐问题。很久以来，常有人问为什么有那么多蛇而且还有那么多比蛇更坏的人。苍蝇若有理性，必会向上帝抱怨不该有蜘蛛；但是苍蝇也会承认神话里的密涅瓦承认阿拉克内巧织网罗的事

④。

所以一定要承认有一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智慧，甚至斯宾诺莎也承认。不可否认，这种智慧在最小的昆虫体内也像在那些星球里一样闪烁着光辉。关于精神上和物质上的痛苦又怎么说呢？又怎么办呢？永恒的主创造了美德和快乐，也容许了罪恶和痛苦，我们只有崇敬上帝，享受身心幸福以自娱。关于本文，还有一句话要说。无神论是若干聪明人的缺点，迷信是愚人

的缺点，而骗子手呢？他们是什么呢？是骗子手。

第三节 论对于瓦尼尼⑥的诬告和瓦尼尼的申辩

② 尼可麦德三世（Nicomède III ，前 91— 前 74）古代小亚细亚尼可麦迪（在今之上耳伊斯尼克）国王。—

—译者

③ 阿波罗（Appolln）希腊和罗马神话中的太阳神，主管光明、医药、诗歌、艺术和畜牧。主神宙斯或朱庇特与拉多娜所生之子。曾因用箭射死独眼巨人被朱庇特放逐至帖萨里亚为阿德墨托斯王放牧牛群。——译者

④ 维赖斯（Verrès ），前 114— ？）古罗马独裁官，在西西里岛各地以受贿和浪费闻名，以贪污罪被西塞罗所控。——译者

⑥ 莱达（Léda ）希腊神话中人物，廷达瑞俄斯之妻，传说宙斯曾化身为天鹅和她亲近，生下两个蛋，一个蛋孵出海伦，另一个蛋孵出狄俄斯库里兄弟。——译者

从前，谁要是在一项技艺上有一点窍门儿，谁就有被人当成是巫师的危险；凡是新兴的教派都被人指控在宗教秘密祭礼里杀害儿童；所有离开经院学派术语的哲学家都曾被那些狂热的信徒和骗子诬为无神论者，并且被愚人治了罪。

阿那克萨哥拉竟敢以为太阳根本不是乘驷马轻率的阿波罗所驾御：人家便说他是无神论者，他就给人逼跑了。

亚里士多德被一个神父指控为无神论者，他因为不能令诬告他的人受到惩罚，便自行退隐到卡尔息斯⑤去。但是苏格拉底的死却是希腊历史上最令人痛心疾首的事了。

阿里斯托芬（评论家因为这个人是希腊人便都很景仰他，却没想到苏格拉底也是希腊人），是最先经常对雅典人宣传苏格拉底是无神论分子的人。这位喜剧诗人既不诙谐，也无诗兴。他若是生在现代，或许没有人让他

在圣罗郎的市集演滑稽戏；我觉得他比普路塔克所刻画的更卑鄙更下流得多了。贤明的普路塔克就是这样谈到这位笑剧家的：“阿里斯托芬的语言有一种可怜的买狗皮膏药语言的味道，都是些最令人厌恶的下流恶毒言词；他的语言并不为人民所喜悦，一般有见识的正人君子更难容忍；他那种盛气凌人的劲儿简直令人难受，善良人士也讨厌他的险毒。”⑦

顺便说一句，他就是苏格拉底的崇拜者达锡耶夫人敢于称赞的塔巴兰之流。就是阿里斯托芬老早给寡廉鲜耻的审判官准备好毒药用以毒死希腊的一位德高望重的人⑧。

雅典的皮匠、鞋匠和女裁缝们都拍手称赞一出滑稽戏，在这出戏里表演了苏格拉底在一只篮子里，悬在半空中，声言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同时又夸耀自己在讲授哲学时窃取了一件外衣。这个民族的坏政府竟然容忍这样无耻的放肆行为，后来整个民族沦为罗马人的奴隶，今日又沦为土耳其人的奴隶，实在是罪有应得的。俄罗斯人，今日保护着希腊，若在古代，必会被古希腊人称为蛮族。可也绝不会像希腊人那样毒死苏格拉底，判处亚西比德死刑。

回顾从罗马共和国直到我们今天这一段时期，觉得罗马人比希腊人开明得多，从来没有为了思想问题而迫害过任何哲学家。到了后来继承罗马帝国的蛮族便不然了。普皇腓特烈二世刚一跟教皇们争论，就有人诬他为无神论者，并且说他是《三个伪君子》这本书的作者，是跟他的掌玺大臣德维内亚二人合著的。

我们的掌玺大臣奥斯皮塔尔①声明反对宗教迫害，立刻就有人指控他是无神论者，说什么他是Ｈｏｍｏｄｏｃｔｕｓ，ｓｅｄ ｖｅｒｕｓａｔｈｅｕ ｓ［学识渊博的人，但又是真正的无神论者］①。有一个耶稣会修士，在阿里

⑤ 伊纳科斯（Inachus 或 Inachos）古希腊传说中的阿尔戈斯国最早的国王，海神俄刻阿诺斯与黛蒂斯所生之子。——译者

⑦ 许阿铿托（Hyacinthe）植物神，传说是阿波罗的宠人。——译者

⑧ 努马即 Numa Pompilius，罗马古代传说中的第二代国王，古罗马作家认为他在公元前 714—671 年间当政。——译者

① 奠佩都依（Pierre-Louis Moreau de Maupertuis，l688—1759）法国几何学家和自然科学家。——译者

① 伏尔泰此处暗指他跟莫佩都依在柏林时的争论。——阿弗内尔

斯托芬以下，就像阿里斯托芬在荷马以下一样。这是一个可怜虫，他的名字即使在那些盲目迷信的人当中也是可笑的。这个人就是耶稣会修土嘎拉斯②。他到处发现无神论者；他把他所反对的人都指为无神论分子。他称狄奥多·德柏兹①是无神论者；也就是嘎拉斯这个人使群众对瓦尼尼犯了错误。②

瓦尼尼的不幸结局并不引起我们对他像对苏格拉底一样有什么义愤和怜借，因为他只是一位无何成就的外国学究，不过他也并非像人家所说的那样， 是个无神论者：他正是完全相反的人。

他原是那波利的一位贫寒教土，职业神学家和传教士，对于本性和共相问题的激烈的争辩者，而他所幻想的空中楼阁也不会见诸事实。何况他并没有任何无神论的倾向。他对于上帝的观念是最健全最受人欢迎的神学观念， 他说：“上帝就是本原和目的，又是这二者的创造者。上帝自身却又不需要本原和目的。上帝是永恒的，不在时间之内；是无处不在的，又不在任何一处。对于上帝来说无所谓过去和未来；到处都有上帝，他却又在一切以外， 管辖一切，并且创造了一切；上帝是不变的，是无限而完整的；上帝的权力就是他的意志，”等等。这虽不是很深刻的哲学，却是最受欢迎的神学。

瓦尼尼夸说自己重整了阿成罗伊① 所采纳过的拍拉图的出色见解——柏拉图以为上帝创造了一连串的生物，从最小的到最大的，而最末一环是连在他的永恒宝座上的。这种思想，实在说来，是华而不实的；但是距离无神论， 跟距离虚无是一样远。

他曾经为了发财和争鸣而到处奔走；但是不幸争鸣跟发财是背道而驰的：谁跟多少学者或乡村学究争鸣，谁就要给自己树立多少死敌。瓦尼尼的不幸没有丝毫共他的来由：他在争论时的火气和粗暴态度使他跟几位神学家结下了仇恨；因为他跟一个名叫佛郎龚或叫佛郎勾尼的人争论了一次，这个佛郎龚又是他的仇敌们的朋友，就乘机诬告他是一个讲授无神论的无神论分子。

这个佛郎龚或名佛郎勾尼的人，靠了几个证人，蛮不讲理，把他预先编造好了的话拿来对证。瓦尼尼坐在被告席上，人家问他对于上帝的存在如何想法，他便回答说他跟教会一样也崇拜三位一体的上帝。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草来，就说：“只是这根草梗就足以证明有一位造物主。”于是他发表了一篇很漂亮的演说，讲到生长和运动，讲到必然有一位神，否则就不会有运动和生长。

格拉蒙②主席，当时在土鲁斯，把这篇讲词收到他的《法国史》里，这部书今天已被人大大遗忘了；也就是这位格拉蒙，由于一种令人难解的成见， 以为瓦尼尼说这些话，与其说是由于内心的信念不如说是由于虚荣或恐惧③。

② 希腊神话传说智慧女神密涅瓦撕坏阿拉克涅（Arachné）的刺绣，阿位克涅失望而自缢身死，密涅瓦便把她变形为蜘蛛。——译者

① 瓦尼尼（Lucilio Vanini l585—1619）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哲学家。因有唯物主义和反宗教倾向，抨击封建黑暗势力，被人诬控为以妖术惑众的无神论分子，1619 年在法国图卢兹被宗教裁判所烧死。——译者

② 卡尔息斯（Chalcis）希腊东部厄贝岛首府。——译者

① 见“阿里斯托芬与梅南德尔的比较”一文。在高乃依戏曲集附录讲演稿备考里，也可看到伏尔泰对阿里斯托芬同样的恶评。——Flammarion 袖珍版

②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阿里斯托芬到处诬蔑苏格拉底为无神论者，使后者遇害。——译者

③ 奥斯皮塔尔（Michel de L’Hospital ，1507—1573）法国十六世纪政治家，历任巡按使、督政使、掌玺大臣

格拉蒙主席的这一残酷的妄断能有什么根据呢？若照瓦尼尼的答复看来，显然对于有人控告他是无神论者这一点是可以免于起诉的。但是结果如何呢？这位不幸的外国教士也研究医学；有人在他家里一只盛满了水的缸子里发现一只大蛤蟆：又控告他是妖道。有人说这只蛤蟆就是他所崇拜的神； 人家又把他著作里若干章节都解释成反神的意思，这本来也是轻而易举的很常见的事，只要把异议当作答案、把意义双关的几句话故意刁难一下，把一种天真的字句曲解为恶毒的语言就可以了。结果压迫他的乱党逼着法官决定对这个不幸的人处以死刑。

为了使这项死刑合法，就必须对这个不幸的人尽量加以诬蔑。渺小又渺小的梅尔塞纳①甚至狂妄到著书说：瓦尼尼带着他的十二位门徒从那波利出发去说服各国人民相信无神论。多么卑鄙无耻呀！一个穷教士怎么能够负担十二个人的薪给呢？他又怎么能说服十二个那波利人做费用浩繁的旅行，冒着生命危险，去到处散播这种讨厌的反叛学说呢？即或是一个国王，果然有足够的力量来支持十二个无神论者的说教者吗？在梅尔塞纳以前，没有人敢于这样荒谬绝伦地胡说过。但是自他说了以后，这样的说法便屡见不鲜了，并且毒化了报章、历史词典；世人大都喜欢奇谈异闻，也就不如思考地相信了这一荒诞的传说。

培尔自己在他的“思想杂谈”里是把瓦尼尼当作一位无神论者来谈的： 他利用这一个例子来支持他的奇谈怪论，认为一种无神论者的社会是可以存在下去的。他断定瓦尼尼本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做了他自己哲学见解的殉难者了。其实他在这两点上都弄错了。瓦尼尼教士在拟埃拉斯谟②的“对话篇” 里说他曾有一个情妇叫伊沙贝尔。瓦尼尼的写作如同他的行动一样都是无拘无束的；不过他并非无神论者。

他死后一个世纪，学者拉·克罗兹和一个托名菲拉莱德的学者都愿意为他申辩③；但是没有人对这个不幸的那波利人感兴趣，所以也几乎没有人去读这些申诉书了。

耶稣会修士哈尔端④比嘎拉斯更博学，冒昧的程度也不比他差，在他那本无神论探讨（Ａｔｈｅｉｄｅｔｅｃｔｉ）里，指控笛卡尔、阿尔诺①、帕斯卡尔②、尼古拉·马勒伯朗士等人都是无神论者：幸而这些人没有遭到瓦尼尼的恶运。

等职，执政期内，屡次采取保护信仰自由措施，反对宗教迫害。——译者

① 见“高卢事物注疏”第 1 卷第 28 章（Commentarium rerum gallicarum I. XXVIII）——伏尔泰

② 嘎拉斯（Le Père Francois Garasse，1585—1631）法国宗教论战家，思想极端反动，著有《当代才子新奇学说》。——译者

③ 德柏兹（Thèdor de Bèze ，1519—1605）法国耶稣教（即新教）领袖之一。——译者

④ 请参阅伏尔泰致布兰维克亲王书（Lettres a S.A. Mgrle prince de Brunswick）第 3 封信，其中曾引用本文许多段。——开勒版

① 阿威罗伊（Averro(s）即伊斯兰教统治下生于西班牙的大思想家伊本·路西德（Ibn Roshd，1126—1198）， 曾注释亚里士多德著作，学说有唯物主义和泛神论倾向，企图调和犹太教义与亚里士多德哲学，认为那和华创造世界说与物质永恒存在说可并行不悖。阿威罗伊学说后来在法国遭受巴黎大学反动学者排斥，并遭罗马教廷诽谤。——译者

② 格拉蒙（Grammont，即 Gabriel-Barthélemy de Gramond ，1590—1654），法国历史学家，历任最高会议顾问，图卢兹高等法院审查案件委员会主席，曾著有《法国通史》，——译者

第四节

从这一切事实，我再谈到培尔提出来的道德问题，就是要知道一种无神论者的社会能否存在下去的问题，我们首先注意，关于这一问题人们在争论中矛盾有多么大：凡是起来激烈反对培尔意见的人，凡是用最恶毒的话否认无神论者的社会的可能性的人，一直都在勇气十足地坚持说中国政府规定信奉无神论学说。

他们对于中国政府确乎是认识错了；他们只要看一看幅员广大的中国的皇帝们的历代诏书，就可以看出这类诏书都是些训词，而且满篇所谈的不外是神明，赏罚严明的主宰。

何况同时他们对于无神论者的社会的不可能性，认识也不无错误；我不知道培尔先生怎么会把一个足能使他的理论取得胜利的实例给忘记了。

一个否认神的社会又怎么显得是不可能的呢？原来有人以为人类不受管束就永远不能在一块儿生活；以为法律对于秘密犯罪是无能为力的；以为需要一个上帝在这个世界或另外一个世界惩罚那些逍遥法外的坏蛋。

摩西的法律的确是丝毫没讲到死后未来的生活，也没有以死后的受罚作威胁，也没有教导最初的犹太人说灵魂不死；可是犹太人那时远非无神论者。远非相信自己不受神的处罚的人，却已经是人类中最有宗教信仰的人了。他们不仅相信有一位永恒的上帝，而且相信上帝随时随地都在他们中间：他们害怕自己受罚，害怕他们妻室、子女、直到第四代后裔还受神惩罚；这种约束力量是很强大的。

可是异教徒中，许多教派都没有任何约束：怀疑派怀疑一切，柏拉图派对于一切问题悬而不决；伊壁鸠鲁派坚信神灵不能干预人事，其实他们根本不承认有什么神。他们确信灵魂决非物质，而是一种与身体同生同死的机能： 因此，除了道德和荣誉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约束了。罗马元老和骑士都是真正的无神论者。神对于无所畏惧也无所希望于神的人是不存在的。罗马元老院实际上也就是凯撒和西塞罗时代的一种无神论者的集会。

这位伟大的演说家西塞罗，在他为克滦蒂乌斯①发表的演说里，对全体议会说：“死对于他又有什么不好呢？我们拒绝关于地狱的一切愚蠢的传说。死又给他夺去了什么呢？仅仅夺去痛苦的感觉罢了。”

喀提林的朋友凯撒想要反对这位西塞罗来挽救他的友人的生命，不是反驳西塞罗说处死一个罪犯毫不能惩罚他，说死是无所谓的事，不过是我们痛苦的终止，不过是一个幸福超过灾难的时刻吗？西塞罗和元老院全体元老不是都同意这些理由吗？已知世界的征服者和立法者显然形成一个无所畏惧于神的团体，这些人都是真正的无神论者。

培尔随后又研究偶像崇拜是否比较无神论更危险，根本不信神是否比对于神存着一些不适当的见解罪恶更大；在这一点上培尔是跟普路塔克意见相同的：他以为与其有一种不好的见解，不如一无见解；但是，尽管普路塔克不高兴，对于希腊人来说，畏惧色列斯、尼普顿和朱庇特显然比什么都不信仰要强得多。圣洁的誓言分明是必要的，和相信虚假誓言并不受罚的人相比，

① 格拉蒙这一段关于瓦尼尼的文字，曾由 La Croze 译成法文，载在我在下文的一段注解里谈到的一本著作里。——伯休版

应更信任相信虚假誓言要受处分的人。在一个开化的城市，无疑地，有一种宗教（哪怕是不好的）远比根本没有好的多。

似乎培尔更应该考虑一下迷信或无神论二者哪一方面最为危险。迷信一定是千倍万倍更有害，因为无神论丝毫引不起血腥的情欲，迷信却引起这种情欲；无神论不反对犯罪，迷信却令人犯罪。姑且按照《高卢事物注疏》一书作者的意思，设想掌玺大臣欧比塔尔是不信神的人；他修订了的倒是些贤明的法律，建议减刑跟和解；狂热的信徒却发动了圣巴托罗缪的大屠杀②。霍布斯被人视为不信神的人：他所过的倒是安分守已的清高生活：他那个时候的狂热信徒却血洗了英伦三岛。斯宾诺莎不仅是无神论者，而且他还讲授无神论，可是参与巴涅维特①法律谋杀案的却绝对不是他；把德·维特两兄弟撕成肉块插在烤肉叉上烤了吃的也绝对不是他②。

无神论者大多数都是一些大胆而迷失了方向的学者，他们不善于推理， 不能理解创造、恶的根源和其他的难题，便求助于万物是永恒的和必然的假说。

野心家和酒色之徒自然没有时间来思考，便采取了一种不良的思想体系：他们无暇比较卢克莱修跟苏格拉底。我们这里情况就是这样。

罗马元老院却不是这样的。这个元老院差不多全属理论上和实践上一致坚信无神论的人所组成的，也就是说由一些不信上帝和未来生活的人们所组成的；这是一个哲学家、酒色之徒和野心分子的会议，他们都是些危险分子， 他们就这样地断送了罗马共和国。伊壁鸠鲁学说在历代皇帝统治下继续存在。元老院的无神论者在西拉和凯撒时代都是乱党分子，他们在奥古斯都和蒂贝尔统治下都是些干奴隶活的无神论者。

我不愿意跟一位不信神的王子打交道，他会高兴把我放在一个臼子里捣死；我相信我一定是会被他捣死的。如果我是个国王，我也不愿意宠用那些不信神的侍臣，他们会因争权夺利把我毒死：我得每天乱吃些解毒药以防万一。所以王子和人民都必须把一个赏善罚恶、管理和创造人类的上帝观念深深地铭刻在心中。

培尔在他的《彗星志》③里说起不信神的民族是有的。在卡弗尔人、霍屯督人、巴西的托比囊布斯人和许多其他小民族那里，是绝对没有上帝观念的。这是可能的；但是这也并不是说他们否认有一位上帝：他们既不否定其有， 也不肯定其无：他们只是从未听说过上帝：若对他们说上帝是有的，他们会很容易相信：您如告诉他们说一切都是由万物本性产生的，他们也一样会相

② 梅尔塞纳（Le Père Martin mersenne l588—1647 ），法国哲学家，笛卡尔的朋友，曾著《有神论者、无神论者和不信神的人的渎神行为》一书，1624 年出版。——译者

① 埃拉斯漠（Désiréou Didier Geert Dit Erasme l476—1536 ），文艺复兴时期荷兰著名人文主义者，拉丁作家。著有《愚人颂》。——译者

② 拉·克罗兹（La Croze）在他的“杂谈”（Entretiens sur divers sujets 1711 年版，十二开本）第四篇里没有对于人家责备瓦尼尼是无神论者的话进行申辩；相反地他说瓦尼尼是不信神的无神论者（见该书 356、359、360、374、379 等页）和坏人（363 页）。伏尔泰所指托名菲拉莱德 Philalèthe 的作者就是 J Fr.Arpe， 此人曾著 Apologia pro Julio Coesare Vanino，1712 年出版，八开本，卷首题名 Cosmopoli typis, Philaletheis。

——伯休版

③ 哈尔端（Jean Hardouin，1646—1724）法国耶稣会修士，著作家。常发怪论，如谓罗驶诗《伊尼特》（维尔吉著）是中世纪本笃会僧众所写。——译者

信您的话。主张说他们是无神论者，这跟说他们是反笛卡尔派一样没有来由。他们既不赞成也不反对笛卡尔。他们全都是些天真的孩子；一个孩子既非无神论者，也不是自然神论者，他什么也不是。

我们由此可以得出什么结论来呢？可以说无神论在统治者中间是一种很危险的怪物：在书生中间也是一样，因为虽然他们过着洁身自好的生活，可是他们从书斋里可以影响到台上的人物；着说无神论不如迷信那样有害，它可对德行差不离也总是不祥之物。再说，自从哲学家们承认没有任何生物是没有种子的，没有任何种子是没有意图的，说小麦并非来自腐烂的东西以来， 如今否认神的人也就比任何时侯更少了。

非哲学家的几何学者们拒绝了目的因，但是真正的哲学家们却都承认有目的因；且正如一位著名作家所说的，一位传教士对儿童宣布有上帝，牛顿却给知书明理的人证明上帝。

有了无神论者，不怪那些践踏人心、唯利是图的暴君又该怪谁呢？他们迫使我们起来反抗他们的毒辣行为，逼得若干思想软弱的人否认被这些怪物闹得声名狼藉的上帝。多少次人民起来造反打倒国王，不是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人逼出来的吗！

有些拿我们的口粮来自肥的人对我们喊道：请你们相信真有一头母驴口吐人言④；请你们相信有一条鱼吞了一个人，三天后又把他放在岸上，依旧健康无恙⑤ ；请你们不必怀疑万有的主曾命令一位犹太先知吃大粪（《以西结书》）①叫另外一位先知购买两个娼妇，叫她们生几个龟儿子（《何西阿书》）

①（这就是人们假托真实而纯洁的上帝亲口说出来的字眼儿！）；请你们相信

一百件或是显然可憎或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物，否则大慈大悲的上帝不仅要在亿万世纪后用地狱的火把你们烧死，而且还不论你们有没有肉体，都要永世永代焚烧你们。

这类莫名其妙的愚蠢言行激怒了思想软弱而又卤莽的人起来反抗，也同样触犯了思想坚强而明智的人愤愤不平。他们说：我们老师们给我们把上帝描绘成世间荒谬绝伦、野蛮无比的东西了，所以我们认为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其实他们可以这么说：所以我们老师们把他们自己的荒谬和怒气都归之于上帝了，所以说上帝恰好跟他们所说的相反，所以他们把上帝说得又疯狂又恶劣，上帝恰好是又明智又善良。贤明的人都这样解说。但是这话倘若被狂热的信徒听到了，便到神父检查官那里去检举他们，而这位官老爷就会把他们用文火烧死，还满心以为是为他自己所糟踏过的神明报仇雪耻，遵照神意办事哩。

④ 阿尔诺（Antoine Arnauld，1612—1694）法国冉森派神学家，反对耶稣会的教条。尝与马勒伯朗士论战。

——译者

⑤ 帕斯卡尔（Blais Pascal，1623—1662）法国十七世纪大数学家、物理学家、散文家、哲学家。名著有《思想录》。——译者

① 克滦蒂乌斯（Cluentius）公元前一世纪罗马历史人物，曾在公元前 74 年告发其岳父欧比阿尼古斯阴谋毒死他，因贿赂而获胜，十二年后欧比阿尼古斯之子又进行报复，控告克滦蒂乌斯企图毒死他，因西塞罗为之辩护，讼案以被告无罪获释告终。——译者

① 1574 年 8 月 24 日夜，法国国王查理九世在母后喀德林·德·麦第锡与居依兹家族挑唆之下，下令屠杀所有当时从各地来巴黎参加亨利·德·纳瓦乐（即后来的亨利四世）与查理九世之妹玛格丽特的婚礼的那些新教徒贵胄。这次屠杀的直接后果是使法国丧失独立，并引起法兰西第五次内战。——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