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游海外

1902 年春夏之交,邹容渡海到达日本,入东京同文书院学习。

还在 19 世纪末,日本就已经是中国留学生最多的国家。当时求进步的中国青年认为:要救国,只有维新,只有学外国,“唯游学外洋者为今日救吾国唯一之方针”。因此,20 世纪初年起,留日学生人数骤增。当邹容来到日本时,中国留学生已近千名。这些新型的知识分子,在民族危难的刺激下, “感慨风云,悲愤时局,忧河山之破碎,惧种族之沦亡,多欲发奋为雄,乘时报国”。他们不同程度地接受了西学的影响,思想较在国内活跃得多。其中已有一部分显露了革命的倾向,“头脑新洁,志气不凡”。他们开始形成了用资本主义改造封建主义中国的要求,并开始对改良派的保皇论调加以抨击。

邹容在这一时代到达日本,感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就将在国内被压抑的思想情感,尽情地抒发出来。他在短短的时间里,攻读了卢梭的《民约论》、孟德斯鸠的《万法精理》等西方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的著作,以及美国独立、法国革命的历史,同时,还大量阅读了《游学译编》、《湖北学生界》等留学生宣传革命的刊物。邹容在革命著作中找到了救国真理,无论是对民族危机,或是对西方资本主义文化的了解,都比过去大大前进了一步。他已不再是谭嗣同等改良派的同情者和拥护者,而是由爱国而革命,为救国而反清, 迅速成长为资产阶级革命民主派的先锋战士,冲上民主革命的战场。

1903 年春节,1000 多名留学生在东京骏河台留学生会馆举行新年团拜大会,这是一次宣传革命的大会。政治上接受了孙中山影响的留学生马君武在会上慷慨陈词,当着清朝驻日公使蔡钧的面,历数清朝的罪恶。邹容起而响应,发表演说,声言不推翻清朝政府的反动统治,就不能挽救中国的危亡。这些愤激的言词,博得进步学生的热烈欢迎。会上,皇族宗室起来反驳,语未成章,被大众呵哄而止,蔡钧之流被邹容等人搞得狼狈不堪。之后,凡遇留学生开会,邹容必争先演说,“犀利悲壮,鲜与伦比”。他倡言对待清王朝,“不变法当革,变法亦当革”。他那敏锐的政治嗅觉,激进的反清立场,

充沛的爱国热忱,经常见于形色,溢于言表。国难出志士,时势造英雄,邹容在留学界,已是大家熟知的革命分子。

1903 年春,邹容将他的革命激情和迫国赤诚凝聚笔端,全神贯注地撰写

《革命军》一书。

正当邹容挥笔疾书,聚精会神地写《革命军》时,清政府派到日本管束留学生的学监姚文甫因奸情事被揭露,准备回国。姚文甫是一个凶狠而卑鄙的官僚,他多方箝制言论,屡屡迫害学生,为留学界所痛恨。于是大家决定借端发难,给他以制裁,煞煞敌人的威风。3 月 31 日夜,邹容约集几个留学生,直入姚的寓所,历数姚的罪恶,并称“纵饶尔头,不饶尔辫”,拿出剪刀将姚的辫子剪断,限定他第二天早晨 5 时滚出东京,邹容等人又将姚的辫子悬挂于中国留日学生会馆的正梁上示众,题曰:“南洋学生监督、留学生公敌姚某某辫。”邹容等人疾恶如仇,不仅打击了邪恶、伸张了正义,而且蔑视王法,同清政府作了一次正面较量,“剪刀除辫人称快”,这件事轰动了留学界,进步学生无不拍手称快。清政府驻日公使蔡钧闻讯,大为恼火。他不只是感到“物伤其类”,更为惶恐的是,以为这是“犯上作乱”的开端, 照此下去,自己也将无容身之地。因此,他立即照会日本外务省,要求到同文书院索拿邹容。他们甚至煽动说:“近来留学生之宗旨变坏,应推邹逆为祸首。”为暂时避祸,邹容遵友人规劝,离日回国。

邹容在《革命军·自序》中叙述这段经历说:“以辛丑(1901 年)出扬子江,旅上海;壬寅(1902 年)游海外,留经年。”他在日本仅仅不过一年, 但在他成长的道路上却是关键的一年,他已从一个爱国者,成长为年轻的资产阶级革命家,挟带着《革命军》书稿,立志为中国“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邹容将以全新的姿态投入于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