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革命军》

“少年壮志扫胡尘，叱咤风云革命军”，凝结着邹容战斗豪情和美好憧

憬的《革命军》是他爱国主义与民主主义思想的结晶。这本被孙中山称赞为“今日国民教育之一教科书”的小册子，是中国人权宣言，是中国资产阶级反清革命运动的奠基作。

《革命军》计 7 章 2 万余言，全篇充满“革命”二字，包括：一、绪论； 二、革命之原因；三、革命之教育；四、革命必剖清人种；五、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六、革命独立之大义；七、结论

内容上《革命军》首先揭起革命的大旗，开宗明义就以火热的激情、犀利的笔触，谱写出革命的颂歌：

革命者，天演之公例也；革命者，世界之公理也；革命者，争存亡过渡时代之要义也；革命者，顺乎天而应乎人者也；革命者，去腐败而存良善者也；革命者，由野蛮而进文明者也；革命者，除奴隶而为主人者也。

这里，邹容把革命看成是历史发展进程中的必然环节，是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他反复强调一条真理，就是革命对于中国是事关存亡的大事，以革命求独立，以革命争生存，中国只有通过革命才能改变现状，才能有其将来。所以他说：

沿万里长城，登昆仑，游扬子江上下，溯黄河，竖独立之旗，撞自由之钟，呼天吁地，破颡裂喉，以鸣于我同胞前曰：呜呼！我中国今日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独立，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长存于 20 世纪新世界上，不可不革命；我中国欲为地球上名国、地球上主人翁，不可不革命。

他还坚定地表示：“嗟乎！嗟乎！革命！革命！得之则生，不得则死。毋退步，毋中立，毋徘徊，此其时也，此其时也！”号召人们只争朝夕地去干革命。在民主革命兴起之时，邹容不怕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压力，以热烈的革命激情，提出鲜明的革命口号，具有强大的冲击力和重要意义。邹容以前，资产阶级革命者还没有比较系统的宣传革命思想的作品，《革命军》是一篇革命的颂词，是一篇真正伟大的宣传品。

接着，邹容用许许多多的具体的事例，历数清朝统治者对内暴戾姿睢， 荼毒人民；对外卖国求荣，引狼入室的苛政罪行。指出：

今试游于穷乡原野之间，则见夫黧其面目，泥其手足，终日劳劳而无时或息者，是非我同胞之为农者乎？若辈受田主、土豪虐待之不足，而满洲人派设官吏，多方刻之，经某官割某地之皮，而某吏吸某民之血，若昭信股票， 摊赔款，其尤著者也。是故一纳税也，加以火耗，加以钱价，加以库平，一两之税，非五六两不能完，务使之鬻妻典子而后已。而又美名曰薄赋，曰轻税，曰皇仁。吾不解薄赋之谓何？轻税之谓何？若皇仁之谓，则是贼盗之用心杀人而曰救人也。

在此，邹容无情地剥开了封建统治者假仁假义的画皮。

值得特别注意的是，邹容在《革命军》中毫不含糊地指出，清朝统治者不仅是国内被压迫民族的监牢，而且是帝国主义的走狗。鸦片战争以来，它把大片大片的中国领土奉送给帝国主义，“以买一家一姓五百家奴一日之安逸”，连他们自称为“祖宗发祥地”的东北，也听任沙俄姿意蹂躏。以致“杀一教士而割地赔款，骂一外人而劳上谕动问”，如此丑事，层出不穷。致使中华民族已处于“内受满洲之压制，外受列强之驱迫”的危殆境地，稍有迟疑，中国就会落入“十年灭国，百年灭种”的万劫不复的深渊。而目前，当务之急则在于“欲御外侮，先清内患”，要救亡，必先反清。这样，人们读了《革命军》就能获得中国革命的正义性、必然性、紧迫性的结论。在此之

前，戊戌变法、义和团运动都曾以挽救中华为出发点，但是，都没有把打倒清王朝作为救亡图存的关键，结果均失败于中外反动势力的反扑和绞杀。邹容吸取了这些教训，在争取中华民族生存斗争之时，不再维护清王朝，而是主张坚决地推翻它。这是一个巨大的历史进步。

《革命军》不仅向君主宣战、向皇朝宣战，还对维护这一制度的封建意识形态进行抨击，提出了“革命必先去奴隶之根性”的思想革命任务。

邹容把“国民”和“奴隶”作为两个对立的名称，指出：中国人长期在黄龙旗下，“父以教子，兄以勉弟，妻以谏夫，日日演其惯为奴隶之手段”， 不能叫国民，只能叫奴隶。奴隶不敢思考，不敢行动，更不敢反抗，只有逆来顺受，永远做封建主义的奴隶，做帝国主义的奴隶。

邹容揭示这种奴隶根性，指出“秦汉以后无国民”。因为中国长期在封建统治之下，“数千年来，名公巨卿，教师大儒，所垂教万世之二大义：曰忠、曰孝，更释之曰忠于君，孝于亲”，均是做奴隶的信条，是“中国人造奴隶之教科书也”。这些就是束缚中国人民的最大的精神枷锁。他引用一首

《奴才歌》，辛辣地讽刺这一不许革命的奴隶哲学：

奴才好！奴才好！不管内政与外交， 大家鼓里且睡觉。古今有句常言道： 臣当忠，子当孝，大家且勿胡乱闹！

因此，邹容号召人民，要争当国民，反对封建思想和封建文化制度，拔去奴隶之根性。把“上下古今，宗教道德，政治学术，一视一听之微物”， 统统进行革命的洗礼。他的这种认识，触及到了封建制度的上层建筑，对当时反封建有重大意义。

中国所要进行的是什么样的革命呢？邹容介绍的西方资产阶级民主主义学说，明确地答复：“则吾请执卢梭诸大哲之宝幡，以招展于我神州土。” “欲求一革命之事，以比例乎英、法、美者。”对于美国资产阶级民主政体， 他尤为倾慕，以为美国独立是革命的最高榜样，所以，他着重“模拟美国革命独立主义”，提出了在中国革命建国的二十五条纲领，并以此做为奋斗的目标。这些纲领的主要内容是：

先推翻满清朝野蛮政府；

诛杀清朝皇帝，以儆万世不复有专制之君主； 敌对干预我中国革命独立之外国及本国人； 凡为国人，男女一律平等，无上下贵贱之分； 不得侵人自由，如言论、思想、出版等事；

无论何时，政府所为，有干犯人民权利之事，人民即可革命，推倒旧日之政府，而求遂其安全康乐之心；

定名中华共和国；

中华共和国为自由独立之国。

这些纲领充分体现了“主权在民”的思想，指出如果政府“日其弊端暴政”，人民就应起而颠覆之，这不仅是人民的权利，而且是人民的义务。它浸透了革命民主主义精神，体现了中国资产阶级的政治要求，具有深刻的革命意义。

《革命军》第一次把“中华共和国”的名称公之于世、并在全文末充满信心地呼唤：“中华共和国万岁！”“中华共和国四万万同胞的自由万岁！” 以激昂慷慨的口号表达他对祖国、对人民的热切祝愿。

自从《革命军》出版以后，反清革命运动的政治前途是建立共和国也就成为了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