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东治病

1939 年 9 月 15 日，徐海东夫妇伴随刘少奇同志等人经过西安、洛阳， 来到竹沟。由于一路上工作繁忙、劳累，徐海东的肺病复发了，刚住下来就吐血了。妻子周东屏为他的病情而担忧，叫来竹沟留守军医处处长钟华为他治病，一连十多天没有好转。当向皖东新四军江北指挥部进发时，刘少奇让其他同志准备好两副担架，轮流抬着徐海东行军。

来到新四军 6 支队司令部驻地新兴集后，支队司令员彭雪枫去看望徐海东夫妇。他们是老熟人，共同参加过陕北著名的直罗镇战役和渡河东征战役。今日，徐海东担任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副指挥兼 4 支队司令员，他们又在一个战区与日军作战了。彭雪枫询问了徐海东的病情，请来军医为老战友治病， 依然未能治好。

不久，徐海东离开 6 支队，来到江北指挥部。他不听妻子的劝告，带病

出征，指挥 4 支队与 2000 余名伪军打了 3 天 3 夜，收复了周家岗、复兴集、犬马丁、古河等地，粉碎了敌伪的大“扫荡”。徐海东劳累过度，口吐鲜血， 昏倒在地。经医生诊断，是肺病复发。但他仍以顽强的毅力，用战斗姿态带病坚持工作。

1940 年初， 4 支队召开营以上干部大会，总结这次反“扫荡”的经验。徐海东连夜整理发言提纲，几乎一宿没合眼。第二天早上，徐海东毫无食欲， 随便喝了几口稀粥就放下碗筷。警卫员见此情景，低声问道：“首长，你是不是又发病了？”

徐海东说：“别瞎说，哪来的这么多病。走，会议就要开始了。”说着， 他扎好皮带，向会场走去。

在会上，徐海东以他那一贯宏亮的声音在讲述着周家岗战斗经验和教训。突然，他感到有一股东西，从胃里翻滚上来，但他尽力忍受着、压制着， 仍高声说道：“这只是头一次战斗，我们要继续打下去。党中央、毛主席要我们一分钟不停地向东、向东，我们⋯⋯”话未说完，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徐海东昏倒在桌旁。

当时没有药物治疗，周东屏和两名医生找来咸菜水、卤水为徐海东止血， 效果不太明显。徐海东躺在担架上，吃饭、喝水、大小便、翻身全靠妻子帮助，一连躺了几个月，使他烦躁不安经常叹息：“我这病何时才能好啊？” 周东屏劝慰道：“别着急，你这病会养好的！”由于缺少药物，徐海东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了。

一天，徐海东突然大口吐身，病榻前放着的一个二号洋瓷盆，一次吐了半盆。还伴随着发高烧，连续几天几夜高烧不退，体温表的水银柱指数总在40 度上下。他每天处于昏迷状态。军医和周东屏束手无策，许多领导前来探视，悄悄地准备后事了。

深夜，周东屏守在床边，她想前想后，忍不住流泪，低声哭泣着。徐海东从昏迷中醒过来，自己也知道不行了。他低着声说：“哭什么，你是个红军，共产党员，不该哭哭啼啼。人总是要死的，有的病死，有的饿死，有的战死⋯⋯你不是常看见吗？许多有才能的好干部，总一块吃饭，有说有笑， 上了火线，晚上就⋯⋯”他说着又昏迷了。一会清醒过来，又断断续续地说：

“⋯⋯死，是不可怕的，只是我为党做的事太少了⋯⋯”

就在徐海东垂危之中，地方党的一位同志找来了一名中医。这是一位近60 岁的老人，名叫沈默。军队的医官和管医疗工作的领导同志见这位中医貌不出众，名不外扬，怕他乱下药会加速病情恶化，坚决不肯让沈默主治。

“草药是治不了大病的，”有人向周东屏说，“我们要对党负责，不能让他乱下药。”

“要吃这个人的药，一定要报告中原局。”也有人说。

周东屏不懂中医，但她从小在山村生长，见过一些土中医，治好多种病。她知道徐海东在长征途中负伤、患病，正是吃了中药好转的。她救人心切， 不要人请示上边，不让人告诉医务部门领导，一个人断然决定：立即请沈老先生开药方，马上派人去抓药。可是三付中药取回来煎好后，周东屏又忧虑起来：是啊！万一吃坏了，这责任太大了。海东不仅是自己的丈夫，而又是党的高级干部，他的一切是属于党的。怎么办呢？

警卫员把抓中药的消息告诉了发高烧的徐海东，徐海东把周东屏叫到床边问道：“药煎好了吗？”

周东屏如实地说：“好了，只是大家怕吃错中药⋯⋯” “拿来，”徐海东微微睁开眼说：“中药不会吃坏人的。”

一句话，解除了周东屏的疑虑。她亲自把煎好的药捧来，看着丈夫吃下去。可是，她心里七上八下，不安地坐在床前，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眼见病人慢慢地安睡了，她也坐着睡熟了。

无名中医也有本事。沈老中医用药很灵，到了第二天夜晚，徐海东三付中药下腹，高烧退了。周东屏由愁转笑，同志们奔走相告。沈老先生这才知道，吃药的病人不是人们对他说的“杨副官”，而是大别山出了名的徐海东。周东屏陪同老中医守在徐海东身旁，观察了一夜。第二天，老中医背上筐子， 上山去挖中草药。回来后，他把采来的 7 种草药配在一起，上锅熬成一碗碗的黄汤。就是这种黄汤，使徐海东摆脱了死神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