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的材质与形态发展
筷子看起来简简单单,灵活小巧,却材质各异,种类繁多。东汉许慎《说文·竹部》:“箸,饭攲也。从竹,者声。”攲是古代巧器。因此箸的本意就是指夹取食物的巧妙用具。年代最早的“箸”字出现在先秦石刻《诅楚文》中:“箸诸石章,以盟大神之威神。”
到了春秋战国,由于青铜等冶金技术的发展,出现了庄重古朴的铜筷和铁筷,汉魏六朝,光亮秀丽的漆筷、精致名贵的银筷和金筷出现。后来,材质各异的筷子名目繁多,有象牙筷子、犀角筷子、乌木镶金筷子等。
我国历史上的筷子有100多款,常用的有木头的,竹子的。按照主体的材质,我国古代的筷子子分为四大类:竹木筷子、金属筷子、牙骨筷子、玉石筷子。最原始,最普及的筷子,还是竹木筷子,比如天竺筷子、南竹筷子、湘妃竹筷子,这些都是竹子做的,最普通的是毛竹筷子。
古代竹筷子品种可谓千姿百态,有灰褐色条纹的棕竹筷子最高档,同时,紫竹筷子、湘妃竹筷子也是稀有品种。湖南的楠竹筷子放在清水中根根竖立不卧浮,有神奇筷子之称;而杭州西湖天竺筷子也成为这个风景名胜的一大特产。竹筷子还有便于雕刻的特点,四川江安竹雕筷子创制于明末清初。
木制筷子有好多种,比较有名的有楠木筷子、冬青木筷子和红木筷子。红木如紫檀木、酸枝木、花梨木、鸡翅木都可统称为红木。
紫檀木名紫榆,木质甚坚,色赤,入水即沉。亦称“清龙木”,为世界上名贵木种之一。因生长缓慢,材质坚实,硬度大,韧性强,结构细致,纹理均匀,耐腐性强而闻名。
晋代崔豹所著《古今注》中记载:“紫楠木,出扶南,色紫,亦谓之紫檀。”宋代赵汝适《诸蕃记》载:檀香出爪哇,其树如中国之荔枝,其叶亦然,土人砍之阴干,气清劲而易泄,热之能夺众香;色黄者谓之黄檀,紫者谓之紫檀,轻而脆者谓沙檀”。
酸枝木是热带常绿大乔木,从颜色分有红酸枝、黄酸枝和白酸枝之别,酸枝木色泽差异很大。通常以粟褐色近似紫檀,材质坚韧,纹理细密者为佳;木质颜色偏淡,木质纹理粗疏者次之,酸枝木还被称为紫榆。
清代江藩者著《舟车见闻录》记载:“紫榆来自海舶,似紫檀,无蟹爪纹。刳之其臭如醋,故名酸枝。”
酸枝初伐时,心材淡红色至赤色,经长时间放置,颜色逐渐转化为紫红色,光泽变为暗沉。酸枝木坚硬而重,可沉于水。经打磨可达到平整如镜,抚之细滑清凉,木纹美观,不易腐朽,经久耐用。因此适合作筷子。
花梨木变称为花榈木。据唐代医学家陈藏器《本草拾遗》记载:“榈木味辛、温、无毒。主破血、血块、冷嗽、并煮之热服。出安南及南海,人作床几。似些檀而色赤;为枕,令人头痛,为热故也”。
明初王佑增订《格古要论》:“花梨木出南番广东,紫红色,与降直香似,变有香,其花有鬼面者可爱,花粗而淡者低。心材呈大红,黄褐色和红褐色,颜色接近边缘越淡,纹理呈青色,灰色及棕红色等。坚硬,纹理精致美丽。”
鸡翅木产于东印度,我国海南岛、浙江、福建也有出产。为明代及清前期常用之名贵家具用材。明代曹昭《格古要论》载:“鸡翅木言其出西番,其木一半紫褐色,内有蟹爪纹,一半纯黑色如乌木,有距者价高。”其纹理有如鸡禽类之颈翅纹,有的如重叠火焰,有的如鹧鸪毛羽具排列整齐之白斑点,灿烂闪耀。
乌木为柿树科,产于热带地区,木质坚实细致,色黑。晋崔豹《古今注·草木》:“翳木出交州,色黑而有文,亦称之乌文木也”。明李时珍《本草纲目·木二乌木》:“出海南、云南、南番。叶似棕榈,其木漆黑,体重坚致”。乌木质地细密坚实,坚脆沉重,光泽如漆的珍木。在很早以前就有作箸之记载,明代谷泰《博物要览》记:“乌木出海南、南番、云南,叶似棕榈,性坚,老者纯黑色,且脆,间道者嫩……作箸”。
乌木筷子在木质筷子中身价最高,质坚体重,不弯曲不变形,质地高雅,色泽黑亮,光润细腻,手感极好。
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墓的三千多件精美遗物中,有一双竹箸,长17厘米,直径0.3厘米。这双2100多年前的西汉圆箸实物,作为陪葬品,可见其为人们在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
在清代的时候最热门的是乌木筷子,在曹雪芹《红楼梦》中,刘姥姥进大观圆时,王熙凤原来给她用的是镶金的象牙筷子,刘姥姥用不来,就给她换了乌木的筷子,叫乌木三镶箸,这是最大众的竹木筷子。
第二种是金属筷,从青铜筷算起,有金筷、银筷、铜筷和铁筷等。
安徽贵池里山徽家冲窖藏中,有青铜箸一双。由于岁月的腐蚀,两支铜箸长短不齐,但相差无几,平均为20厘米,经考证为春秋晚期之物。春秋两汉间的各种箸中,多在17至18厘米之间,最长5l厘米,多为木质。
春秋时代的箸,多为上下一般粗细的圆柱体,而汉代箸之形状大多为首粗下足略细的圆形。相传西汉时期有位武将被称为巨无霸,他以重约数斤的铁箸进食,以显示其臂腕有超人之力。
汉代箸不仅相当普及,并向多品种发展。唐代冯贽的《云仙杂记》载:“向范待侍,有漆花盘,科斗箸,鱼尾匙。”
筷子在魏晋南北朝的阶段有了很大的发展,在魏晋以前多为竹木箸、牙骨箸和铜箸,以后则逐渐被银筷取代。
唐代名医陈藏器说:“铜器上汗有毒,令人发恶疮内疽。”事实证明,铜氧化就会产生铜腥气,铁氧化后銹迹斑斑,都难以进餐,故铁箸、铜箸渐渐为银箸所替代。
隋唐时期长安著名的李静训墓中,发现一双银箸,是我国发现最早的银箸。
在镇江东郊丁卯桥发现的950余件唐代银器中,银筷数量达40余双。银筷测毒说其实不可靠,但银筷有杀菌作用,1公升水中只要含有微量的银离子,即可杀灭大部分细菌。
银为贵重金属,其价格仅次于金,而价格昂贵的金筷是皇宫贵族奢侈的象征,当年黄金餐具器皿为皇宫所垄断,北魏时,曾规定上自王公下至百姓,不许私养“金银工巧之人”,私造金器者是犯法的。
史载唐玄宗曾赏赐宰相金箸一双。《开元天宝遗事》云:“宋璟为宰相,朝野人心归美焉,时春御宴,帝以所用金箸令内臣赐璟。”当宋璟听说皇上赐他金箸,这位宰相十分惶恐,愣在丹陛前不知所措。
唐玄宗见状说:“非赐汝金,盖赐卿以箸,表卿之直耳。”当宋璟知道是表彰他如同筷箸一样耿直刚正时,这才受宠若惊地接过金箸。但是这位“守法持正”的老臣,并不敢以金箸进餐,仅仅是把金箸供在相府而已。
唐代银箸不但数量多,箸也长,最长者竟有33.1厘米,当年铸造如此长的大量银箸,亦反映出唐代的繁荣昌盛,国富民强。
唐代常举行盛大饮宴,如敦煌473窟的壁画《宴饮图》中,凉亭中长桌两边男左女右坐着四男五女,仅从女方一面来看,人人面前皆放有箸和匙。
还有一幅西安的唐代墓室壁画《野宴图》,赴宴者人更多,坐立者十九人还有侍女两名,餐桌上放满了耳杯盘盏之类,同样也可明显地看到一双双横放的筷箸。
自宋代起,筷箸已向工艺品方向发展。宋、辽、夏、元有不少筷箸遗留下来,质地多为银制和铜铸。若与唐代相比,相对较短,约在25厘米左右,最短者仅15厘米。江西鄱阳东湖发现的两双北宋银箸,长23厘米,箸上部有了新突破,改圆柱形为六棱形,其下端还是细圆柱形。
在四川阆中发现的南宋铜箸数量之多大大出乎意外,竟有244支,也就是122双,这批铜箸粗粗细细不一,直径0.3至0.6厘米,箸长25厘米,器形首粗足细,中部有弦纹。
辽宁辽阳三道壕也发现金代铜箸1双,长26.8厘米,上部为六棱形,箸身有竹节纹饰。
到了元代,箸形又有新的变化,安徽合肥孔庙的110根银箸,首部呈八角形,长度为26.5厘米。
从宋、辽、金、元各朝代的铜箸、银箸来看,其最大特征是器形多变,不像唐代以前的箸,多为素面圆柱体,甚为单调。
造箸的工匠们懂得,墨守成规难以有出路,他们需要展示自己的才华。在江苏无锡发现的元代4支银箸上,工匠竟然大胆地镶上了自己的姓名。
第三种是牙骨筷子,牙骨是指象牙以及野兽的骨头。野兽的骨头有牛骨头,有骆驼骨头。北方的居民大部分用骆驼骨头做筷子。南方居民则用大象的骨头、虬角、犀角、孔雀骨、鱼骨、珊瑚等做筷子。
还有用海龟甲壳制成的玳瑁筷子等。有些聪明的工匠用精雕细刻的功夫将牙骨巧妙地镶接,使之成为艺术品。
第四大类是玉石筷子,玉质有汉白玉、羊脂玉,有翡翠、水晶、寿山石筷子等。
在明代以前,无论是银、铜、竹、木、牙箸等,大多为圆柱体,也有六棱形,但四方形极少,可是明代箸却以首方足圆为特征。由前代的首粗足圆柱形箸改为首方足圆体,看起来变化并不大,但这一小小的改革有三大好处:
首先圆柱体筷箸容易滚动,而民间称之为四楞箸的首方足圆箸,不会滚动,设宴待客放在桌上很稳重。同时,四楞箸比圆形箸能更稳当地操纵,如吃拔丝类菜,方头筷子握在手中用力拨菜也不易打滑,吃面条也更得心应手。
另外,四楞方箸为能工巧匠在箸上题诗刻字雕花提供了发挥空间。圆柱体筷箸难以表现绘画刻字,方箸不但可以两支筷子相应拼组成画幅,也可十双筷箸排列组成更大的画面。
因此,箸首由圆体发展为方体,为生产更精美的工艺筷子奠定了基础。方箸既可以单面刻,也可双面刻,还可以四面刻,圆箸为此相形见绌。
在四川珙县洛表的悬棺内,清理出一支明代红漆竹箸,箸长28厘米,首方足圆,四边楞面上部刻有“江山〇高曰月〇长五子〇阿旦休”草书体十四字,其中三字腐蚀难以辨认。因此,有了方箸,也就有了箸上诗词。
北京定陵为明代神宗朱翊钧的陵墓,在其地宫中除了有宝石金钗、金壶、金爵、金冠、金匙、箸瓶架等,瓶架上还插有乌木镶金箸。此御箸也是首方足圆,不过四楞箸顶端镶有方金帽。
另在河南宁陵花冈明代的一艘木船中,也发现一支木箸,长达3l厘米,方首圆足。可见,方首圆足款式为明代箸的流行样式。
另外,还有许多非常罕见的棕竹牙帽箸、乳帽镶银象牙箸、乌木镶银箸、虬角镶金箸等。
清代的筷箸,其特点为制作工艺精巧美观。而竹木筷子镶银者特别多。如上海收藏的清代筷箸中,就有象牙镶银箸、湘妃竹镶银箸、乌木镶银箸、红木镶银箸等。这些镶银筷子,不但顶镶银帽,下镶6、7厘米银套,还在帽顶镶有7、8厘米的银链,使筷子相系不离。这不仅仅是为了装饰性,给人以美感:还有它的实用性,一双筷子配对,易于保管,不会因遗失其一而失去作用。
清代筷箸既有上下双镶箸,也有三镶箸。《红楼梦》四十回中写道:“凤姐手里拿着西洋布手巾,裹着一把乌木三镶银箸,按席摆下。”所谓“三镶”就是顶镶银帽、足镶银套、中部镶银环。不过到了清代末期,“中环”不再时兴,式样以镶银链为多。
明清时代,各种筷箸已由单纯的餐具发展为精美的工艺品。筷子的雕饰从古代刻画短线纹,涡纹发展到题诗刻联,从绘画、烙画发展到镶嵌、雕镂等,形式多样,异彩纷呈。
清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说:“美食不如美器,斯语是也。”在清代,在云南武定县出了一个制作烙画筷子的名艺人武恬,他能在长不盈尺的筷子上烙画唐代画家阎立本的《凌烟阁功臣图》、《瀛州十八学士图》,所绘人物须眉衣饰,栩栩如生,其技艺号称天下无双,出自他亲手制作的工艺筷子亦是身价百倍。
北京的象牙筷子,浅刻仕女,花鸟或风景,饰以彩绘,华贵艳丽。桂林的烙画筷,烙印象鼻山,芦笛岩,独秀峰等景,白绿相间,清丽大方。
清代四川江安的竹簧筷子驰名中外,1919年曾在巴拿马国际博览会上夺得优胜奖章。竹簧筷子创制于明末清初,以节长壁厚之楠竹为原料,经煮沸、制坯、露晒、打磨等多道工艺再精雕细刻而成。所刻狮头竹筷、有单狮、双狮、踏宝狮、子母狮等八十多个品种。
据说,制作一双传统狮头簧筷,单是两个狮头,有时竟要雕上三百到四百刀才能完成。其做工之细,技艺之精,委实令人叹服!这些筷画、筷雕,构成了我国工艺美术殿堂中独具特色的一朵奇葩。
[旁注]
湘妃竹 也称斑竹。传说,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千里寻追舜帝。到君山后,闻舜帝已崩,抱竹痛哭,流泪成血,落在竹子形成斑点,故又名“泪竹”或“斑竹。那种斑点有黑色,也有红色,因为有了这故事,竹子也被赋予了传奇色彩。
《古今注》 三卷,晋崔豹撰。崔豹,字正熊,一作正能,惠帝时官至太傅。此书是一部对古代和当时各类事物进行解说诠释的著作。共分三卷,上卷为:舆服一,都邑二;中卷为:音乐三,鸟兽四,鱼虫五;下卷为:草木六,杂注七,问答释义八。
《格古要论》 我国最早的文物鉴定专著。明曹昭撰。全书共三卷十三论。上卷为古铜器、古画、古墨迹、古碑法帖四论;中卷为古琴、古砚、珍奇、金铁四论;下卷为古窑器、古漆器、锦绮、异木、异石五论。
巨无霸 又叫巨毋霸,相传是西汉时的一员武将。他身高有三米三左右,一般的马车装不下,拉不动他,一般的门他也过不去,吃饭用铁筷子,睡觉要枕大鼓。巨毋霸而且还有一个特殊的本事,他能够驱使、控制虎豹犀象等猛兽来作战。
陈藏器 (约687—757)自幼聪慧过人,八岁起随父辈涉外采药,辩识百草,对许多相似药草过目不忘。一生致力钻研本草,调配了大量行之有效的茶疗秘方。其倡导的本草茶疗法在当时繁荣的唐代外交中更是影响到东南亚等国。纵观我国茶疗文化历史长河,陈藏器犹如一颗明星,照亮后世,造福万年。
宋璟 (663~737)字广平,少年博学多才,擅长文学。弱冠中进士,唐开元时拜尚书右丞相,在任52年。一生为振兴大唐励精图治,与姚崇同心协力,创造了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处于世界领先地位的大唐帝国,史称“开元盛世”。
敦煌壁画 包括敦煌莫高窟、西千佛洞、安西榆林窟共有石窟552个,有历代壁画五万多平方米,是我国也是世界壁画最多的石窟群,内容非常丰富。敦煌壁画规模巨大,技艺精湛,深具中华民族的宗教风格。
阆中 古代巴人活动的中心地区之一,历史悠久,文化灿烂。战国中期曾为巴国国都。历代王朝都在这里设置郡、州、府、道。蜀汉名将张飞镇守阆中达7年之久;唐高祖之子滕王元婴、鲁王灵夔都曾封治阆中,是历代川北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中心。
羊脂玉 又称“白玉”,“羊脂玉”,属于玉中的优质品种,韧性和耐磨性却是玉石中最强的,入土数千年,也不会全部沁染。特别细腻、光亮、温润。上佳的羊脂白玉近于无瑕,好似刚刚割开的肥羊脂肪肉,而光泽光滑如脂。
悬棺 我国南方古代少数民族的葬式之一,属崖葬中的一种。在悬崖上凿数孔钉以木桩,将棺木置其上;或将棺木一头置于崖穴中,另一头架于绝壁所钉木桩上。人在崖下可见棺木,故名。悬棺葬工程艰险,耗资大,主要在贵族中盛行。
阎立本 (601~673)我国唐代画家兼工程学家。秉承其家学,尤其善长于绘画。他善画人物、车马、台阁,尤擅长于肖像画与历史人物画。他的绘画,线条刚劲有力,神采如生,色彩古雅沉着,笔触较顾恺之细致,人物神态刻画细致,其作品倍受当世推崇,被时人列为“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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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勤问竹箸,甘苦乐先尝。
滋味他人好,乐空来去忙。
宋代文人程良规的这首诗,是对筷子奉献精神的生动描绘。筷子作为我国饮食文化内容之一,其历史源远流长。随着历史的发展,筷子也由简单的饮食工具发展成为兼实用性、观赏性于一体的工艺品。筷子已成为洞悉我国饮食文化发展脉络的一面镜子,在世界饮食文化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