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申斯基教育思想

生平与教育活动

乌申斯基（1823年～1871年）是俄国著名的民主主义教育家。1824年出生于俄国莫斯科以南的图拉城。父亲是一个税务官员。在受过完整的中等教育后，1840年进入莫斯科大学法律系学习。在大学里，乌申斯基接触了大量俄国和西欧进步的文艺作品，1844年以优异的成绩获硕士学位。1846年被任命为一所法律专科学校的代理教授。1848年以后，俄国统治者加紧对进步教师的监视和迫害，1849年，乌申斯基被作为一个政治上不可靠的“自由思想家”而解除了教授职务。由于生活所迫，他在内务部当了五年小职员，在杂志上发表了不少文章，参加教育问题的讨论。1855年乌申斯基重新开始了他的教育活动。他在一所孤儿院当教师，后又任学监（沙俄时代的学校行政之衔，位于校长之上）。这期间他更加注意教育问题的研究，并发表了一系列教育论文，如《论公共教育的民族性》、《学校三要素》等。

1859年，乌申斯基调任斯莫尔尼贵族女子学院的总学监，开始了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教育改革。斯莫尔尼贵族女子学院是1764年开办的一所修道院式的女校，学校中充满了封建的腐朽和落后。乌申斯基合并了原来的贵族女子部与市民女子部的课程，使所有在校女子接受同等的教育。此外，他还拟定了新的教学大纲，把本族语、俄国文学放在首位，增加了自然科学类科目，采用实物教学，要求进行物理实验。尤其重要的是，他建议“建立一个专门师范班，以便使七年级（最高年级）的优秀女学生可以自愿留在这个班里一至两年，作为师范实习生而进行教学和教育方面的实习”。这是俄国第一所培养女教师的学校，为俄国女子师范教育奠定了基础。

为保障改革的进行，乌申斯基聘请了许多进步人士来校任教，每周四还召集进步教师和学生交流教育思想，讨论教学问题，传播资产阶级精神。他利用担任“国民教育部公报”编辑之便，发表了一批具有新思想的文章，主要有《劳动在心理上和教育上的意义》、《祖国语言》、《师范学校章程》以及低年级的俄语读本《儿童世界》（上、下册）。

乌申斯基的改革一开始就受到守旧振的反对和诬陷，他被指控为信仰无神论和有反政府的自由思想人，1862年被辞退，沙皇政府迫于乌申斯基的声望，派遣其长期出国考察女子教育。

1862年至1867年，乌申斯基对瑞士、德国、法国、比利时、意大利等国的教育进行了考察和研究，完成了许多有价值的教育论著，如《祖国语言》及著名的《人是教育的对象》等。1870年患肺病去世。

在19世纪60年代俄国的社会改革运动中，乌申斯基是一位进步的资产阶级民主主义者。他反对沙皇政府的统治和腐朽的农奴制，拥护解放农奴，为祖国的自由发展而奋斗。他虽未达到革命民主主义者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的思想高度，但在某些方面受到了他们的影响，主张民族性原则，要求男女教育平权，要求普及教育。乌申斯基以其短暂的一生为俄国教育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人们称他是“俄国教育科学的创始人”、“真正的人民教育家”、“俄国教师的教师”。

论教育的民族性原则

教育的民族性原则是乌申斯基教育理论的重要指导思想之一，它贯穿在乌申斯基教育思想与实践的各个方面。

1.民族性的涵义

19世纪，欧洲不少国家的社会科学研究者们都在大谈民族性的问题。不同思想观念的人对民族性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沙皇政府为维护腐朽、反动的农奴制，大力鼓吹俄国的民族性就是东正教、专制和民族不变的原则。由此推行“民族性、东正教、专制制度”三位一体的教育政策。

乌申斯基认为，民族性应该理解为一个民族的特点，即由每个民族的历史发展和它必须在其中生存和劳动的那些地理和自然条件所决定的特点。他还指出，民族性是随着欧洲近代国家的出现而逐渐形成的。一个民族的民族性也不是僵死的，它是在不断发展和逐步完善的。乌申斯基的“民族性”包含爱国主义和人民性这两个方面的内容。在很多情况下，乌申斯基实际上是将“民族”与“祖国”两个概念等同看待的，而且指出民族性发展和完善的推动力就是劳动人民。他说：俄罗斯民族的主要特性突出地表现在它的人民具有非凡的创造力和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精神，他们不仅在历史上多次打退了外族的入侵，捍卫了国家的独立，而且创造了极为丰富的俄国文化。他还明确指出：“如果我们在我国普通人民的性格中只看出宗法制的色彩，那我们就太没有远见了。不，我们在人民的性格中看到许多高尚的文明、充满力量的民族性和大公无私的人道主义的强大素质。”在以上的论述中反映出乌申斯基对民族性辩证的理解，并把民族性与人民性联系起来，这是他民主主义思想的反映。

但是，乌申斯基由于世界观的局限，对“民族性”也做过一些惟心主义的解释及过偏的观点。他认为民族性都是神在世界上所创造的最美妙的东西。民族性是“众人所共有的天赋性向”，在一切人身上都有这种情感，甚至在一个人身上所有的好品质都毁灭之后，他的民族性才会消失。这样，乌申斯基就把民族性蒙上了神秘主义的色彩。他过分地强调了民族的共同性而忽视了民族内部的阶级性，这些都是不足之处。

2.教育与民族性

乌申斯基在《公共教育的民族性》一文中指出，民族性是教育的源泉，一个民族的教育，与这个民族的民族性有着不可分割的必然联系。教育只有从民族性这个丰富的源泉中吸取力量才能得到发展，脱离了民族性想杜撰教育，是徒劳无益的。他说：“教育可以永远依靠的只有一种每个人都具有的天性：作为民族本源的直感。正如每个人都有自尊心那样，每个人都热爰自己的祖国。这种爱为教育提供了一把打开人类心灵的可靠钥匙，并在同人类天生的、个人的和祖传的邪恶品质的斗争中提供了强大的支持力量。当教育与民族性相合时，就能得到人们充满生气和感情强烈的反应与合作。这种感情比起单靠理智而接受的看法或害怕惩罚而形成的习惯要有效得多。”

另一方面，民族性的教育对民族的发展、民族性的完善又起着推动作用。

3.民族性教育的特征

首先，乌申斯基认为，民族性就表现为人民性，所以民族性的教育就应该是人民的教育。人民应是民族性教育完善、发展的推动力。他说，公共教育只有当它的问题成为一切人的社会问题和每个人的家庭问题时才是最有效的，国民学校只有当人民自己关心它的发展时，才能广泛地和毫无阻碍地发展起来。这种教育应该是由人民自己来管理和领导的，任何人不能怀疑人民领导国民教育事业的能力。这种教育应该以人民的利益为最高标准，应当是男女平等的教育。

其次，民族性教育应该表现为爱国主义的教育。在乌申斯基看来，爱国主义也就是民族性的情感，是最有生命力的。爱国主义教育应该培养学生的民族自豪感、自尊心，懂得并履行公民职责义务。应该要求学生能够无私地真诚地为祖国人民服务，在祖国与民族需要时，可以毫不动摇地牺牲自己的一切。乌申斯基在要求对本民族的热爱和尊重时应该与对其他民族的尊重、热爱结合起来，这就与狭隘的民族主义区别开了。

第三，民族性的教育应该吸收本民族人民所创造的优秀的文化成果，应当把本民族语言的学习放在首位。乌申斯基对当时俄国上流社会推崇西欧语言和文学，请外国人来学校担任教师，将本民族语言置之不顾的现象十分反感。他于1861年出版了《祖国语言》一书，强调要把俄语作为学校教学的首要任务和基础。乌申斯基对民族语言给予了极高的评价，他说，民族语言是一个民族远在有史之前就已经开始了的全部精神生活中的一朵最瑰丽的永不凋萎的，永远开放着的鲜花。在民族语言明亮而透彻的深处，不但反映着祖国的自然，而且反映着民族精神生活的全部历史。儿童通过祖国语言而获取知识、智力和精神力量的速度与效率是最高的，这是通过其他语言的学习而达不到的。民族语言还有助于一个民族的巩固和发展，他说：民族语言是最生动最丰富而巩固的一种联系，它把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各代人民连结成为一个伟大而富有历史意义的生气勃勃的整体。所以必须用祖国语言进行教育和教学。

第四，民族性教育表现在教育制度上，应该有各自独特的教育体系。他认为，一个民族的教育经验可以成为各民族的宝贵遗产，然而正如民族语言一样，又都有各自的特点，所以每个民族都有它自己特殊的国民教育制度和特殊的教育体系。他要求建立俄国自己独创的教育体系，这种体系应该反映俄国人民的教育目的，反映他们的经济、政治和文化的利益，摆脱其他国家教育理论的不良影响。这些要求，依靠抄袭其他民族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经验是不可能实现的，“在这一点上，每一个民族都应该自力更生。”但是，乌申斯基并不是排斥外国优秀的文化遗产，割断与外国教育界的联系。他认为，欧洲各国的教育有着“共同的历史基础”，以及各国儿童心理规律的一致性，导致各民族在许多方面有不少共同之处。所以，各国教育可以相互借鉴。建立具有俄国特色的教育体系，“并不在于我们的学校一定要组织得与别人的学校不同。”他要求根据本民族的需要批判地吸收其他民族的优秀遗产，建立适应自己民族特点的教育制度是正确的，但在一些问题的论述中过于绝对化了，从而出现偏激之处。

论教学

在乌申斯基的教育学体系中，教学论占有很重要的地位，他认为教学论是教育学课程的“一半”。他提出并论证了教学过程的本质规律、教学的心理学基础及教学任务、教学原则、教学组织形式、教学方法等一系列重要问题，从而创建了俄国古典教学论的完整体系。

1.论教学的心理学基础

乌申斯基以惟物主义的认识论为基础，批判地吸收心理学史上各个派别的心理学思想，形成自己独特的心理学理论。

乌申斯基把人的心理理解为处于生物发展最高阶段的、作为社会生物的人所特有的精神过程的统一。他把整个神经系统中枢与大脑看作是心理过程的器官，并指出：“心灵的机构主要是生活的产物，并且是由生活经验形成的。”由此，他提出：“心理学是一门以事实和观察为基础的，而不是以信仰为基础的科学。”“这一观点比赫尔巴特把抽象的观念作为心理活动基础的观点更具有惟物特性。

从这一观点出发，乌申斯基要求教师在教学中必须依据心理学、生理学和人体解剖学的科学原理来组织教学，必须了解学生的个性及其特点，要求教学必须适应学生身心发展的水平和特点。他提出狭义的教育学即单靠教学方法和教学经验的教育学不是科学，仅是一门艺术。只有以科学的心理学、生理学研究成果为基础的教育学才是科学的。乌申斯基系统地研究了注意、记忆、思维、意志、情感等在教学中的作用。

乌申斯基认为注意是教学的一个惟一的门户，只有经过这个门户，外在世界的印象才能在心里引起感觉，注意愈强烈，则感觉愈明确和愈清楚，因此它的痕迹也就愈巩固地保存在我们的记忆中。乌申斯基把注意划分为“积极注意”和“消极注意”两类，教学中应发展积极注意，减少消极注意。

记忆的基本功能是把从外界感受的印象保存起来，作为后来回忆、思维、想象的材料。所以教学主要是以记忆过程为基础的。人不是被动地接受和记忆，记忆是受人的自觉的意志控制下的一种心理生理活动过程。他把记忆分为机械记忆和逻辑记忆两种，并认为后者是教学的主要依据，机械记忆也是不可缺少的。

意志是教学的基础，也是教育的对象。他认为教学过程首先是培养意志的过程，其基础是追求目的的努力，即直接或间接地满足学习要求的努力。在学习中需要用意志力去掌握的东西还是很多的。

2.论教学目的与过程

乌申斯基认为教学有两个目的：形式的目的和实质的目的。但他更看重实质的目的，因为没有必要的知识和技能去丰富学生的头脑，所谓的观察力、理解力就会失去对象，这样的人“智力就像肥皂泡一样”。

乌申斯基提出了教学过程两个阶段的主张：第一个阶段是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观察事物和现象，构成关于它们的概念。这个阶段他又分为三个步骤，即直接认识事物、对观念比较对照形成概念和概念系统化。第二个阶段是学生对已获得的知识进行概括、巩固形成技巧。他对教学过程的划分与赫尔巴特的教学四阶段理论基本上是一致的。

3.论教学原则和教学组织制度

乌申斯基提出的教学原则很多，一般可以归纳为四个：直观性原则、自觉性和积极性原则、连贯性原则、巩固性原则。乌申斯基所提出的教学原则基本上是在总结以往教育经验的基础上形成的，但对具体原则的分析、论述时依据了新的科学成就，使之更完善，更趋于科学。例如直观性原则，乌申斯基是从儿童的心理特征为依据进行论述的。他认为儿童是依靠形式、颜色、声音和感觉来进行思维的，儿童的天性明显地要求直观。所以直观教学不是建立在抽象的观念和词的基础之上，而是依据儿童所直接感知的具体形象。乌申斯基还进一步论述了直观性原则在教学中的地位，他提出直观性原则是在老师的指导下，保证学生获得巩固而充分的知识的诸多教学条件的一个，在运用实物和教具时还必须依据学科的特点和学生的年龄等条件来决定。教师不能过份迷恋于直观，必须注意使教学从具体过渡到抽象，最终培养学生的思维能力。这样他就丰富和发展了夸美纽斯和裴斯泰洛齐等教育家提出的直观性原则。

乌申斯基是班级授课制的积极拥护者。他认为班级授课制应是学校全部教学的基本方式。他要求每个班级成员稳定，按课程表安排上课。教师应当在上课中起主导作用。

乌申斯基还把课分为混合课、练习课、评定知识课、综合课等几类。每堂课由三个连贯的部分组成：一是从旧课到新课的过渡，使学生产生接受新教材的意向；二是解决新课的基本任务，这是中心部分；三是总结和巩固知识。

论教师

乌申斯基十分重视教师的作用。他认为大自然、学校、家庭、社会、人民、宗教、语言都是教育者，都有教育的意义，但其中起主导作用的是学校，因为学校对儿童施行的是“有意的教育”，学校中最重要的又是教师。“无论有什么样的规程和教学大纲，无论设有什么样的机构，不管有考虑得多么周密的方法，也不能代替教师在教育工作中的作用。”因为人类教育的最主要的是信念，只有用信念才能影响信念。教师用自己高尚的人格直接影响学生时，才能对学生人格的发展和形成产生作用。这是一般教科书、道德格言、奖惩制度都无法替代的。此外，教师的工作还具有伟大的社会意义。教师既是人类历史宝贵遗产的继承者，又是这些遗产的保护者和传道者。教师的工作直接关系到社会的前进和发展。

基于对教师作用的很高估计，乌申斯基对教师也提出了严格的要求。他提出，教师必须具有愿为社会利益服务的决心和为教育事业奋斗的坚定信念，并按这一信念去行动。教师必须热爱自己的职业，把自己的智慧和全部心灵都投入到教育、教学工作中，具有高度的工作热情和责任感。除此外，教师还应具有教育专业的修养，熟悉教育理论、心理学和教学法，掌握教育的技能技巧；又要具有专业与一般学科的知识，最好有多方面的修养和造诣。

乌申斯基对教师的培养也进行过专门的研究。1861年，他在斯莫尔尼女子学校办师范班的实践基础之上，写出了一个培养国民教师的计划——《师范学堂草案》，其中提出了许多很好的建议和见解。他建议在小城市或乡村设立寄宿的师范学校，师生都应过朴素、严格、勤劳积极的生活。师范学校应重视教育学、心理学和教学法的学习，应重视教育实习。他在《人是教育的对象》一书中独创性地提出应在大学里设教育系，他激动地写道：“为什么现在就没有教育系呢？如果在大学里有医学系甚至财经系，而没有教育系，那就只能证明，一直到现在人还是对他的身体和荷包的健康比对他的精神的健康看得重些，对未来一代的财富比对他们的优良教育要关心得多。”

乌申斯基关于教师及其培养的卓越见解在前苏联和世界上都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

乌申斯基是俄国著名的教育家。他的研究涉及到国民教育的每个方面。他一生都尽力于俄国的教育事业，与反动的旧教育作斗争，为建立人民的进步的新学校而努力。他的教育思想和实践活动不仅对19世纪后期俄国的教育改革有重大影响，而且对十月革命后苏联的教育理论和实践的发展也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在前苏联有不少以乌申斯基命名的学校，并颁发有乌申斯基奖章，设立有乌申斯基奖金。